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澈的美酒從壺嘴倒出,咚咚的飛落至桌上的酒杯中,待快要倒滿之時,斟酒之人依然不收酒壺,玉液溢出,流淌過白玉酒杯,弄濕了木桌。
濕了一灘,斟酒人才懶洋洋地放下酒壺,拈杯飲盡,好似嫌酒水淡而無味,他無趣地砸了砸嘴,將酒杯向下倒置,手肘撐在桌面上,手掌托著側臉,打哈欠道:「怎麼這一刻過得如此之慢呢。這不急死刑某人,也要等死啊!」
同席的四位居士聞言,皆撫鬚而笑。
閒雲居士半閉著雙目,神態頗是高深,舉杯小抿了口美酒,意猶未盡地歎了聲:「此「香雪酒」醇香甜美,若一口飲盡,未免太過急躁,便連箇中的香甜之味亦分辨不清,豈不可惜?」
他說著又細啜了口,輕輕聞著酒香,呵笑道:「若似老夫這般,細細品來,那味兒便能深入骨髓之間。想要回味之時,只需閉目一思,那酒香便自個兒湧滿於喉舌,此正是心中有酒,勝卻千壇萬杯!」
刑無憂雙眸一亮,他知閒雲居士以酒比作花魁賽鬥,或是世間萬態,教他以做人之道。這細品美酒,應是說看清這事物本質真諦,若能看透,便是無鹽起舞,又何不是仙女下凡?
他沉吟良久,方才抬眸往閒雲居士看去,撫掌稱善:「好個心中有酒,勝卻千壇萬杯!晚輩受教了。」他感慨頗多,又笑道:「《華嚴經》有曰:「一花一世界,一葉一如來。」如此想來,閒雲先生的話兒還有著幾分佛理咧!」
閒雲居士大笑兩聲,卻不惱刑無憂的打趣,反而與其一同說笑:「經小刑公子一說,老夫倒亦有些察覺。奈何察之晚矣,若能在數十年前知曉,怕老夫如今該是個方丈了!」
幾人談笑之間,忽而舞台上有一俏婢嬌聲喊道:「休整時間已盡。有請綺綺姑娘、陸公子!」她喊罷,便衣裙裊裊地退下了。
刑無憂精神一振,渾身皆是興奮之情,他急手急腳地斟滿一杯酒,舉手閒雲居士敬了敬:「干!」他痛快地昂頭一飲,然後把酒杯朝下一反,果然沒有一滴剩酒倒出。
見他使勁地鼓掌,性情似乎絲毫未改,閒雲居士不禁哭笑不得。
未曾沉寂片刻的觀眾立馬沸騰起來,叫好之聲有若海生狂嘯,甚麼販夫走卒,皆一臉期待。
只見一身雪白衣裳的綺綺妙步至舞台之中,淡紫色的披帛隨風而飄,如風拂柳,襯著綺綺嬌柔楚楚的俏臉、婀娜動人的身姿,直似瑤池仙子落九天般。
陸滇隨後而出,腳步沉穩地走到為伴樂者而設的紫檀雕花案前,案上擺著一張玉琴。琴身上有著蛇腹斷紋。正是綺綺地靈機式獨幽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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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張獨幽琴自然是不及綠綺琴的,但綠綺琴乃是她和李天縱的定情之物,是以她不捨得讓別人染指。
陸滇往圓鼓木凳坐好。揮了揮衣袖,雙手撫於琴弦上,輕輕一勾,便生出一個悅耳的音符。聲音清透,真是好琴!他很是滿意地微微一笑,想著綺綺讓他奏《挾仙遊》,他望了綺綺姣好的身段一眼,不禁有些期待。
為了有第三回合,對於這舞鬥,李天縱原本就打定輸數的,也沒有設計排演過,只讓綺綺即興而跳便行。
「曲、舞都不算甚麼,第三回合裡,星月都會被你的光芒所掩蓋!」想起李公子的綿綿情話,綺綺芳心一甜,嘴角微翹,掃了台下人山人海地觀眾,不再感到怯怕了。
這般如詩如畫的浪漫情景,不是她以前常常所憧憬的麼?
翩翩起舞吧!讓眾人為她驚艷;而她的美麗,卻只是為了公子而綻放!
綺綺的杏眸裡的漣漪凝結成一片癡色,她薄嫩的嘴唇一抿,右手披帛一揮,作了個起舞手勢。
那邊陸滇見得,靜下心來,雙手撥動琴弦,「叮」的一聲,琴聲躍然而出,令舞台下喧鬧的觀眾驀然而靜,再「叮」的一聲,他地手指或勾或彈,獨幽琴便化身妙齡少女,嬌憨地脆聲而訴。
隨著緩緩地琴聲,綺綺揮著披帛起舞,那曲調尚是初初開始的平緩,她也沒有作甚動作,只是走著基本舞步,揮著飄然的披帛。
陸滇地琴技雖遠遠比不上李天縱、綺綺,卻亦非凡品了,他屏除了一切雜念,一心放在這演奏上面,手指陡然一掃琴弦,曲調轉向歡快!
那婉轉悠揚的叮咚聲一變,綺綺便轉身一躍,那披帛分作兩道淡紫光芒,縈繞在她身上流連,她穩穩地落在台上,動作同樣變得輕快悠然。
「好!」觀眾裡驟響起一聲炸雷般的喝彩,引得周圍人亦不甘落後地鼓掌,如浪潮般向四邊席捲而去,所到之處無不叫好。
白衣紫帶,融合成一隻舞動的精靈。綺綺微露著皓齒,一手於頭上,一手於腰側,轉了一圈,旋即弓身昂首一躍,那耳珠垂著的流蘇、柔順如水的青絲,皆搖擺靈動。
有嬌俏,有嫵媚,更有惹人憐惜的柔弱!此時她身上散發的美麗,真像天上隨風而飄的霞雲,難以用筆墨來形容。
這樣不屬於人間的美好,不少人看得都呆了,雙眼緊緊地盯著綺綺,一眨不眨,卻無一絲地不潔之色,連大氣都不敢出,唯恐褻瀆了仙子!
琴聲漸細,消隱直至剩下繞樑餘音,綺綺的動作也慢了下來,最後以一個欠步而止。初一站定,她的杏眸便往李天縱望去,只見遠處的情郎豎起一隻大拇指,她淺露笑靨,杏眸彎成月牙。
縱管喝彩聲響得傳遍整個柳河,但那些看呆了的觀眾卻依然如故,瞪著雙眼,微微張著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