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在什麼地方過年,這大年初一總是要去拜年的,哪怕除夕已經說過「新年好」了也一樣。卯時未過,羅成便與天下換好了帶著九分喜氣的新衣,一起去給羅藝兩口子拜年。
待兩人磕完頭,拿完紅包,在一旁落座後,天下才發現羅王妃身側站著一個年約四旬的婦人,從眉目上看,年輕時應該也是極清秀的,她的穿著打扮都極素淡,看怎麼倒不像是僕婦之流,她好像有些不安地站在那兒一個勁兒絞著手帕,而順著在她身側的兩個模樣相仿的少女雖說也是一身素淡,可是眉宇間卻又多了三分要強,就在天下朝她們看過去的時候,她們居然微抿著嘴角把頭又抬高了三分。
天下挑了挑眉,悄悄捅了捅羅成,用下巴朝那婦人的方向點了點,無聲地問道:那是誰呀?
羅成卻什麼也沒說,只是微微的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多話。
這時,羅王妃身邊的丫環翠袖從外面走了進來,衝著羅藝和羅王妃輕施一禮,笑著問道:「早膳已經備好了,是不是現在擺上來?請王妃示下……」
羅王妃看了看羅藝,羅藝點了點頭,羅王妃這才揮手示意翠袖下去安排。天下悄悄衝著羅成吐了吐舌頭,心裡暗歎,估計羅成在她跟前,一輩子也混不到這種地步……
羅成先是悄悄回了天下一個「認命」的苦瓜臉,然後跟天下一齊捂著嘴低聲笑了起來。
站在他們斜對面的那名婦人像是被他們的笑聲給嚇到了一般,手一哆嗦,手裡的帕子就掉在了地上。
羅藝有些不耐地皺了皺眉頭,他雖然沒說什麼。可是那婦人卻好像更怕上了三分,掉了地上地帕子撿了兩次才撿起來。這下,連羅王妃的臉色都有些不豫了.
羅成見這情形。輕咳了一聲,沖天下擠了擠眼睛。天下會意地點了點頭,回身從沁月手裡取過一隻香樟木的盒子,送到了羅王妃地面前,笑著說道:「冬天可是進補的好時節,我昨天收拾東西地時候恰好翻出這個東西來。給娘進補是再好不過的了……」說著,她把盒子打開,放在了桌上。
羅王妃定睛一看,裡面放著的竟是一隻足有六、七兩重的雪參!她有些吃驚地看向了羅藝。
羅藝從天下拿了東西過來的時候,就留上心了,等天下一打開這盒子,他雖說也算是有心理準備地,卻還是忍不住睜大了眼睛。這株雪參體形上看,少說也得上百年了。聽說這十年以來,高麗也就去年進貢了兩株百年以上的雪參,他沒想到今天愣是在天下手裡見到了一株。
羅藝的心微微往下一沉。這丫頭居然這麼得寵,好事?還是壞事?真有些拿不準……他的目光不由得放在了羅成身上。盤算著羅成的「美男計」能有幾分勝算。
羅成正探著頭看天下的禮物。他雖然知道天下準備了東西,卻不知道準備的是什麼。這會兒一見是這只雪參,不由得輕輕「咦」了一聲。
「怎麼?有什麼不對?」天下扭頭看著羅成,不滿他發出那樣的帶著疑問的聲音。
羅成撇了撇嘴,說道:「真是沒誠意,送參也不說挑支大個兒地送,這麼小的一支參,你也真好意思拿出來……」
「可是,這支比較漂亮呀!」天下噘著嘴看著那只雪參,怎麼看怎麼覺得這支透著玉色的參比那些大個兒地土山參漂亮。
「漂亮?!」羅成彷彿被打擊到一樣,他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答案,無奈地搖著頭歎息道:「女人呀女人……」
「女人怎麼了?!」一模一樣的五個字,一句陰險,一句詭異,分別出自羅王妃與天下地口中,兩人一齊不滿地看向了羅成。
「沒……沒什麼……」羅成擺出一副害怕地架式,連連搖手,陪著笑臉說道:「女人都很好……都很好……爹,您說是不是?」他趁羅王妃和天下發作之前,連忙拉了羅藝來當擋箭牌。
羅藝狠狠地瞪了羅成一眼,惱他突如其來的「移禍江東」,可是即被扯了進來,也沒辦法不幫忙收場,於是他轉頭笑著對羅王妃說道:「早膳怕是已經備下了,咱們過去吧……」說著,他便率先起身。
羅王妃與天下相視一笑,然後也隨之起身。
羅藝在走過那婦人跟前地時候,沖那婦人擺了擺手,說道:「你們先就先回房去吧,這裡不用你們侍候了……」
「是!」那婦人有些慌張地帶著那兩個少女沖羅藝跟羅王妃施了一禮後,逃難似的快步走了出去。
那婦人好像從頭到尾都沒敢拿正眼看過天下,可是她身邊的那兩個少女卻在離去時一人「賞」了天下一個白眼!
天下有些莫名其妙地看著羅成,蹭到他跟前,低聲問道:「她們是誰呀?我哪兒得罪她們了?」
羅成卻比了個噤聲的手手勢,拉著她隨著羅藝跟羅王妃妃往偏廳走去了。
待用完早膳,羅王妃就交待羅成帶著天下出去逛逛。按北平府這些年來的俗例,從初一到十五,在南門外的關帝廟前都有集會,是極熱鬧的。
羅王妃也知道天下跟羅成仍不脫小孩子心性,所以她一大早便跟羅藝商量過了,與其讓他們倆偷偷溜出去玩,還不如多派些人跟著,讓他們光明正大的出去妥貼。
羅成跟天下自然是興高采烈地應下,又與二人坐著閒話了半晌,才結伴出來。
一出門天下就拉著羅成,問道:「剛才那三個究竟是什麼人呀?」她仍舊沒把這事兒給忘了,要羅成解釋。
「那個年長的,以後如果遇上,就叫馨姨,不過估計是遇不上的,她平日裡都不怎麼出門的……」羅成先從年長的開始解說:「當初我爹娘成親多年,卻始終沒有子嗣,我娘就千挑萬選了一個沒落的官宦人家的小姐給我爹做妾,可是我爹對這事卻不怎麼上心,兼且她似乎也是個有福的,進門沒多久,我娘就有了我,所以,雖然她一直沒有盡到責任,可是我娘也不曾慢待了她,當然,我爹一向都比較忙,所以難免有時會忘了她的存在,不過,她好像很滿意這種隱形的狀態,從來不做什麼出頭的事,這麼個人你知道就行了,也不用太惦著……」
天下點了點頭,又接著問道:「那另兩個年輕的呢?」既然羅成說了,不用太惦著這個「馨姨」,她自然也就不會再把她放在心上,各人自有一種命,她也沒那份善心幫素不相識的人「爭取」什麼幸福,既然與人為妾,就要學會認命,她可從來都沒有萌生過做好人的念頭……再說了,她問話的重點,原本也在這兩個年輕的身上。
「呃……她們呀……」羅成語氣裡有了三分猶豫。
「嗯?……」天下站在那裡不肯再往前走了,眨著眼睛問道:「對呀,她們怎麼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