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抓住我的不是凌雲,畢竟我這一摔只是有些失儀,而若凌雲輕舉妄動,就是對太后無禮。
當然也不是皇上,雖然被一國的君王,這個國家的主宰當眾扶住,實在浪漫的緊,但是皇上駕臨,怎會沒有一點聲息。
可是扶住我的手,分明是個男人的手。
在這後宮之中,可以不避嫌的碰觸妃嬪的,也只有一位了。所以我沒有馬上轉頭,而是順勢站穩了身體,低聲說道:「謝謝了,國師大人。」
「哼,成交。」那個有些妖孽的聲音文不對題的回答道,我卻低著頭淺笑了起來了,我知道,這是國師大人對那天晚上我的要求的回答。
「國師,您屢次擅闖內宮,實在是不符禮法……」這時候,端坐在大殿高位上的那位不知道是老蘿蔔還是人參的女士證實了我的猜測,她雖然言語間有責怪之意,但是臉上卻笑了開來。
作為這個國家最高位的女人,她卻對國師如此禮遇,當然是有理由的。
不僅僅當年她入宮時那句『頗有鳳儀』幫助現任太后登上後位的預言,更因為國師的存在,使得這位太后得到了現在的位置。
因為對於這個世界的後宮來說,除了複雜宮廷暗鬥,更有歲月昭華的考驗。畢竟這裡的君王有著仙人的血統,登上帝位,就意味著擁有比別人更加漫長的壽命,這也意味著,如果他的皇后沒有特殊方法,不日就會比夫君更快的老去,然後被另外一位美人代替。
可笑的是,即使是這樣的後位,眾位貴族美人們卻依然趨之若鶩,只為了一時的榮耀和富貴。
現在的太后也不例外,是在一百多年前登上後位的,很不幸的,不是術官,也沒有仙家血統,自然沒有長長的壽命,更沒有永遠年輕的容貌。
看著現在『蘿蔔』上的人臉,我還可以想見她年輕時候是如何的風華絕代,如果我在她年青時,不,只要再早個二三十年,她還是六七十歲的時候看見她,我都會纏著她讓我作畫吧!事實上,即使現在她也保持著相當的風采,只是周圍和身軀擠兌的厲害,所以看起來像是老蘿蔔或者人參。
可是據說先帝駕崩以前,她卻保持著十五六歲的容貌。這自然,是國師的功勞。
她無法不感激這位國師。
事實上,術檢這個關卡的存在,就意味著後宮的妃子們其實和術官有著密不可分的關聯,想要得到後宮的榮耀,非要術官的護佑不可。
但是現在,術官的首領,這個國家的暗之王者,卻拉著我的手臂輕描淡寫的說道:「據說術檢時出現了不吉之兆,所以我只是來看看這位『禍女』是什麼樣子。」
「不吉?禍女?!」聽到國師的話語,老人參立刻一改慵懶的態度,驚恐的從矮榻上站了起來。整個內殿也一片安靜,本來就聚集在我身上的目光更多了好幾重的含義,看得我毛骨悚然。
而太后旁邊有個女侍上前小聲說了什麼。太后直直的瞪著我,緩緩說道:「江寧凌氏之長女,術檢時有金光大作。金色乃吉兆,為何國師說是凶兆。」
「過猶而不及。」國師沒有多做解釋,只是簡單的回答。
這時候,太后看我的眼神已有幾分凶厲。
我沒有說話,只是地下頭,避開太后的目光,用眼睛的餘光瞥向依然抓住我胳膊的妖孽。
他今天穿了一件鮮紅的寬袖單衣,袍擺點綴著無數黑色的蝴蝶,他筆直的黑色長髮就披散在這紅得不像話的衣襟上,一雙妖冶到了極致的鮮紅色眼睛正直直的望著我。比起我來,他顯然更合適『不吉』,『禍水』這樣的稱呼。
真不知道我國從哪裡抓出這只妖孽來當國師的。
不過這些並不是重點,格外讓我注意的是,他暗紅色的長袍下,白白的那一截。
恩,雖然凌雲也喜歡打赤腳,但是他和凌雪一個容貌,即使身材已經有點男子的形狀,但是小腿腳踝還十足十的女孩子,赤著腳更加像是陰柔的精靈仙女。而這位國師大人陰柔有餘,卻比我那弟弟有男人味多了,那雙赤腳雖然白皙,但是男性的線條畢露無疑。
這令看了滿屋子蘿蔔的我是多麼感動啊!
我吸了口口水,呆呆的看著國師大人的腳踝。
可以讓一個淑女(?)發花癡,是男人魅力的表現!可是國師大人顯然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在我進入呆滯狀態後,他幾乎立刻的,用力的一捏我的手腕,痛得我幾乎哀叫了起來。不過我好歹沒有忘記我在什麼地方,只是生生的把哀叫吞了下去。
太后顯然沒有注意到我的痛苦,她只是陰著臉說道:「江寧凌氏,單名『錢』嗎?這個名字聽起來就充滿了銅臭味。」
唔,一旦你開始討厭某個人,連名字都會討厭起來。但是我要抗議啊!像『零錢』這種名字不是銅臭,是寒酸啊!也就我那個腦袋給門夾過的爹才想得出來,而且一連給兩個兒女取了一樣白癡的名字。
「既然是不吉之兆,為什麼讓她通過術檢?」太后繼續不滿的問道。
「金色光芒畢竟是貴氣,這等人物若隨便讓她流落民間,恐怕會禍害四方。」國師大人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的開始胡說。
只是這種說法和「若是讓她進宮,必會導致凌家家破人亡」的說法有什麼實際差別。不要把我說的好像人型兵器一樣,好像走到哪裡禍害哪裡似的。事實上我迄今為止禍害過的也就白秋浩而已,而且那個傢伙除了裸奔了三條街,沒有其他任何損失!
不過國師的意思我理解了。
當日,我要求和他交易,抹消皇帝對我的興趣,我曾說我對這後宮沒有興趣,現在,國師大人就在讓我徹底的在後宮混不下去。
這個算是定金吧?
算了,反正只要他答應,他現在想要做什麼都無所謂。只要他和陛下對抗,我的目標基本上就到手了。
所以我什麼都沒有說,做乖順狀。只有國師繼續向太后說道:「何況這等貴氣他日還有用途。我想後宮之內也不是養不起一個小小女子,遠遠發配,令她潛心修煉就是了。」
換言之,我才入宮,就被要求出家了。
既然國師都那麼說了,老人參又有什麼不准的,他正要點頭,就看見一朵小菊花跑了進來,尖聲報告皇帝駕臨。
而言語之間,那頂黃得刺眼的華蓋已經遠遠的出現。
所有人起身迎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