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茂林,天下才算高興起來,總算不用再對著瓊華公主跟她那個侍女了!
她們一下車,就看到楊廣已經等在那裡,原來他先她們一步到了茂林,安排相關事宜,天下看只有楊廣在,沒有看見楊勇,於是便問了一下,這才知道楊勇被留在了京裡準備冬至朝典的事沒有過來。
天下看著楊廣,心裡真是佩服萬分啊,上午的時候面孔猙獰成了那樣,可是這會卻能做到一臉的雲淡風清,就好像今天在安國寺的那個人不是他一樣,見到天下連臉色都沒有變一下,真是高人啊!
楊廣派了人帶天下去她住的帳篷,沒錯,是帳篷,所謂茂林者,茂密的樹林也!天下也是到了這兒才知道這茂林根本就是一大片看不到邊的林子而已,真不知道他們會怎麼祭、用什麼祭……
她到了住處,四下打量了一下,真想尖叫出聲!她住的帳篷居然緊挨著獨孤伽羅的,而且,如果天下要去見楊林就一定要經過瓊華的帳篷,這算怎麼回事啊?誰這麼會安排?居然把她扔到了這麼個破地兒?天下咬牙切齒的在心裡暗罵著。
不過,算了,都已經安排好了,總不能為這點「小事」再去給人找麻煩吧,就是去了,她又能怎麼說?難道她能跟人說:我跟獨孤伽羅有仇,所以不能跟她住在一起?
天下正一個人坐在簡易的小床上生悶氣時,劉安他們幾個把她的行李給送了進來,順帶的替楊林傳話,叫她出去遛馬。
天下看了看外面的天,雪倒是停了,可是天色昏沉沉的,就這天兒還遛什麼馬啊?不過,既然楊林叫她,我也不能不去啊,於是換了件輕便的衣服,披了件厚厚的披風,便去找楊林去了。
剛走到楊林那邊大男人們的營地時,天下便看到那位公主殿下正站在那裡跟羅成說話,她暗暗生氣,羅成明明知道她不喜歡他跟瓊華太親近,居然還跟她站的那麼近說話,真是討厭!
想著,天下伸出雙手使勁的揉了揉雙頰,把滿臉的妒意都給揉開了,然後笑著跑過去拉住了羅成的胳膊問道:「成哥哥,你是在等我嗎?對不起喔,讓你等了那麼久,我們快走吧,不然爹爹也該生氣了……」邊說邊扯著羅成向楊林的帳篷走去。
羅成穩住天下向前衝的身型,說道:「王爺不在帳篷裡,他跟越國公還有我義父在馬廄那裡等我們呢,我們趕快過去吧!」說完,他又轉身對瓊華說道:「公主殿下,實在抱歉,我義父和靠山王他們還在等我們去遛馬,微臣就先告退了!」羅成說話的時候一直都是一副一本正經的樣子,可是對天下說的那幾句話裡明顯帶著溫度,可是對瓊華就真的冷冷的了,看來,瓊華說他待人冷倒像是真有其事了,不過,天下很喜歡他這樣,夠酷!
他們轉身待走,身後卻又傳來了瓊華的聲音:「那個,我也想去……」
天下氣得直翻白眼,這個瓊華公主還沒完了!她拉著羅成胳膊的手使勁的掐了他一下,示意他要果斷的拒絕,羅背對著瓊華微微呲了呲牙,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然後轉身拒絕:「公主,這恐怕不方便吧,營中的馬不比御馬,都烈得很,如果公主出了什麼意外,微臣可擔待不起!」
話都已經說到這份兒上了,可是這位公主還是死活要跟,天下強忍著一腳踢飛她的衝動,勉強帶她一起去見楊林。
楊林見到他們微微一愣,估計他也想不通這個一向文弱的公主跟來做什麼,但也只是一瞬間的事,不注意還真看不出來。
楊林給瓊華挑了匹老馬,老的牙都沒剩幾顆了,根本已經跑不起來了,走起來跟散步似的,就這瓊華騎在上面臉色也有些蒼白,看來她是真的沒騎過馬啊!
楊林安排好後,就跟楊素和丁彥平賽馬去了,只一會兒,連影子都看不見了。
天下沒好氣的看了瓊華一眼,交待了隨行的侍衛要好好照顧公主,然後揚手就是一鞭,正抽在羅成的馬屁股上,羅成的馬一驚,朝前飛也似的跑去,天下笑著趨馬追了過去,再不理會身後不停叫著他們的瓊華。
羅成與天下朝著與楊林他們相反的方向跑過去,跑了很遠,一直跑出了禁軍的防禦圈,這才由著馬漫步起來,並肩而行說著話。
「天下!跟我回幽州吧!」羅成舊話重提。
天下微笑著問他:「跟你回幽州做什麼?「
「讓我來照顧你、保護你……」羅成眼神中閃動著不知名的情緒,似乎在極力壓抑著什麼。
天下低著頭問道:「如果你向皇后提親,說要娶瓊華公主,你猜她捨不捨得把最喜歡的女兒嫁給你?」
羅成似乎不明白她為什麼這麼問,但仍是沉思了一會兒,說道:「估計不會,朝廷跟幽州現在雖然平靜,可是隱患尤存,她只要還有路可退,就一定不會!」他說的截釘截鐵。
天下點了點頭,又問道:「那如果你向皇后提親,說要娶我,你說她會不會答應?」
羅成不假思索的答道:「會!」
天下接著問:「為什麼?」
「因為……」羅成沒說下去。
天下默默的看著羅成,神情有些淒然,心裡的話終究是說不出口。
沒錯,獨孤伽羅一定會答應,因為天下是她恨之入骨的人,天下活的越痛苦,她就會越開心。幽州與朝廷同床異夢是誰都知道的事,如果天下嫁過去了,怎麼可能會有什麼好日子過?
雖然天下知道羅成會對她好,可是她又怎麼能讓羅成夾在她和他的家庭之間為難呢?天長日久,誰知道會不會終有一天,他們之間所有的愛戀都變成了怨懟?既然明知道是這樣的結果,又何必還要讓她去幽州呢?
羅成呆呆的看著天下,忽然笑了,只是笑容裡有些傷感:「我只是讓你去幽州,又沒說要娶你,你想的太多了吧?」
天下一愣,羅成在說什麼呢?
「我已經訂親了,過了年就要完婚了……」羅成自顧自的說道。
天下一臉的黑線,這羅成他,他居然已經訂了親,而且就要完婚了,他也太,太……
「我來這裡的時候,那個老鬼就跟我說了,我與你本就是有緣無份,所以前世終成悲劇,此生若仍是強求,也難免落得個陰陽兩隔,只是到那時只怕就再無續緣之日了,所以,我一直跟自己說,找到你就好,可以再見到你就好,我只想常常有你的消息,知道你過的好,我也就知足了……」說著,羅成眼眶已然微紅。
原來如此,又是六殿閻君他們搞的鬼,天下深深吸了一口氣,握住羅成的手,把淚抑止在眼眶,說道:「老天爺一向見不得人好的,如今我們能再見,我也很知足,我們以後做兄妹吧,或許這樣可以來得長久些,好不好?哥!」天下知道,她一聲「哥」叫出來,就會是一輩子的事。
羅成點了點頭:「好,如果這樣可以讓我們一起走的更遠,那就這樣吧,妹!」
他們的手握在了一起,天下哭著笑了,羅成笑著哭了……
過了好大會兒,他們才破涕為笑,畢竟可以重逢已經是天大的喜事了,豈可強求太多?他們並馬往回走去。
快到營地的時候,道邊的林子裡有個人影閃過,羅成機警的喝道:「什麼人?快出來,再不出來我可放箭了!」說著,他伸手從得勝鉤上取下了硬弩對準了林子。
林子裡一陣「唏唏簌簌」的聲響後,一個高瘦的男子高舉著雙手,從林子裡顫顫微微的走了出來,他穿著平民的粗布衫子,但氣質卻不像一般百姓,羅成問道:「你是什麼人?在這裡做什麼?」
那男子伸手指指嘴,然後搖搖手,比劃了半天,好像是在說他不會說話,天下與羅成對望了一眼,見問不出什麼,便揮手讓他走了,他走的方向卻是天下和羅成回來的那條路。
「你說,他真是個啞巴嗎?」天下望著那人遠去的背影問羅成。
羅成搖了搖頭:「多半是裝的,他比劃的那幾下跟啞巴比劃的差很多。」
「你學過?」天下好奇的問。
羅成點了點頭沒有答話,卻忽然下馬,對天下說:「走,咱們進林子裡看看,剛才他好像扔了什麼東西在裡面。」
天下點了點頭,下馬跟在羅成身後朝林子裡走去。
進了林子沒多遠,就看到雪地上扔著一個大布袋,羅成把天下護在身後,抽出腰間的長劍,輕輕刺了一下,沒什麼反應,但感覺裡面好像是個人。
羅成用劍把布袋劃了個大口子,一個女人從裡面滾了出來,天下在羅成身後探身看著:「好像是個死人啊!」
羅成湊到近前,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又摸了摸她的頸子,然後點點頭說道:「是死了,而且是剛死,身體還沒涼掉。」
天下也走到近前,細細的打量著這個女人,她穿的衣服雖不華麗,但也算得上精緻,她身上沒有任何可以表明身份的東西,可是卻也一定不會是貧民百姓出身。而這裡雖然是在郊外,但卻不算荒涼,那個男人為什麼會把她丟在這裡呢?
羅成與天下兩個百思不得其解。
天色已經快黑了,寒風襲襲,身邊又有這麼一個死人,天下不由得一陣發冷。
羅成拉著她站起來,說道:「管她是誰呢,反正也不關咱們的事,咱們快回去吧,出來也好大會兒了,王爺他們該著急了。」
於是,他們一路打馬急馳回營去了。
剛到營門口,羅成的一個侍衛已經等在那裡了好大會兒的樣子,見他們過來,鬆了一口氣,拉著羅成小聲的跟他說了些什麼。
羅成聽完他的話,便示意天下自己先回去,然後跟著那人匆匆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