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剛一擦黑的時候,單雄信、王伯當、謝映登、徐茂公和尤俊達五人居然然一起來看天下,立刻讓原本寬敞的房間顯得擁擠了起來。
單雄信一進門就看到魏征正在給天下行針,忙過來問道:「魏大哥,小妹子的病情如何啊?」
魏征看了單雄信一眼,搖了搖頭,說道:「不太好啊……」說著魏征瞪了尤俊達一眼,本來想說他兩句,可是見他一臉土色,想來剛才已經讓單雄信訓得不輕了,所以,話也就沒說出口。
侍書對尤俊達也憋了一肚子的火,剛一見面的時候就聽他說起昨晚的事,當時因為急著見天下,所以沒顧上跟他理論,此時見天下又病又傷的,雖然天下沒明說這傷是怎麼來的,可是想想也知道肯定是昨晚落下的,便不由得冷哼了一聲,剛想搶白尤俊達幾句,便被天下叫住了:「侍書,別傻站著啊,請單大哥他們坐啊……」侍書看了天下一眼,見她微微搖了搖頭,頓時明白天下是不想此時跟單雄信撕破臉皮,於是這才無奈地給眾人讓座上茶。
單雄信幾人剛坐下,秦瓊便從外面走了進來,手上端著碗熱氣騰騰的白粥。他一進來就見到屋子裡多了許多人,不禁一愣,尤其是在看到尤俊達的時候,他更拿不準這些人是什麼來路了,雖然這些人一個個看起來和顏悅色的,可是他心裡還是覺得沒底。
而單雄信等人一見秦瓊進來,就在尤俊達的暗示下猜到了他是何人,幾個人一起站了起來,臉色也變得有些怪異。
侍書見氣氛不對,也沒敢插話,只是從秦瓊手裡把粥給接了過來,站回到床邊看著魏征把天下身上最後一根針拔出來後,便開始一勺一勺地喂天下喝粥。
天下也沒有幫秦瓊介紹單雄信等人是何來歷,只是一邊喝粥,一邊看著他們雙方的對峙,見他們誰都不說話,好像在比誰能站得比較久一樣,忍不住笑了起來,說道:「你們這樣看得我頭好暈啊,你們要較量能不能換個地方啊?外頭寬敞的地方多著呢,別在我眼前這樣行嗎?……」
單雄信看了天下一眼,對秦瓊一抱拳,說道:「在下姓單名通字雄信,不知秦爺肯否移步一敘呢?」
秦瓊也看了天下一眼,然後對單雄信回了一禮,說道:「如此最好,諸位,請!」說著,伸手向外相讓,臨出門之時,秦瓊又朝正坐在桌前斟酌方子的魏征抱了抱拳,說道:「魏先生,小妹子的病就麻煩你了……」
魏征捋鬚而笑,說道:「嗯,你們儘管去吧,這裡有我,反正你們在這裡也幫不上忙……」
秦瓊聽了他這話,衝他點了點頭,這才跟單雄信、王伯當、謝映登、尤俊達一起出去了。
可是徐茂公卻沒跟過去,他隨意地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看著天下喝粥,好一會兒才問道:「就這麼讓姓秦的跟他們出去,你放心嗎?不怕他沒命回來?」
天下嚥下了口裡的粥,說道:「光明正大的比拚,就是他死在外頭,那也沒什麼,我相信有單二哥在,應該不會再有人背後下手,也不會有人再拿我這個病人來要挾他了,要是這樣他還死在外面了,那也只能怪他自己學藝不精了,不過,我跟你打賭,他一定能毫髮無傷的回來!」
「喔?這麼有把握?」徐茂公臉上帶著笑意。
天下也笑著說道:「看尤大哥的臉色,就能猜得出來,他一定被單二哥訓得不輕吧?」
徐茂公點了點頭,說道:「他昨天這事辦得也太不地道了,還好你沒事,不然,……」
天下聽了徐茂公的話,笑了笑,心裡卻有些微微發苦,臉上卻分毫未露地問道:「你們怎麼會來這裡啊?」她邊問邊朝侍書搖了搖頭,示意吃不下了,侍書見她已經吃了大半碗了,也就沒再說什麼。
徐茂公正待答話,魏征卻已來到他跟前示意他讓讓地方,徐茂公趕緊起身讓位,侍書也閃身讓到一邊去了。
魏征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又為天下把起脈來,一邊把脈一邊問道:「現在感覺怎麼樣?」
天下撇了撇嘴,說道:「頭暈,沒力氣,有些冷,想睡……」
魏征點了點頭,說道:「嗯,這樣就對了,我剛才幫你行針,就是把你體內散亂的真氣所壓制下去的病勢給發做了出來,這樣才好對症下藥幫你治病,你的內傷真的不用管嗎?」
天下點了點頭,說道:「不用管,這傷只有我哥能治,別人幫不了我的,……」
侍書這時忍不住問道:「姑娘,你是怎麼受的傷啊?明染公子呢?他怎麼沒陪在你身邊?」
天下歎了口氣,說道:「這傷不提也罷,我哥到濟南府幫我借雪參養身子去了,明天應該就會回來了……」
魏征站起身來,回到桌前把先前寫好的方子遞給了侍書,說道:「我開了個方子,你快去把藥抓來,讓小妹子先服一劑試試,看看效果如何……」侍書連忙接過藥方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魏征又回到床邊,取出銀針,繼續為天下行針,徐茂公站在一旁陪天下閒聊:「你不是說不喜歡秦瓊這樣的好人嗎?為什麼現在又這麼護著他啊?」
天下呲著牙看著魏征手裡的針一點點地沒入自己的肌膚,倒吸著氣回答道:「是不喜歡啊,可是如果遇上了,就由不得我了,因為我知道自己一輩子也成不了他那樣的人,所以,見到了,就總想護著他,世上像這樣的人不多了……」
徐茂公點了點頭,說道:「嗯,他倒的確是個好人……」
天下斜眼看著徐茂公,問道:「單二哥這次來東阿縣是不是為了與他結交啊?」
徐茂公又點了點頭,笑著說道:「不錯,我們到歷城縣的時候,剛好與秦瓊失之交臂,但卻在當地打聽到不少關於他的事情,我們都覺得這人值得一交,後來聽說他來了東阿縣,所以就趕了過來,來前還專門送了消息給尤賢弟,讓他務必把秦瓊留下,沒想到這尤俊達給想差了,居然這樣留起人來了,我們今天到了東阿縣之後,一聽說這事單二弟就把尤俊達一頓臭罵,對了,我聽說秦瓊也受傷了?剛才還真沒看出來,他傷得重嗎?要不要魏大哥幫他也看看?」
天下搖了搖頭,說道:「他的傷已經不礙事了,昨天晚上我已經幫他上了藥,他內外家的功夫都不錯,昨天那口淤血當時就吐了出來,也沒傷筋動骨的,現在就是跟人動手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問題了……」
徐茂公嘿嘿一笑,說道:「難怪你敢讓他跟單二弟他們一起出去……」
天下半瞇著眼睛,說道:「我放心是因為單二哥是英雄,秦哥哥也是英雄,從古至今,英雄總是惜英雄的,他們該做朋友,而不是敵人……」
魏征一邊拔針一邊說道:「多個朋友,就少個敵人,這道理很簡單,但世人卻常常看不透……」
「我只知道,敵人的敵人,就是我的朋友……」天下喃喃自語般地說道。
徐茂公看了魏征一眼,魏征點了點頭,徐茂公輕聲問道:「你的敵人是誰?」
「獨孤……」天下輕聲說出了一個名字,可是徐茂公和魏征卻僅僅聽清楚了獨孤這兩個字。
天下似乎已經陷入昏睡之中,徐茂公拉著魏征走到屋子的角落,輕聲說道:「師兄,你聽清楚她說的是誰了沒有?」
魏征搖了搖頭,說道:「只聽到了『獨孤』兩個字……」
徐茂公沉思了一下,又問道:「是真?是假?」
魏征伸手捋了捋長鬚,說道:「她病勢沉重,應該不會是假的,這樣也能說得通,她若想與獨孤家相鬥,官場上的力量想必是用不上的,就只能依靠江湖上的力量了……」
徐茂公聽魏征這樣一說,也不由點了點頭。二人誰也沒注意到天下嘴角那抹淡淡的笑意。
三人各懷心思之際,卻聽見門外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房門猛然被人推開,卻是剛才去抓藥的侍書神色緊張地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