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一接到天下他們已經到了天堂縣的消息,單雄信倒是有想去接他們的想法的,可是他手下的幾個頭頭腦礅的兄弟死抗著不讓去。他也知道大傢伙兒都憋了一肚子的氣,便一咬牙,同意了「晾晾這撥眼高心黑的主兒」的提議。
天下跟羅成並不在意有沒有人搞什麼「歡迎大會」之類的場面,一行人依舊是浩浩蕩蕩、張張揚揚地住進了一個月前才在天堂縣開張的連雲棧。
待眾人都安頓下來後,天下把連雲棧的掌櫃的叫來問了一下單雄信這邊的情況。
這間連雲棧之所以在這時候「落戶」到這麼個小縣城,本來就是衝著單雄信等人來的,樓裡主事的孫掌櫃更是天一閣山西分堂裡的能人,這些情況早就摸得透透的,天下一問,他是張嘴就來,連今天單雄信他們明明接到消息卻沒來人接的事情都說的清清楚楚的。
天下跟羅成對於單雄信他們如此「小心眼兒」都忍不住報之一笑,天下也沒在這事情上再多追問,便又問起張烈的近況。
當初來天堂縣的時候,孫掌櫃接到的命令裡就有保護張烈這一條,所以他對張烈的事也是格外上心的,不僅把張烈在這段時間裡的遇到的事情、接觸到的人都說了一遍,最後還捎帶了一句:「張先生昨天跟謝映登、秦瓊一起又住在了清風觀,跟魏征、徐茂公那倆老道徹夜懇談,到現在都沒離開呢……」
羅成抬頭看了看天色,還沒到午時,笑著對天下說道:「反正時間還早。從這兒到清風觀也不過幾刻鐘的工夫,要不,咱們擾他的席去天下卻一臉的若有所思。她揮揮發了孫掌櫃,然後神秘兮兮地問羅成:「你是不是有個失散多年的舅舅?」
「是有這麼回事……」羅成先是點了點頭。然後有些恍然地說道:「你不會是想告訴我,這個秦瓊是我表哥吧?」
「他……好像是,要不見了面你問問?」天下有些不能確定,畢竟只是當年地當年聽評書裡講的,誰知道是真是假呀?不過。她對秦瓊此人卻好奇地很,很想見識一下。
於是,兩人都越發迫不及待地隨便交待了一下手下,統一了「越是賊窩,越要加強防盜工作」的思想後,就直奔清風觀而去。這麼快就到了山西,本來他還想著,過年前能到就不錯了,可誰知連他送消息去五原。到現在這倆人站在他面前也還不到兩個月地工夫,但是能這麼快再見面他還是很高興的,一手拉了一個領了天下跟羅成進了配殿.
魏征、徐茂公、秦瓊三人對天下和羅成純粹是好奇。這些天淨聽張烈說起他這結拜地弟、妹如何的有本事,怎麼把一座荒城打理的繁華鼎盛……而謝映登對這兩人卻另有一些看法。雖然單雄信讓他陪著張烈和秦瓊到處轉轉。可是單雄信這一路上的安排,這麼大的事他還是知道些地。他對天下和羅成除了那麼點好奇之外,更多了幾分探究。
天下今天穿了一件蔥心綠的對襟小襖,上面簡簡單單地繡著幾朵細碎的梅花,下面配著同色的水染紗裙,裙擺上也對應著幾朵梅花,頭髮鬆鬆地挽著,斜插了一枝金步搖,長長的流蘇垂在耳際,蓮步輕移進了配殿,嫻雅溫婉,一派大家閨秀的風範。羅成素來愛穿白衣,今天也不例外,一身的白羅袍,前胸、後背團繡著大朵的牡丹,頭上載的仍是那頂飛雲冠,顯得格外華麗,往那兒一站也顯得貴不可言。
兩人就這麼自自然然地站在那裡,就顯得那麼地與眾不同、出類拔粹!
徐茂公擊案而起,笑著歎道:「好一對風流人物呀……看來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呀!」
謝映登本來一直以「英俊」自栩,可是這會兒一見了羅成,居然看得有些傻眼了,待徐茂公的話一出口,他才反應過來,連忙隨著魏征、秦瓊一起起身相迎。
張烈先跟眾人介紹天下:「這是我家三妹——俏君,」然後把羅成向前拉了一步,說道:「這是我家二弟——明染……」然後為天下和羅成介紹在座諸人,當他介紹到秦瓊的時候,明顯地感到羅成和天下對此人極為關注,只是當著這麼多人不好細問。
因為剛到午膳時間,所以案頭上地酒菜都是新上的,徐茂公吩咐童子另上了碗筷,便拉了羅成、天下同坐。他們倆都還沒坐穩當呢,張烈就急急地問道:「你們怎麼來地這麼快呀?我原想著怎麼著也得再有個把月,你們才能到呢……」
羅成笑了笑沒說話,天下卻挑了挑眉說道:「如果不是路上遇到了那些個麻煩,我們原該再早到幾天地……大哥,我們久不入關,怎麼現在關內這麼不太平呀?」
「這話是怎麼說的?」張烈一愣,說道:「我沒覺著關內有多亂呀,你們路上遇見什麼麻煩了?」
羅成冷哼了一聲,說道:「關內可比我們關外亂多了……」
「就是……」天下接到羅成地話茬說道:「出了五原,那麼大片的草原上也不過才三四支馬賊,可是我們自從出了北平府的地界,那山賊就沒斷過,就那七、八天裡,我們一共洗劫了十三座山賊的老窩呢!」
「什麼?山賊?」秦瓊跟魏征的合聲,單雄信送了令旗的事他們都知道,如果說有一撥兒不開眼的小毛賊不認識那令旗,把天下他們當肥羊還有可能,可是要是說有十幾撥不給單雄信面子的,這事可就有些邪乎了……
「什麼?洗劫?」張烈跟徐茂公的合聲,遇見山賊不奇怪。可是怎麼成了他們洗劫山賊了?
只有謝映登沒說話。
羅成跟天下悄悄對了下眼,心裡都暗暗發笑。
「這都怎麼回事?」魏征的眉頭皺了起來,眼神不由自主地瞟向了謝映登。謝映登唯有苦笑以對。
天下滿臉抱怨地說道:「還好這次給大哥準備的那五萬擔糧食是我們親自押車過來的,而且臨出門地時候因為家裡不放心。還特意調派了三百人跟著,不然呀,這回這人可就丟大了,大哥,您不是說單二爺是九省綠林的總瓢把子嗎?怎麼我們出了北平府。把他那面旗子一插上去,就這麼招賊呀?」
「難不成,單二爺這總瓢把子是自封地?所以才有這麼多人都不服氣?誰插那面令旗就找誰晦氣?」羅成在一旁不遺餘力的墊磚,說得謝映登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心裡暗暗埋怨單雄信這次辦得事太不地道,沒佔上便宜反而砸了自己的招牌。
張烈這會兒也聽出點意思了,低頭沉思,沒再說話。
徐茂公的注意力卻還在剛才天下地說的那句「洗劫」上,所以趁著沒人說話便問了出來:「給我們講講。你們那七、八天裡都是怎麼回事呀?」
「也沒什麼呀……」天下一臉的雲淡風清:「就是走幾步就能遇上伙山賊,我手下的那幫小子就興奮起來了,在我們那裡可沒這好事兒。想劃拉撥兒沒關係的馬賊可比雪地裡撿珍珠都難,另加上這些小子個個都是見錢眼開的主。個個是不見兔子不撒鷹。個個見了劫道的走不動道,個個一看有架打就不聽號令地窮追。結果等他們殺完賊回來的時候,如果趕著飯頓兒,都能連賊窩的鍋碗瓢盆都一起搬下山,其他地大包袱、小行李的我也沒細看過,就看那份量估計賊窩裡能搬走的也剩不下什麼了……不過,那些吃飯用地傢伙什麼兒我們走的時候可都沒帶著,怎麼說也是同行,總得給他們留點吃飯地東西,您說是吧?」
徐茂公聽得直乍舌:「你們這是劫人?還是人劫你們呀?」劫道地他見多了,可是劫道的被人劫成這樣地,他是頭一回聽說。
「他們不來劫我們,我們能去劫他們呀?」天下抿著嘴,強忍著笑。
羅成在一邊清了清嗓子,用「低」得眾人都聽得見的聲音說道:「好像後來有回,你一聽說山上有賊窩,沒等人家列隊下來呢,就先派人衝上去了吧?」「我那本意是讓人去問問路的,誰知道他們跑個什麼勁兒呀?既然寨子裡都空了,那東西便是無主之物,與其便宜了別人,倒不如我們自己都撿走,大哥,您說是不?」天下一邊強詞狡辯,一邊找張烈給「評理」。
張烈徹底無語了。
一桌子人誰都沒說話。他們還能說什麼呀?以單雄信今日的威信來說,就算沒在二賢莊標名掛號,看見了他的令旗也會給上幾分面子,尤其聽天下話裡的意思,她帶來的人絕不在少數,這麼大的一隊人馬普通的山賊絕對不可能會動了劫他們的心思!這一路的「山賊不斷」,可就有點別的意思在裡頭了。
別人都沒說什麼,魏征卻沉著臉問謝映登:「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跟張烈合盟的事,最早其實就是魏征提出來的,這些日子以來各地剿匪的力度都有所加大,他這也是想給單雄信的這一方勢力安排條退路,如果有實在混不下去的兄弟,到時候也可以先安排到張烈那裡過渡一下,可是眼前這事讓他覺得有些他不知道的事情在暗暗進行中……
謝映登皺著眉頭,支支唔唔地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羅成臉上的冷笑一閃而過,卻沒有瞞過張烈的眼睛。張烈剛想問話,卻聽天下說道:「看來單二爺這總瓢把子的位子不穩呀……本來來的路上我們倒是也想避避那些山賊的,可是後來一想,我們是要與單二爺結盟的,怎麼著也算是朋友了,而來的這群人肯定是不服單二爺的主兒,那乾脆我們就算是幫朋友一把,幫單二爺清理一下這些人,就當是見面禮好了!…天下的一番話,屋裡在座的諸人倒是沒什麼感覺,卻險險氣壞了門口站著的一個人……汗然發現他們應該住客棧,不是住酒樓……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