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叔寶的侍從看見天下用手指著他,立時軟成了一癱泥,嘴裡喃喃道:「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是我家國主吩咐我……
好嘛,這傢伙比陳叔寶還弱智,都這時候了,還敢說什麼「我家國主」,這不是找死是什麼?他們今天要是被殺了,還真是不能全怨天下。
果然,聽了他的話,楊堅勃然大怒:「好啊,剛才還說昭陽郡主冤枉你們,現在倒是稱起國主來了,你如今是哪一國的國主啊?」他聲色俱厲的看著陳叔寶,陳叔寶此時臉上已經分不清是淚還是汗了,臉色焦黃,嘴唇顫抖,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就連獨孤伽羅都一臉怒意的看著他們,實在沒想到原來他們早有「不臣之心」。
天下一邊看著這場好戲,一邊偷偷趁人不注意的時候吃東西,眼睛都彎成月芽兒了。
就在楊堅伸手要讓人把這對主僕帶下去關押的時候,帳外傳來了一個女子嬌滴滴的聲音:「皇上,冤枉啊!」
楊堅神色一陣尷尬,而獨孤伽羅卻冷冷的帶著妒意看向帳外。
說話間,一個美女從帳外裊裊娜娜的走了進來,好漂亮啊!看得天下都呆住了,她靠在楊林耳邊問道:「爹爹,她是誰啊?」
「哼!宣華夫人,陳叔寶的胞妹。」楊林說著站了起來,對著宣華夫人高聲喝到:「夫人來此做甚?這金頂黃羅帳豈是你可以隨意進出的?」
楊林這話說的義正辭嚴,楊堅張了張嘴,也沒敢替他的愛妃說話,而獨孤伽羅此時的臉色才算是好看了點,低聲喝到:「還不快退下去!」
哪知宣華夫人一下子就撲跪到了楊堅的面前,哭道:「陛下,臣妾的哥哥冤枉啊!」
楊堅心疼的剛想伸手把她扶起來,就聽見楊林冷冷的說道:「陛下,後宮干政,恐非社稷之福啊!」
他這話一出口,楊堅的手到底沒敢伸出去,畢竟底下近百號人看著呢,而獨孤伽羅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要真說起來後宮干政,那這大隋後宮裡除了獨孤伽羅還真沒別人能擔得起這個名頭,只是此時楊林明面上說的是宣華夫人,讓她也不好發做,只能忍了。
天下心裡那叫一個高興啊,今天這事兒做的漂亮!這場戲演的精彩!真不枉她餓著肚子看了這麼半天。
「陛下,他是臣妾的哥哥,臣妾知他被人冤枉,難道也不能為他說幾句話嗎?」宣華夫人哭的是梨花帶雨。
獨孤伽羅沉聲說道:「他有什麼好冤枉的?就算剛才郡主唱的曲子不是他做的,可是就憑那個奴才的那句『我家國主』就足以將他入罪了……」
「人情急之下難免失口,家兄當年及是陳國之主,這侍從自幼相隨,一時失口,陛下都不肯原諒嗎?」宣華夫人抬起那張我見猶憐小臉兒直勾勾的看著楊堅,楊堅立時沒有了主意,向群臣看去。
楊素微微一笑,說道:「就算那從人是一時失口,可是剛才那曲子,詞風很得長城公精髓啊,難道也由得長城公輕輕鬆鬆的一句『不是他寫的』這樣混過去嗎?」
這楊素今天看來是真的不打算放過陳叔寶了,話語之間咄咄逼人。
「那也不能由著郡主說是家兄所寫,便是家兄所寫,郡主又能找出誰來證明這曲子確為家兄所寫呢?」宣華夫人毫不示弱的回問道。
楊林捋鬚而笑,說道:「我兒剛才說了,這曲子是一個女子所教,而這女子被長城公的侍從叫走了,想必也是長城公的從屬,那就把長城公帶來的人都宣進帳來,讓她一認便知真假!」
天下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說道:「如果再讓我見到那個姐姐,我一定可以把她認出來!」
此時,早有侍衛去拿陳叔寶的一干從眾,只消片刻,便帶了十幾個女子進來。
那十幾個女子哭哭啼啼的跪坐在地上,尚不知身犯何罪。
楊林示意天下過去認人,她裝做認真的轉了兩三圈,然後對著楊林搖了搖頭,這宣華夫人臉色立時得意了起來,剛想說話,就聽楊林問前去抓人的侍衛道:「人都帶來了?可有遺漏?」
那侍衛躬身施禮,回話道:「屬下核對過名冊,少了一個人,是一個名叫采薇的侍女……」
楊堅斜睨著陳叔寶說道:「少了一個人啊,不會是發現這首曲子外傳了,所以殺人滅口了吧?」
陳叔寶喃喃的念著采薇的名字,忽然大叫道:「采薇是我不小心失手所殺,可是那是剛到茂林之時的事了,郡主如何可以在傍晚的時候看到她出現在營外的林子裡?除非她看見的是……」
沒等他說完,天下就大叫著「爹爹」撲進了楊林的懷裡,摟著他的脖子不放:「我是遇到鬼了嗎?可是那時候天還沒黑啊,為什麼鬼會出來?……」
楊林摟著她說道:「天下別怕,這青天白日的哪來的什麼鬼啊,長城公故意嚇你呢!」然後狠狠地瞪了陳叔寶一眼,似是惱他嚇壞了天下。
天下在楊林懷裡笑得真哆嗦,他還以為她是嚇得如此,只得一個勁的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撫她。
楊素也在一旁插話道:「王爺一說你殺人滅口,你就道人是你早就殺了的,這事兒怎麼就這麼巧啊?難道你殺人的時候,郡主在一旁看著?然後,郡主就用這個死人來冤枉你不成?郡主雖然聰明,但畢竟年幼,若說她有這般心機,誰信?長城公說的這話,怕是連三歲小孩子也騙不過去吧?」
楊素這話一出口,帳內一片附和之聲,只有楊林皺起了眉頭,若有所思的打量著天下,天下挑了挑眉,不自在的把臉扭開了。
宣華夫人見大家都不相信陳叔寶說的話,轉身一臉怨恨的向天下走來,天下琵縮著直往楊林懷裡躲,楊林怒目而視,問道:「你做什麼?」
宣華夫人突然向天下撲了過來,楊林急急地伸手相攔,橫臂一掃,就把她推倒在了地上。
宣華夫人伏地大哭:「我等亡國之人,如今已是別無所求,但得苟安,於心足已,為什麼連這都變成奢求?……」
楊林看都沒再看宣華夫人一眼,站起來對楊堅說道:「陛下,這等大逆之事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
楊素也站起來說道:「陛下,臣素聞長城公於私邸多有悖逆之舉,其從屬也常以國主相稱,現在又出了這樣一首曲子,只怕未必是空穴來風,還望陛下明察!」
這兩個人一站起來說話,底下可熱鬧了,那群官員個個義憤填膺的檢舉起陳叔寶的謀逆證據來,楊堅這時也顧不得他的美人了,立即下旨將陳叔寶收監,待到回京再行議處。
這場戲基本上算是完美落幕,但是這場賜宴卻終是不歡而散,真真是「幾家歡喜幾家愁」啊!
天下在楊林那兒吃飽喝足了,才回她的營帳去。這一頓飯吃得那叫一個辛苦,楊林跟楊素兩個人不停的問著她今晚的事,都讓她裝愣充傻的給混了過去,不過她說的那些胡話,估計別說楊林了,就是對她瞭解不深的楊素都是不會信的,但是她咬死了就是這麼回事,他們也拿她沒辦法,總不能刑求逼供吧?
劉安一路把天下送了回來,但也只是把她送到了這邊營盤的門口就回去了,這邊營地上住的都是女眷,而且大部分都是宮裡的女子,到底不方便。
天下這時的心情那叫一個好,哼哼著小曲往裡走。
忽然斜對面衝出來了一個黑影,狠狠地掐住了她的脖子,嚇了天下一跳,愣是沒閃開,定睛一看,居然是宣華夫人!
天下心裡暗暗埋怨,楊堅啊楊堅,你家美人今晚受了這麼大的刺激,你怎麼也不去安慰安慰啊?反而由著她跑出來惹事兒,這不是害人嗎?
天下心裡想著,手上沒閒著,捏住了宣華夫人兩手的脈門,但卻沒把她的手從脖子上拉開,反而大聲哭叫著,驚動了周圍的侍衛們。
可是這宣華夫人卻好似不知一般,只是「掐」著天下,嘴裡不停的問道:「為什麼要害我們?為什麼要害我們?為什麼……」
天下哭喊著:「是皇后娘娘叫我唱的,你別來找我,你別來找我……」天下這幾句話是力竭聲嘶地喊出來的,話裡透著玄機,皇后娘娘「叫」我唱,皇后娘娘「教」我唱,誰知道聽的人會聽成什麼呢?反正說者有心,聽者也有意,以後怎麼臆測就是別人家的事了,她反正已經交了一個「罪魁禍首」出來,要怎麼報仇就不歸她管了,總之,別來找她就行!
至於獨孤伽羅嘛!反正是她陷害天下在先,所以,現在也不能怪天下陰險,這算是「以其人之道,還至其人之身」嘛。
不過片刻,楊堅就攜著獨孤伽羅一起過來了,眾人拉開了宣華夫人,此時她的臉上哪還有半點風姿,面部正詭異的扭曲著,嘴裡還念叨著:「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像瘋了一樣。
獨孤伽羅臉色也有些怪異,估計她是在為難,既高興天下被宣華夫人害,又不想讓宣華夫人太囂張,可是,眼下她卻是兩邊都不想幫,於是默然無語。
楊堅沉著臉,讓人連夜把宣華夫人送回京去了,而天下,也被隨後趕來的楊林接到他那邊住去了,真好,再也不用擔心一出門就看見討厭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