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要換個地方。」我低頭看向才點燃的小爐,歎息
凌雲不滿的扁了扁嘴,瞪向馬蹄聲傳來的方向,然後忽然說道:「是大皇子殿下。」
「唔?大皇子?」我漫不經心的說道,有些惋惜的看著還沒有燒開的茶水,還有剛剛才打開來的食盒。本來可以悠閒的聽聽音樂,欣賞美景的,就這樣被人打斷,叫人覺得十足十的不甘心,
「姐姐,不去看看嗎?」凌雲卻很專注的望著聲音響起的遠方,很認真的向我問道。
「你很在意大皇子?」我慢悠悠的詢問。
「是姐姐你在意才對吧?明明是姐姐你昨天故意招惹他,並且說想知道他的衣服下面的淤青是怎麼一回事。」凌雲好像聽見我說什麼不可思議的話一般,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然後用一貫的那種彆扭的口吻說道:「所以,姐姐在意的話我才說要調查的。」
我只是看見了疑為淤青的東西,所以想要確認而已,搞不好根本是燭光的陰影也說不定。
原來凌雲是聽說了那個,才對這對兄弟變得更加在意起來的嗎?
我也望了一眼傳來馬匹奔跑聲的起源處,那麼久了還沒有到達我們的附近,看來大皇子殿下並沒有過來這邊的打算,因此我停止了收拾東西,而是從食盒裡拿出一塊點心,放在嘴裡慢慢的說道:「沒有必要管他,反正今天天氣好,或者他只是單純出來遛馬的也說不定。」
「也是……可是我從剛剛開始,我就聽見聲音。好像是什麼動物的叫聲。還有揮劍的聲音,然後大皇子地呼吸方式也有問題,好像相當急促地樣子。」凌雲皺了皺眉頭說道。
「他們會不會也是在狩獵?」我很無所謂的問道。
「可是大皇子不遠處還有其他的呼吸聲,如果是狩獵的話,他們為什麼不上前幫忙?」凌雲立刻提出了異議。
連那種都聽得出來嗎?
雖然早就知道凌雲有這樣的能力了,但是有時候我真的很好奇,什麼都可以聽見的話,他是怎麼從風中辨別自己需要的信息的。
不過,也許只是習慣了就好的問題,畢竟我地眼睛能把人類看成蘿蔔黃瓜。這也超出了正常人的範圍。
於是我依然悠閒的說道:「或者只是大皇子不讓。所謂貴族和有錢人,就是一群吃飽了撐著沒有事做的團體。有錢有閒,不用工作,結果不知道在哪裡體現自己的人生價值,於是一天到晚做一些無聊的事情來證明自己。比如愚蠢地單獨對付獵物……」
「真過份的說法,怎麼忽然產生這種怨念了?」
「難得地悠閒被馬蹄聲打斷的時候。」我把點心全部丟在了嘴裡,然後站起來拍了拍裙子:「走吧!」
「耶。姐姐也要去?」凌雲吃驚瞪大了眼睛,但是立刻反對道:「其實我覺得我過去一趟就足夠了,大概也就是像姐姐說的那樣,只是單純的狩獵而已。雖然說去看看,但是我馬上就可以回來。」
「那麼我一個人在這裡?」我一臉無辜的詢問。
凌雲似乎因為我地話受到了很大地打擊。他的表情顯然僵硬了起來。然後慌忙看了看周圍。
當他的目光落到樹下地枯葉的時候,我皺著眉頭說道:「把我埋起來是不行的。」
「那個自稱是姐姐你奴隸的傢伙呢?可惡,真沒用。該在的時候不在,不該在的時候卻像根柱子一般豎在那裡礙眼。」凌雲氣惱的說道。
可是凌雲啊,之前是你糾纏著我,一定要把中郎將大人趕走的好不好?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把手伸向了凌雲,凌雲雖然露出了不情願的神情,但是他在直直的望了一會兒馬蹄聲傳來的方向後,大約是認為那邊沒有什麼他無法應付的危險,所以最後還是抓住了我的手。
下一刻,我覺得腳下一空,卻發現自己已經『飛』了起來。
不能腳踏實地的感覺還真的有點可怕,雖然凌雲每次使用輕功都很飄逸很輕鬆,好像真的雲彩一般,但是其實速度還是相當快的,即使現在顧慮到我,刻意放慢了速度,但是我依然很有坐過山車的感覺。
所以等我恢復過來的時候,我發現我們已經到達了目的地。
凌雲抱著我坐在一棵相當巨大的樹木上面,這顆樹的枝葉足夠遮住我們,不用擔心被人發現,而大皇子就在樹下不遠的地方,騎著昨天我才看到的那匹白馬,一圈一圈的溜躂著,並且不時的用長劍劃過被草叢覆蓋的地面。
這是在做什麼?
我很奇怪的望過去,發現這一片是還算開闊的草場,除了綠蔥蔥的青草以外什麼都沒有長,只是不遠處裝飾著珍珠和寶石的遮陽傘實在礙眼,那屬於三妃才可以使用的鮮紅色儀仗在一片茵茵綠草之中,造成了觸目心驚的色彩搭配效果。
出於一個畫師的職業本能,我實在很有打人的衝動。
至於儀仗下那清一色的蘿蔔和菊花,倒是和景色過度的搭配,如果不是他們的衣著還能說明他們其實是人類,我差點要以為那是真正的野生蔬菜。
「淑妃?看來果然只是玩樂嗎?」凌雲也看到那華麗的儀仗,因此只是喃喃的說道。
「淑妃,哪個?」在一般情況下我是有自信認出來啦,上次在太后那邊見面的時候,那個淑妃其實還算是相當『出類拔萃』的一顆水嫩蘿蔔,皇帝陛下畢竟不愧是『蔬菜愛好者』,對蘿蔔的挑選眼光倒是相當有質量保證的。
但是現在的問題在這草地上,那些蘿蔔簡直過度自然而然的供在華麗的綢緞製造地祭台上,因此我根本沒有辦法分辨誰是誰。
凌雲對我地狀況也算是習以為常,因此他只是歎了一口氣。伸出手想要指出淑妃的所在。但是他的手卻僵在了半空
睛直直的望著大皇子的身後,在我還來不及因為凌雲詢問的時候,就看見大皇子身後有一隻巨大的黑影竄了出來。
因為那個影子出來的太過於忽然,我幾乎忍不住想要驚叫出來,還好凌雲眼疾手快的摀住了我地嘴巴,制止了我的喊叫。
凌雲或者是因為聽見了聲音才發現了那個影子的存在的吧?但是大皇子顯然沒有凌雲的聽力,事實上,以我和他的幾次接觸來看,不知道他還有沒有其他特長。但至少以體力,反應速度來說,只比普通人稍微強一點點,只能算中等優秀地程度。
也因此,大皇子沒有發現那個影子,直到影子對著他撲下去。他才慌慌張張的回頭,並且反射性地舉劍去擋。而鬆開了韁繩。
那匹漂亮的白馬卻比我想像中的更加出色,這種情況下,普通的馬匹應該已經因為受到了和主人同樣的驚嚇而暴走,何況大皇子殿下根本沒有拉住韁繩,它應該可以很容易地把主人拋下去迅速逃走。但是那匹白馬卻一動不動。任大皇子轉身,舉劍迎向那道黑影。
尖銳地長劍插進了那道奇怪的黑影中間,黑影發出『嘶嘶』的響聲。但是黑影卻沒有因此而消失,而僅僅是後退了幾步。
「是傳說中地武術訓練嗎?」凌雲低低的吹了一聲口哨:「以前就有聽說了,沒有想到真的是和妖獸搏鬥。」
「那個算是妖獸?」我皺起了眉頭。
就看見大皇子逼退了那道黑色的影子後,才慌慌張張的拉住了韁繩,也沒有繼續迎戰,只是騎著馬帶著那只黑色的影子到處遛圈,可惜那道黑影就好像大皇子本人的影子一般,緊緊的跟隨在大皇子的後面,真正的『如影隨形』。
打量著那道影子,我有些提不起勁的說道:「這只是低級的『影魅』而已,連精怪都算不上,更不要說妖獸了。」
想當初我發現這個世界竟然有仙術的時候,我曾經很興奮的調查過一些資料——這是當然的,因為在我前兩世,這只屬於幻想而已,而且還是所有人都希望成真的幻想。妖獸作為這個世界真實的存在,我當然也順便看了看。
而會記得影魅這種低級精怪,是因為我前世因為某本小說留下了深刻印象而已,但是圖譜中的精怪和小說中的主角相差太遠,這種幻想破滅留下的打擊,我當然無法輕易的忘卻。
「很好對付嗎?」對於妖獸沒有特別認知的凌雲奇怪的問道。
「對人類基本上沒有什麼傷害,多曬曬太陽就可以消失。」我這麼說完,才有點後知後覺的看著大皇子。
他的拖延戰術也不算完全錯誤就是了,像這種物理攻擊無效的低級精怪,拖著它滿地的亂跑,確實是最好的消除辦法,只是要花些時間而已。
仔細看看大皇子其實並不慌張,基本上他拖著那只影魅亂跑的時候,態度還是蠻悠閒的,只是他的目光偶爾望向『蔬菜陳列台』……呃,不,觀眾席的時候,才會有幾絲散亂,並不情不願的回身刺上一劍,做無用功。
「姐姐我們回去吧?好無聊。你說的對,根本沒有什麼好看的,我們還是找個安靜的地方比較好。」這麼看了一會兒,凌雲打了個呵欠說道:「老實說,大皇子殿下根本沒有學習武技的天賦。」
「影魅是物理攻擊無效的。」我比較客觀的回答。
「這個和攻擊效果沒關係,他的動作太笨拙了,而且反應速度也太慢,雖然對努力的人來說很抱歉,但是無論學習什麼,天賦都是必要的。」凌雲撫摸著他的白玉笛子,對我說道:「姐姐你擅長畫畫,其實對這點也很有體會吧?這個世界上根本不存在公平。」
「那也未必,沒有這種才能或者會有那種才能,有時候只是沒有找到而已。即使是才能,也有顯而易見和不容易覺察的分別,何況很多人的才能未必是他的興趣,使得才能作廢。」我單純就事論事的說道。
說起來我的第二世繪畫的天賦就很薄弱,導致我現在格外珍惜這一世的時光。
凌雲沒有反對,只是點了點頭:「也沒錯,但是現在很顯然,大皇子殿下就在做和他才能無關的事情。」
這個看法確實沒錯,我和凌雲又繼續很無聊的看著大皇子拖著那只影魅跑了兩分鐘,正在我們準備離開的時候,那只影魅卻也終於無法忍受今天過於燦爛的陽光,而徹底的消失在了空氣當中。
但是大殿下卻沒有因此露出高興的表情,相反的,他甚至因為影魅的消失露出了相當僵硬的表情,並且咬著嘴唇向著淑妃那邊望了一眼,手裡卻慢慢玩弄著手中的韁繩,呆呆的停留在影魅消失的地方。
因為他的表情有點過份的反常,我和凌雲對看了一眼,沒有按照計劃離開,卻看見兩朵小菊花來到了大皇子的馬前,做出了拉扯韁繩的動作。
大皇子卻沒有把馬的控制權交給他們,而是更加用力的抓住了韁繩,因為位置的移動,我們無法看清楚他的表情,但是卻看見那孩子把脊樑挺得筆直筆直,好像在等待什麼。
而他等待的東西,我們很快就清楚了。
「啪——」
伴隨著一身清脆的馬鞭聲響,大皇子的身體微微的搖晃了一下,黑色的獵裝卻因此裂了開來,出現了一道鮮紅的血痕。但是大皇子卻沒有因此畏縮起來,背更是挺得筆直。而一棵身穿紅色獵裝的蘿蔔站在大皇子的面前,手裡拿著的正是剛剛用力抽打大皇子的馬鞭。
「淑妃娘娘?」看著那紅色的蘿蔔,我慢慢的詢問道。「是的,淑妃娘娘。」凌雲冷著臉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