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九,秦母六十大壽的正日子。
一大早羅成和天下便到了秦宅,給秦母磕完頭後,便幫著秦瓊接待起前來祝壽的各路官員。至於單雄信他們這伙綠林道上的人,為了避嫌,先一天已經集體到秦宅拜過壽了,到了正日子這天來的基本上都是白道上的人,綠林道上的都在賈柳樓熱鬧著呢。
衝著秦瓊這位未來十三太保的名頭,山東一省的官員基本上都有派人前來道賀,而濟南附近的更是親自登門,把秦瓊和羅成忙的是暈頭轉向。照羅成的說法,這些小芝麻官,隨便找個人支應就是了,何苦親力親為,秦瓊卻不肯,到底是現管著的,如果慢待了這些人,他日真的下個小套兒什麼的,可受不起……羅成沒法兒,也只能跟著陪笑臉兒。快晌午的時候,羅成總算被解脫了出來。徐茂公居然親自過府來請,定要他跟天下去賈柳樓一聚。按秦瓊的意思,其實並不想單雄信等人再跟羅成、天下攪和在一起,這些綠林道上的好漢心眼忒直,在這倆人跟前純粹是被玩的,可是也架不住人家上趕著往跟前湊呀——徐茂公親自來請,這面子說啥也得給呀!
天下在內宅也正無聊著呢,羅成一進來說徐茂公請他們去賈柳樓,忙不迭地答應,惹得秦母和賈氏一通兒好笑。
賈柳樓上下兩層都已經坐滿了人,相比於一樓的熱鬧,二樓就顯得沉悶很多。尤俊達跟程咬金是今天早上才來的,要依著尤俊達的意思,程咬金就不該露這個面的。可是老程哪裡會管他這些,說來就來連個商量都沒有。他們倆就坐在單雄信地右下首,這下可好.從他們倆坐下來,單雄信的眼珠就沒往別的地方轉過。緊盯在程咬金身上。程大爺線條粗,他是不在乎這個地,半點不耽誤吃喝,可是尤俊達可有些受不住了,坐立不安地酒都喝不下了。
徐茂公引著羅成和天下一上二樓。原本就不熱鬧的席面上更是一下子就徹底地安靜了。
請羅成和天下過來的主意,是徐茂公跟魏征商量好的,並沒有告訴單雄信等人,所以乍然一見這兩人,單雄信的臉立馬就沉下來了。魏征一直都在注意著單雄信,見他這般態度,連忙悄悄伸手拽了拽他的袖子,衝他微微搖了搖頭。
單雄信對魏征、徐茂公那一向是言聽計從,深吸了一口氣。努力擠出了個不情願地笑容,起身相迎,略微寒暄幾句。羅成和天下便挨著魏征、徐茂公坐下了,迎面正好對上程咬金。
程咬金雖然神經粗。可是羅成和天下一進來就氣氛倏變。他還是感覺的出來的,只是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也看不出眼前這個小白臉跟這個小姑娘能翻出什麼浪,能把這幾桌子的人都給震住。「看什麼看?!」天下狠狠地瞪了程咬金一眼,哪有這麼盯著人看的?
「我就看了,怎麼著?」程咬金滿臉的不在乎,一邊吧唧嘴,一邊斜著眼依舊打量著天下。
「你——」天下臉色一惱,正待發作,卻在羅成的眼神示意下,突然平靜了下來,輕輕一笑,說道:「你看就看了唄,我能把你怎麼著呀?像程——咬——金——程大爺這樣的人物,我可惹不起!」她特意把程咬金的名字拉長了叫出來,效果自然是一等一地。
尤俊達的臉色當下就變了,剛才他跟單雄信等人介紹程咬金的時候,為了怕他們把程咬金和劫皇槓地事聯繫起來,特意報了程咬金的大名——程知節,沒成想這會兒居然被天下給抖摟了出來,他眼角地餘光掃向單雄信,果然臉已經黑了……
程咬金倒沒想太多,有些奇怪,但更多地卻是高興,笑呵呵地問道:「喲——沒想到今天還碰上個認識老程的……不過,我咋就想不起啥地方見過你呢?」
「您這樣地大人物哪裡會注意到我們呀?其實最近我一直都想找機會問問你……」天下臉上的笑容變得詭異了起來:「現在還敢一個人呆在小屋裡喝酒嗎?晚上睡覺會不會做惡夢呢?……」她相信上次夜襲武南莊的事情絕對會在程咬金心裡埋下陰影,想想看:一個人喝著獨酒,然後莫名其妙的就睡著了,再然後一覺醒來發現至少有上百號稱得上敵人的人,打自己身邊來來回回的最起碼走了半晚上,是不是會先慶幸了腦袋還留在脖子上,然後開始天天做惡夢呀?
程咬金對此顯然是深感觸,一下子就聯想到了那天晚上的事,「啪」地一拍桌子就站了起來,卻只是愣忡地看著天下說不出話來。
羅成看了程咬金一眼,然後湊到天下耳邊說道:「今天可是正日子,不許惹事,別給表哥添麻煩……」他的聲音雖然不大,可是樓上正靜著,所有人幾乎都聽見了。
尤俊達連忙拉著程咬金坐下,不過看向天下和羅成的眼神已經有些不善了,可是天下卻一點也不在乎,笑嘻嘻地跟羅成說起悄悄話來。
單雄信心裡那個氣喲!程知節,程咬金,程達,尤金……這麼一聯繫下來,這尤俊達就怎麼看怎麼不地道了。
魏征和徐茂公心裡也直歎無奈……這都什麼事呀?這才坐下來,一杯酒都沒喝到嘴裡呢,怎麼幾句話之間就變成這樣了?這還讓他們倆怎麼起這個勸各的頭兒呢?
魏征和徐茂公兩人正在用眼神溝通呢,單雄信倒是出乎他們意料之外地端起酒杯沖羅成和天下敬起酒來了。既有人起頭兒,後面的事情自然也就好辦,幾杯酒下肚,原先的那股熱鬧勁就又上來了。
單雄信再一次端起酒杯,笑著遞給羅成,說道:「剛才那杯是咱們兄弟許久不見,所以用敬的,現在在這杯卻是為你上次隱姓埋名騙我們,罰的……」
羅成還沒說話,天下倒先按住了單雄信的手,說道:「這酒罰的也太沒道理了!」
「喔?」單雄信把酒收了回去,靜等天下的解釋。
天下強忍著笑,說道:「上次哪有騙你們?明染是他的表字,你們自己要誤會是他的名字,又怎麼能怪到我們頭上?……」
天下的話還沒說完,就聽見樓梯口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笑著說道:「真是個會強詞奪理的丫頭!這杯酒要我說,也是一定得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