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出神間,忽然身子被人撞了一下,我一定神,才見一個小宮女面色倉皇跪倒在地下,口裡一迭連聲的討饒:「奴婢該死!奴婢該死!奴婢不小心衝撞了小郡主,萬望小郡主饒恕奴婢的罪過!」
我失聲而笑,只不過小小撞了一下而已,用的著這麼大驚小怪嗎?古代的禮數也真是太嚴重了!不忍看她這麼恐懼的樣子,柔聲道:「不礙事的,你起來吧!」
那小宮女驚喜的又磕了一個響頭,道:「多謝小郡主!」方才起身。
我看她手中捧著個花瓶,瓶子裡插著幾朵黃色月季,看來插花的人技術不怎樣,看上去略顯凌亂。遂問道:「這是要拿到哪裡去?」
那小宮女回道:「拿到婚房去呢!」
我心念一動,道:「你先放著吧,待會我給你送過去好了!」
那小宮女不敢有違,放下花瓶,行了個禮,只得轉身走了。(做主子就是這點好!呵呵~~~)
我坐了下來,捧著花瓶細看了會。這個花瓶乃瓷器花瓶,瓶身細長,花應該插成S形才會好看。我想好形狀,把原本插在瓶子裡的花拿了出來,吩咐盈香替我去拿幾把紅色的月季來。然後仔細插了起來。
說起插花的技術,還是在上大學的時候,聽葉巍然講他的母親閒來無事,最喜歡插花這玩意兒,為了和未來婆婆拉近距離,我也在課餘時間去報了個插花班,刻苦學習。誰知道當時沒有用上,居然在今天有了用武之地。
剛才瓶子裡原本已經插好的黃色月季,花語是道歉,在美國人看來像征著喜慶和歡樂,但在法國人看來是妒忌或不忠誠的意思。今天是朱高熾大婚的喜慶日子,我覺得用這種顏色的月季放在婚房,不會是很好的徵兆。故而換了紅色的,花語是愛情和勇氣,跟今天的日子比較契合。
可是——愛情,想到這兩個字,我的心裡忽然覺得一絲絲的淒苦和酸澀。
「奴才們都去哪裡了?怎麼要你在這裡忙活?」我抬起頭來,只見朱高熾正微笑的站在我面前看著我。
我的臉莫名其妙的一紅:「是我自己貪玩來著,不關他們的事。」又看了看也坐下來的朱高熾:「你怎麼不去忙活,坐在這裡了?」
他無奈的笑了笑:「有的是人忙活,我反倒是今日天下間最大的閒人一個了。」說話中透出一絲的疲憊。
我手中的花已經初具規模,很是好看。朱高熾忍不住讚歎:「真美!你是什麼時候會的這一手?」
我笑道:「也只不過閒著沒事,隨便玩玩罷了。」朱高熾點了點頭,隨手一指被我扔在地上的黃色月季,道:「那邊這許多別的顏色的月季,你怎麼都不用?」我道:「那些顏色意思不好。」他啞然笑道:「顏色還有什麼意思麼?」我正色道:「那是自然。且不說別的,衣服的顏色,也是尊貴有別,長幼分序的。」他想了想,笑道:「也是一個道理。只不過這花的顏色又有什麼區別?」
我指了指院子裡各色各樣的花卉道:「你看那些花,藍紫色的月季代表珍貴、珍惜,綠白色月季代表純樸、赤子之心,白色月季代表崇高,橙黃色月季就代表美麗。」
朱高熾笑著點了點頭,又指向地上那黃色月季:「那這個呢?」
我促狹的笑著,道:「這個呢,就是道歉的意思,等以後你惹嫂子生氣了,她罰你跪洗衣板的時候可以用的到。」
朱高熾大笑,又指著我手中的紅月季問:「好!那這個紅色的呢?」
說到這個,我覺得有點不好意思,道:「就是你們今天成親,大喜的意思。」頓了頓,又輕聲道:「就是——你喜歡她的意思。」
室內一下子有些沉默。我不敢抬頭,他也不再說話。過了會,我偷眼瞧了瞧,只見他目光茫然,看著前方,正自發呆。
我不知從哪冒出來的一股勇氣,忍不住柔聲問道:「大表哥,你喜歡她麼?」
他茫然的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說著,又微微笑了笑,「我從未見到過她。」
看到他這副神情,我的心裡不知道是該快樂,還是憂傷。只覺得空氣中一下子充滿了悵惘的氣息。
他站起身來,慢慢走到門口。滿園盛放的花卉裡,他的背影看起來,卻是那樣的蒼涼而落寞。「也許以後,我會喜歡上她的。」他輕輕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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