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聽了楊林的話,有些不明所以,只賀若弼緊皺著眉頭,問道:「我聽說獨孤家的八公子是他們這一代的影主?難道這是真的?」
楊林點了點頭,說道:「應該不假,我見過那獨孤陀,身手好的很,根本不像外間傳聞的那樣無用……」
天下眨著眼睛問道:「爹爹,影主是什麼啊?」
楊林瞪了她一眼,說道:「不該小孩子管的事,就別問!」
天下撇了撇嘴,倒還真沒敢再問。
這時韓擒虎總算聽出點味兒來了,說道:「跟這明染決鬥的難道就是獨孤陀?」
賀若弼點了點頭,說道:「我到場的時候他們已經動手了,兩人均是身手了得,我根本沒想到其中一個居然會是獨孤陀,後來他死之後,我才聽說的,當時我還不敢相信,本來想找那明染問個清楚的,誰知他殺了獨孤陀之後,只留下了一句『殺人者明染』,便不見了蹤跡……唉,可惜了這個少年了!他殺了獨孤家的人,恐怕此事……」
邱瑞這時卻突然笑了,說道:「這有什麼好可惜的啊?頂多費點事、花點時間罷了!」
賀若弼忙問道:「怎麼說?」
邱瑞答道:「你先把人找著,然後另外給他編個身份,再隨便往咱老哥兒幾個的隨便哪路軍中這麼一送,朝廷追捕?他追什麼啊?這小子如果真像賢弟說得那樣有本事,那過個幾年,等他立了軍功,往上一報,以前的事那就算是全了結了!這種事在咱們軍中那不是常見的嗎?」
伍建章半天沒說話了,這時突然問道:「這獨孤陀身手如何連咱們都摸不清底系,這個少年是如何知道他是高手的?而且既然知道了他的身手,那定然也猜得出他在獨孤家的地位,如何還敢給他下戰書呢?」
楊林苦笑了一聲,說道:「還是不是因為她!」說著,他指了指天下,天下吐了吐舌頭,一言未發。
「為她?」幾人異口同聲的問道。
楊林長歎了一聲,說道:「那獨孤陀與這孩子有仇,當初我遇見這孩子的時候,她正被獨孤陀追殺,當時她被獨孤陀從背後射了一箭,穿胸而過,我都以為她要挨不過去了,誰她的命還真硬,愣是挺了過來,那明染是她的師兄,這次去找獨孤陀恐怕就是替她報仇去了!」
賀若弼點了點頭說道:「難怪了,那少年明明已經重創了獨孤陀,卻仍是一箭射死了他,當時我還覺得這少年行事未免狠了些,沒想到他是在為師妹報仇啊!」
「唉!這丫頭啊,天生的惹事閻王!」楊林無奈的看著天下。
天下對楊林的這話可不服氣了,嘟著嘴說道:「這哪是我惹的事啊?難道獨孤陀要殺我,我就要乖乖的給他殺嗎?我的命又不是他的,他憑什麼想拿去就拿去啊?而且,這事說起來還是要怪爹爹,您救我的時候就不該放他走,您要是當時把他殺了,哪裡還會有今天的事啊?我師兄恐怕也不單單是想為我報仇,最主要的應該是替我除後患去了!」
楊林搖了搖頭,說道:「你呀,這擰脾氣要是不改改,將來可怎麼嫁得出去啊?」
天下無所謂的說道:「嫁不出去就不嫁好了,嫁人也不見得有多好,我要只是您的女兒,而不是這破郡主,那我對嫁人還有點信心,可是現在啊,還是算了!」
邱瑞一臉的不贊同,說道:「這話可從何說起呢?你如今可是正牌的郡主了,那將來必定是嫁入顯貴門庭,再加上你有這麼個爹護持著,難道還怕別人欺負了去不成?」
天下臉上浮起了一層淡淡的哀傷,說道:「越是這樣,只怕得不了好吧?高門顯貴到頭來只怕尚不及貧賤夫妻過得安穩,其實所謂榮華,到頭來也不過是一場空罷了……」天下說到這兒,突然輕聲唱了起來:「陋室空堂,當年笏滿床,衰草枯楊,曾為歌舞場。蛛絲兒結滿雕樑,綠紗今又糊在蓬窗上。說什麼脂正濃,粉正香,如何兩鬢又成霜?昨日黃土隴頭送白骨,今宵紅燈帳底臥鴛鴦。金滿箱,銀滿箱,展眼乞丐人皆謗。正歎他人命不長,那知自己歸來喪!訓有方,保不定日後作強梁。擇膏粱,誰承望流落在煙花巷!因嫌紗帽小,致使鎖枷槓,昨憐破襖寒,今嫌紫蟒長,亂烘烘你方唱罷我登場,反認他鄉是故鄉。甚荒唐,到頭來都是為他人作嫁衣裳!……」(紅樓夢《好了歌》)
一曲唱完,廳內寂然無聲,眾人各想各的心事,就連宇文成都這一門心思想尋個出路的人,這會兒都覺得功名利祿如浮雲易散了。
天下正在愣神,突然聽得耳邊「光啷」一聲巨響,她回頭一看,居然是宇文成都的鳳翅鎦金鏜砸在了地上,而且眾人都是一副搖搖欲墜的姿勢,她心裡一驚,連忙扶向離她最近的楊林。
可是,楊林身高體大的,豈是小小的她可以扶得住的?一個趔趄被楊林拖倒在地。
一時之間,廳內眾人都紛紛倒地。
天下正想站起身的時候,就覺得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從門外傳來,她湊到楊林耳邊,輕聲問道:「爹爹,你們怎麼了?」
楊林眼睛盯著門外,也壓低了聲音說道:「剛才似乎有股異香傳來,這會兒全身無力,只怕是中了人家的暗算了,你不可逞強,躲在我身邊不許說話,知道嗎?」
天下伸手把腰間的凰羽握在了裡說,對楊林眨了眨眼睛,說道:「我沒事!」
楊林神情間閃過一絲訝異,剛想說話,就想聽到門外傳來了了陣腳步聲。
伍雲召到底是年輕氣勝,強撐著半坐了起來,衝著外面喊道:「何方鼠輩?居然這般藏頭露尾的行此齷齪之事?」
門外一聲怪笑傳來,緊接著進來了七八個普通百姓打扮的人,其中一個三四十歲左右的男子看起來像是首領的樣子,掃視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諸人,冷冷地說道:「亡國之人,藏頭是無奈,露尾是被逼,被稱鼠輩又何妨?」
楊林此時也在天下的暗中使力之下,半靠著廳柱坐了起來,問道:「亡國之人?如今百姓安居樂業,你們來此突施暗算,所為哪樁?」
「大哥,跟他們廢話那麼多做什麼?快點動手吧!他們有什麼不明白的,讓他們到黃泉路上問明白鬼去!」那群人中一個年輕些的揮了揮手裡的刀說道。
那首領點了點頭一揚手,這幾個人頓時衝了上來,天下見此情形,一咬牙,跳起身來按下了崩簧用凰羽攔住這幾個人混戰在了一起。
那幾個人似乎沒料到還有人能動彈,身形一窒,但很快就反應過來,接招相還。
楊林他們幾個人因為一直在說話,所以離得很近,都在這廳柱周圍,所以天下拼盡全力守在這左右。
那些人看出來天下是在保護身後的人,便留了三個跟天下纏鬥,其他的人便伺機將兵器往躺在地上的眾人身上砍去,這樣一來,天下便有些顧此失彼,破綻連連了。
這時伍雲召和宇文成都還能勉強躲閃,卻絕對無力還擊,而那幾個老人畢竟是上了年紀了,刀劍襲來竟是連動都不能動了。
楊林見些情形,長歎一聲,對天下喊道:「天下快走,不要管我們了,今日脫身之後,日後再查訪這群歹人為我們報仇!」
其實楊林他們在旁邊並不清楚天下此刻的情況,天下卻心裡明白,這些人根本是衝著她來的,他們攻向她的招數是招招致命,而攻向楊林等人的幾乎都是虛招,可是雖然知道那是虛招,她也不敢不救啊,這一來二去的便有些招架不住了。
這會兒她聽到楊林這樣說,突然計上心頭,槍招一變由原先的大開大闔,變得詭異起來,圍著她的那幾個人換招不及,竟真的讓她衝出了一條路。
天下幾個縱身向廳外飛去,那幾個人丟下了楊林等人一齊向她撲了過來,而那個首領模樣的人一直都守在門口那裡,天下不得已只得站在了當場,任由那幾個人將她圍在中間,再無人理會楊林他們,就像他們的目標本來就是天下一般。
「你們根本不是什麼亡國之民!」天下緩緩的說道。
那首領冷笑了一聲,說道:「我們是什麼人,難道我們自己不知道,反而是你知道嗎?」說著,一打手勢,這幾個人便一齊攻了上來。
「我本來不想殺人的,這是你們逼我的!」天下說話之間,便槍招迅急地刺傷了兩人,其他人越發的小心起來,攻勢也更猛烈。
那首領本來始終負著手站在那裡沒動,可是到這會兒看出形勢不妙之後,便悄悄地握緊了一支袖箭,趁著天下被人左右夾攻之時,一抖手便射了出來。
這一箭正巧被宇文成都看到,他不禁高呼了一聲:「小心!有——」暗器這兩個字還沒說出口,就只見從廳外飛進了一支雕翎箭,竟是後發先至的將那袖箭打落在地。
天下此時已從夾攻中脫身出來,聽到快箭夾帶著風聲響起,立刻用槍護住了全身,然後才回頭看去,卻只見門口處,一個戴著銀質面具的白衣少年正站在那裡,手裡搭著一張硬弓,身後別著長槍,廳門外的陽光從他背後射過來,映得他仿若神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