衡和綠湖會同時在我府中出現,是意料之外,亦是意
想不到的只是,一切會來得這麼快。
「四爺叫我跟小姐說,事情緊急,杭州有故。」綠湖附耳低聲道。
我心中一驚。
朱高爔這麼巴巴的讓綠湖不遠千里趕到樂安來傳話,而又不用書信,此事必然火急萬分,其中定是頗有隱秘了。我沉吟片刻,抬眼望向趙衡:「趙將軍欲前往何處?」
趙衡微笑道:「衡此次是專程為了護送綠湖姑娘而來,王妃要去哪裡,衡自然也是隨身相伴。」
要出此決斷,定然風險極大,然而倘若耽擱下來,不知道又會發生什麼變故。我一咬牙,轉身對盈香道:「你快去北京,一定要親自找到王爺,讓他快快到杭州來。」看了一眼趙衡,又道:「我和他在趙將軍府上見。」
盈香一愣,道:「小姐要去杭州?」
我點了點頭,握住了她的手,低聲道:「此事絕不可洩露半分。」頓了頓,又道:「告訴王爺,是否要稟報皇上,請他權衡。」
盈香細聲應了,眼中卻是盈了淚,對綠湖道:「小姐身子不好,你多照應些。」綠湖含笑道:「姐姐,我的性子你豈是不知道的?只管放心。」
春已來,然夜風卻仍是寒冷刺骨。院子裡的樹葉兒長出了一絲半分的嫩芽,庭裡有裊裊地熏香。我看著這月榭風簷。低聲道:「綠湖,咱們準備一下,即刻出發。」
綠湖驚道:「這麼快?小姐你……」我微笑著打斷她的話:「去吧。」
她遲疑了片刻,方和盈香轉身出去了。
趙衡只是靜靜站立一旁,看著我默然不語。我轉身,與他目光對視。他燦然而笑:「姐姐為什麼不問我?」
我含笑道:「問你什麼?」
他揚眉:「許多事。」
我微笑:「世間事又何必知道的太清楚?我只知道,我可以信你。這就夠了。」
他輕歎:「多謝姐姐。」他的笑容平靜而溫暖:「衡定然不負所托,會將王妃照顧周全。」
這一路上日夜兼程,所騎馬匹又均神駿非常,倒是比平常腳程快了好幾天。
這日到了杭州,綠湖領著我直奔西溪。她是縱足急奔,我和趙衡亦是隨後緊跟,三人都是閉唇不語。轉過了幾道彎,眼前出現一座水榭,綠湖喜道:「到了!」搶了進去。
趙衡駐足不前,低聲道:「王妃,我在門口守著。」我略一點頭,朝前快步走去。卻聽得「啊呀」一聲,卻是綠湖失聲驚叫了起來。
我驚道:「怎麼?」直搶了進去,也被眼前的景象驚得呆了。
屋子裡十分凌亂,桌椅板凳全倒在地上,狼藉一片。顯是剛經歷了一場極險惡的搏鬥。
綠湖臉色發白。身子一歪,就要倒了下去。我伸手一把抓住了她,壓低了聲音道:「除了四哥,這裡還有誰?」
她倉皇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人是一個和尚。」
我只覺心中驚惶,亂成了一團,理不清楚思緒。趙衡已從門外奔了進來。看到眼前情景,失聲叫道:「此地危險,快走!」
話音未落,門外已然傳來一陣極輕微地腳步聲,趙衡臉色突變,我低聲道:「有埋伏!」他匆一點頭,道:「你們快走!」綠湖已驚醒過來,拉了我的手。道:「小姐,後面還有出口。」我蹙眉道:「他們既然早有預備,後門也不一定通。」趙衡道:「衡雖不濟,杭州總還是我的地盤。這裡原已派了親信守衛,只是事情隱秘,無法聲張。瞧這陣勢,他們還來不及埋伏妥當。」皺眉低聲道:「再不走就來不及了!」伸手拔劍出鞘。
我看他一眼,二人目光對視,互一頓首。沉聲道:「衡兒,小心!」轉身拉了綠湖,疾奔而出。
後門處乃是一片湖水,水榭旁繫著一隻小船,綠湖跳上了船,伸手將我拉了上去。低聲道:「小姐坐穩了。」揚槳划船朝前滑去。
身後打鬥聲起,我回首凝望,雖是身已在外,心裡卻仍是忍不住牽掛萬分。
不過片刻,船兒已劃入一小港之中。綠湖靠了岸,回頭道:「小姐!」我扶了她的手,上得岸來。
一時心中悵惘無緒,綠湖道:「咱們現下去哪裡?」
我道:「你們還住清波門麼?」她道:道:「若離呢?」她道:「應該還在家裡。」我微一沉吟,道:「咱們就去你家。」
這一路上人煙甚渺,行出幾里許,便到了綠湖平日所住那小小的院門外。這地方原本幽靜無比,然而此刻看來,卻覺得陰森莫測。
綠湖回頭看我一眼,我點了點頭,她輕歎一聲,推開房門。只見房裡空空蕩蕩,卻哪裡還有半個人影?
二人都是心下惴然,綠湖顫聲道:「難道他們也找到這裡來了?」
我低聲道:「不會的。」環視四周,道:「這裡擺設物事並不凌亂,想是她自己走了的。」正說話間,身後傳來一聲低呼。二人回頭,卻原來是若離站在門口,朝我們奔來。
綠湖大喜,迎上前去,叫道:「姐姐!」
若離秀眉微蹙,道:「王妃已經來了?」我道:微歎了口氣道:「這裡是留不得了,他們雖然暫時還未找來,但留下遲早總會洩了行蹤。」綠湖急道:「少爺他們在哪裡?」
若離看了我一眼,我低聲道:「帶我去。」
三人出得門外,若離帶著我二人直往西湖而去,過白堤,穿簷廊,不一刻已來到孤山之畔。此時已是夜晚時分,西湖旁空無一人,若離低聲道:「到了。」
我抬眼一看,此處幽林密佈,看似已無路可走,然而中間一絲縫隙,左穿右拐,其中竟然又有通路。三人分花拂柳,一路緩緩而行,往前不遠即看到一座茅草小屋,綠湖喜道:「就是這裡。」
屋中走出一人,身著白色僧服,衣袂飄然,微笑道:「是綠湖麼?」聲音熟悉,正是朱高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