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家天下 第三章 翻手為雲 第八十七節 發飆
    賈柳樓上的諸人,自然想像不到遠在幾十里外的天下,正在為了他們的安危在楊林跟前苦心周旋,羅成卻自覺應該提醒他們一聲「楊林將至歷城縣」的消息。

    羅成這麼輕描淡寫的一句,將眾人又砸了一個趔趄,卻獨獨激起了一個人的鬥志——程咬金的強脾氣又衝著楊林飆了起來,還是那句老話「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他老子也是疆場之上死在楊林手裡的……

    程咬金站起身來,自斟自飲地喝了三杯酒,然後衝著秦瓊一拱手,說道:「秦二哥,咱兄弟倆的情份我也不說啥了,我娘就交給你了!」說罷,轉身就往樓下走去。

    秦瓊一愣之間,立刻醒過來程咬金的話是什麼意思了,反應極快地回身一把抓住了程咬金,嘴裡不停地勸慰了起來:「兄弟,咱可不興這樣的……有些事得從長計議,你是家裡的獨子,說句不中聽的話,你要是有個好歹,別說讓老娘活不活得下去了,你也對不起我九泉之下的程叔父呀……你這不是要絕了你們老程家的嗣嗎?……你要還當我是哥哥,就聽哥哥的話,咱不跟他爭一時之氣,日後再慢慢計算……」他急得都有些語無倫次了。

    羅成帶著激賞的目光看向程咬金,他對這個莽漢莫名地有了些敬意——這世上「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人是越來越少了……至少他跟天下都做不到!

    除了尤俊達多少知道些外,單雄信等人是一點都沒看明白程咬金這演的是哪一出,面面相覷地坐等著看戲。

    程咬金晃著大腦袋,半點不領秦瓊的情,認死理兒地說道:「那不行!楊林這老小子太難逮了。上回我特意跑去劫皇槓都沒把他鬥出來……現在有了他的准信兒,我不能再錯過了,死活不論.我是非要鬥鬥這老小子不可!」說著,他便掙扎著想從秦瓊手裡脫身出來。全然沒注意到因為他的話,多少人黑了臉!

    單雄信死盯著尤俊達,也沒說話,就那樣瞪大了眼看著他,一副我看你還有什麼話說地表情。除了魏征、徐茂公兩人臉色沒有變之外。謝映登、王伯當、王君可和另外那幾桌聽見了程咬金的話的人,臉色都難看了起來。

    尤俊達搖頭苦笑,他費了這麼大地勁瞞人,最後還是毀在了程咬金身上……這票劫皇槓的買賣,成是成在了程咬金身上(程咬金劫地),可是敗也是敗在了程咬金身上(程咬金捅出去的)!他知道自己以後估計是在綠林道上是混不下去了,忙忙活活地劫來的銀子也不翼而飛,他整個弄了一出「竹籃子打水」,全打了水飄兒了……

    這會兒看戲的人變成了羅成和張烈。張烈看了看這一圈人。低聲問羅成:「俏君不是說,皇槓是你們倆劫的嗎?怎麼這兒又冒出位劫皇槓地?」

    羅成看著程咬金笑了笑,這才用平常的音量對張烈說道:「劫皇槓跟劫皇槓也是不一樣的。比如這次吧,皇榜上通緝的是別人。可是銀子卻落在了我們手裡……綠林道上的行話來講。這好像叫黑吃黑……」

    秦瓊眼看著就攔不住程咬金了,結果羅成一句話。硬是讓程咬金不動彈了,愣愣地看著羅成好半天,才怒吼一聲,說道:「原來真是你這個小白臉幹的好事!害得老程好苦——」說著,他揮起拳頭衝著羅成就過去了,怒氣之中硬是把秦瓊甩出了三步。

    程咬金的拳頭中眼看就要到跟前了,羅成才不慌不忙地出手格開,並且順勢一帶,便把程咬金按倒在了天下原先的位置上。程咬金掙扎了幾下,愣是沒有掙開,當下潑口大罵起來。

    羅成只是笑嘻嘻地看著程咬金,對他脫口而出的那些粗口彷彿混不在意,直到程咬金在秦瓊地勸說下安靜了下來,羅成才鬆開了手,緩緩地問道:「聽說你家很窮?」

    「是呀!」程咬金下意識地回答,說完之後便有些後悔,剛梗著脖子想噎羅成兩句,卻不想羅成搶在他前頭又接著問道:「那你知道天底下像你這樣的窮人還有多少嗎?」「這……」程咬金一下子愣住了:「這我哪兒知道呀?」

    「那你知道這六十四萬兩銀子是做什麼使的嗎?」羅成又接著問。

    「這我都聽說了,是給宮裡娘娘地脂粉錢!」程咬金撇了撇嘴,滿臉的不屑,似乎在笑話羅成連這個也不知道一般。

    羅成搖了搖頭,說道:「你不過是道聽途說罷了,這銀子可是派大用場地……若真讓你劫了去,十年之內我不敢說,二十年之後,你這一夜成名,可就成地是罵名了……」

    「你什麼意思?!」程咬金覺得眼前這個小白臉說的話,他有些聽不懂了。

    「朝廷有意開通一條南北貫穿地河道,十年之內應可略見成效,沿河百姓的生計應該會一日好過一日……這銀子就是用來開河的!……河是無論如何都要開的,可是若是沒了銀子,征來的勞工怕是不知要死上多少,豈非你的罪過?」羅成說得極通俗,他不認為眼前這些人有統籌大局的能力,只能往簡單裡說,連天下都承認過,過去實在是太高看了這些人了……

    「貫穿南北的河道?」魏征一愣,聲音卻忍不住拔高了:「這不是勞民傷財嗎?」一提起這樣的工程,他就先想起那纍纍白骨堆起來的古纖道。

    羅成冷笑了一聲,說道:「我以為只有單二員外他們才會這樣看事情,沒想到魏道爺這樣的高人居然也這樣?不知空間是近墨者黑呢?還是以前的那些睿智都是裝出來的?這工程若是做了起來,苦的是一代人,卻利在千秋!君子之爭,又豈在小利?」羅成一句話堵得魏征臉一下子就漲紅了起來。

    徐茂公沉默不語,心裡暗暗盤算起來,好半天才若有所悟地說道:「朝廷可是要改變前人抑商的作法?」

    羅成深深地看了徐茂公一眼,緩緩說道:「用俏君的話說,此河貫通之後,半天下之財賦,悉由此路而進,商貿一起,則農賦便無足輕重,那些真正窮苦的人家,或許可以吃飽穿暖……當初我們聽說單二員外的目標也是這批銀子,還安排了人馬在山西、河南等地,所以也派了人於兩省隨行護送,卻不成想銀子沒出山東就丟了……這筆銀子關乎民生大計,如何敢動?所以,第二天我們便將銀子又取了回來……三天前,這六十四萬兩銀子已經在戶部交接……」他的話說得有些零亂,可是聽的人卻都明白是什麼意思,他說到這兒轉頭看了秦瓊一眼,說道:「我跟俏君一力應承此案,便是因為銀子已經送了回去,至於其他自可周旋……不過,眼下卻不是細說這些的時候,諸位還是想想今後的行止吧……」還在出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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