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廳堂裡一下子靜了下來,所有的目光都放到了程咬金身上,所有的人都想知道他究竟會怎麼做。
程咬金咬著牙看了看秦瓊,又看了看手裡描著金漆的龍簽令箭和套著封套的龍票,雖然他不懂這兩樣東西具體代表了什麼,可是卻知道如果不毀了它們,自己的「秦二哥」就還有被「殺父仇人」拐走的危險,當下心一橫,「嘁哩喀喳」幾下之間便將兩樣東西折斷撕碎,又緊走了兩步拎起溫在爐子上的燙酒壺,將殘存物丟進了紅通通的火光之中……
廳堂裡依舊一片寂靜中。誰都沒料到程咬金真能做出這樣的事來。單雄信一臉寬心的表情,而徐茂公和魏征兩人卻皺著眉頭互望了一眼,顯然對這事另有看法。
羅成的眉頭也皺得緊緊的,手裡的酒杯已然化為齏粉,但只片刻之後,他便又若無其事般地斜靠回了窗欞上,目光也由室內轉向了室外,朝著遠處隱晦的打出了幾個手勢。
秦瓊臉上的笑意也濃了起來,滿意地拍了拍程咬金的肩膀,雲淡風清地坐回到了位子上,若無其事地向眾人勸起酒來。
徐茂公端起了酒杯又放了下來,皺著眉頭說道:「秦二哥,這事怕有不妥吧?這兩樣東西可非同尋常,若是楊林查問起來,恐怕是要擔罪過的……」他自然是明白這兩樣東西的重要,這事情要是鬧騰出來,就算弄出個誅九族的重罪都不過份。
秦瓊卻混不在意地微微一笑,把酒杯又遞回到了徐茂公的手裡,說道:「徐賢弟不用為我擔心我自有應對之道……就算真的對付不過去,大不了,我裹了家眷投奔兄弟們去。難道兄弟們還不肯收留我不成?」說著,他朝眾人橫掃了一眼。與對目光對上的人自然個個大包大攬地拍著胸脯承諾了起來,一時之間除了少數幾個人之外,倒還真沒人再把這事放在心上。
不多時,眾人地酒令就又行了起來,重現一派熱鬧景象。
羅成冷笑著看向徐茂公和魏征。心裡知道秦瓊玩的這一手,只怕已經打亂了這兩人的盤算,本來極鋒利地一枚「暗箭」,眼看著就要變成「明槍」了,他們心裡的鬱悶絕對不會比他少地……
就在眾人酒酣耳熱之際,秦安突然臉色難看地匆匆進來。秦瓊當時就是一愣,他出門的時候,官面兒上的人都已經做好了安排,秦安更是特地留下招待那些人的。他心裡當時就是一緊,知道怕是出了什麼狀況,連忙迎了過去。問道:「大哥,家裡可是出了什麼事?」
秦安的嘴裡不停地喘著氣。扶住了秦瓊地胳膊方才站穩。焦急地說道:「二弟,你快回家去。靠山王楊林派了人到家裡傳你到大營回話……來人我已先安頓在了家裡,你快回去看看吧……」秦瓊的臉色立刻就變了,見過點兒背的,沒見過背成他這樣的!這邊剛毀了龍簽、龍票,那邊楊林就派人傳見——這事怎麼就趕得這麼寸?!他也顧不得說什麼場面話了,衝著眾人拱了拱手,然後便跟著秦安急匆匆地下樓去了。
單雄信、程咬金這一圈人這會兒是全都不說話了。程咬金拳頭握得緊緊的,暗暗打定主意:事情是因自己而起,萬萬不能讓秦二哥擔了干係!
魏征、徐茂公兩人互望了一眼,不約而同地都朝羅成看了過去。這會兒賈柳樓上要說有人能救秦瓊,那是非羅成莫屬!可羅成卻只是挑了挑眉,站在窗前看了一眼秦瓊遠去的背景,並沒有說話,反而又給自己倒了杯酒,彷彿一點沒把這事放在心上的樣子。
徐茂公端著一杯酒走到了羅成跟前,歎了口氣說道:「羅少保,照您看秦二哥此去可有凶險?」
羅成微微一笑,說道:「只要你們不給他添亂,他自然會平安無事……」
徐茂公臉色一變,乾咳了一聲,說道:「話不能這麼說吧?失了龍簽、龍票也非我等所願,這兩樣東西非是尋常物品,只怕靠山王那裡不好交待吧?秦二哥這一關不好過呀……」
羅成依舊微微一笑,說道:「只要你們不給他添亂,他自然能交待的過去……」
徐茂公氣息已經有些不穩,強自定住心神,沉著聲音又說道:「我們怎麼會給秦二哥添亂?只不過是關心他罷了,此去楊林的大營,若有個什麼紕漏,怕是難免滿門獲罪,你就是不為秦二哥想,也該為老夫人想想吧?咱們總要商量出個對策,以保萬全……」
羅成還是微微一笑,說道:「只要你們不給他添亂,秦家上下自然安全無虞……」
徐茂公氣得直哆嗦,杯中地酒都灑在了衣襟上,最後還是忍不住怒氣沖沖地拂袖回座,放棄了他拉羅成下水的計劃。
羅成衝著一直注意他這邊的魏征冷冷地笑了笑,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然後緩步走了過去。本來還在竊竊私語地單雄信等人都不覺一愣,停下了各自地議論,目光都隨著羅成緩緩移動著。
羅成走到魏征和徐茂公身邊方停住腳步,笑容中已帶了三分冷意,音量不高不低的說道:「二位道爺這兩年真是辛苦了……」說著,他地眼角瞟了單雄信一下,然後才接著說道:「不過這辛苦倒也值得,成績斐然呀!只是,以後可就要小心行事了,不然恐怕會白忙了一場,到頭來卻是為他人做了嫁衣裳……」他現在對這兩個人是討厭到了極點,便忍不住過來點上他們一點,也讓他們知道他們的底細自己並不是一無所知。
這下子,魏征和徐茂公兩人再也坐不住了,一齊站了起來看向羅成。魏征一把拉住臉色明顯有些不對的徐茂公,搶先問道:不知羅少保此話何意?」
羅成斂了笑容,挑著眉說道:「聽不懂嗎?聽不懂就算了……就算聽懂了,你們也盡可接著裝糊塗,只是我卻沒興趣再陪你們玩下去了……各位,失陪了!」說著,他也衝著眾人拱了拱手,然後轉身而去,只留下了滿堂的沉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