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家天下 第一章 身世淒迷 第一節 送信
    「扎死你!扎死你!扎不死你也要讓你沒好日子過!」一個小女孩兒手裡握著一根鋼針,坐在地上努力的蹂躪著面前半尺大的布偶。

    布偶一身標準的六殿閻君裝束,如果這還看不出來布偶是誰的話,那布偶胸前「六殿閻君」四個濃墨重彩的大字也會讓人清楚的知道慘遭虐待的傢伙是哪個了。

    沒錯,這個小女孩就是轉世後的相思,如今她有一個超級囂張的名字——天下!

    自從天下能握的住針以來,這六年裡她扎壞了十三個布偶了,現在的這個是第十四個。

    這些年來,她都不知道詛咒了多少次這該死的命運了。

    知道現在是什麼年代嗎?

    隋朝!

    承前啟後的隋朝!

    兩代皇帝一共才坐了三十八年的江山,文帝登基後用了十年的時候才算是真正的統一全國,而後勉強有幾年太平日子,當然,這太平也只有那些富貴人家才能享受,平民百姓的日子一樣是苦不堪言,所以後來才爆發了大規模的農民起義嘛!

    如果對以後的事情一無所知的話,那天下或許還可以為現在安穩生活感到滿足,可是,她雖然記的不完全,卻也有五、六分印象。

    想當初那老鬼還說什麼「只要你願意,就能過上太平日子……」,現在已經是開皇十八年了,楊堅都已經做了十八年的皇帝了,這大隋朝都已經完了快一半了,再過幾年這世道還不定亂成什麼樣子呢,你說她這要上哪過太平日子去啊?

    雖然家世真的不錯,可是越是這樣越讓她擔心。

    錢,那是什麼?那是惹禍的根源!偏偏她們家什麼都缺,就是這禍根多的數不清!

    身處亂世,越是拔尖兒的家族,越難全身而退,讓她怎麼能不恨?!

    心裡想著,她這手上可一點也沒有歇著,狠狠的紮下去、拔起來,再紮下去、再拔起來,直到渾身發熱才停了手。

    啊——每天例行發洩之後,總是感到無比的爽快啊!

    天下站起身來拍了拍裙角的土,一腳把布偶踢到牆上,手裡的鋼針脫手而出把布偶可憐兮兮的釘在了那裡。

    她挑了挑眉,又恨恨的看了布偶一眼,才轉身離去。

    她家住在山東平陽縣,離長安那真算的上是天高皇帝遠了。

    不過山東這地界兒也不好混啊,人們不是常說「山東出好漢」嗎?好漢是什麼?這年頭的好漢,那可都是占山頭的!

    你說,她住在這樣的地方,能安的下心嗎?

    不過,她們家的實力真的不差,大名鼎鼎的天一閣主就是天下的娘——雲殊!

    什麼?你沒聽說過天一閣?

    那也不能說你是孤陋寡聞,只能說你是檔次不夠。

    要知道,這天一閣那可是大隋首屈一指的——大消息販子!

    身份不夠的人,別說找他們買消息了,就是他們的大名恐怕都沒聽說過。

    唉!看看,住的地方危險不說,連從事的行業都一樣的危險,真是讓人不省心啊!

    天下抬頭看了看天色,是時候去練琵琶了,去晚了雲殊又要不高興了。

    她從三歲起,天天跟著雲殊練琵琶,據說雲殊的琵琶彈的那也算是天下一絕,可惜,在雲殊的高壓教學政策下,她感覺到的絕,跟別人口中的絕,絕對不是一個概念。

    天下拎起裙角一路小跑到了清音坊,雲殊已經在那裡等著了。

    雲殊很美。

    細緻的肌膚,讓人根本看不出她已經是四十出頭的人了。

    鬆鬆的挽著雲髻,身上披了件淡黃色的長袍,一派慵懶閒適的模樣。

    「又來晚了。」雲殊淡淡的說了句。

    「我忘了時間了。」天下也學著雲殊的語氣淡淡的說。

    「你把昨天的曲子彈一遍給我聽聽。」說著,雲殊把腳邊的琵琶遞了過來。

    天下伸手接過來抱在懷裡,在雲殊身邊坐下試了試音,然後指尖流淌出一串串清脆的音符。

    其實憑心而論,天下是很喜歡音樂的,上上輩子學過鋼琴,上輩子彈過古箏,就是這輩子再多學一樣琵琶原來也不算什麼,只是人都是有叛逆心理的,雲殊越是逼著,她就越不想學,但饒是如此,她如今的造詣也不算低了,看著雲殊越來越滿意的眼神就知道她進步神速。

    那是當然的,好歹幾十年的樂理根基在那兒放著呢,要是不學出個樣兒來,還真是沒臉見「鬼」了!

    一曲陽春白雪聽得雲殊頻頻點頭,嘴角也有了些許笑意。

    其實,有時候天下難免疑惑,她會不會彈琵琶、彈的好不好,真的這麼重要嗎?

    「天下,你過來。」雲殊對著我招了招手。

    她放下琵琶,走到雲殊身邊。

    雲殊輕輕的攬她入懷,她們母女已經很久很久都沒有這麼親近過了,她的身體不免有些僵硬,可是當雲殊溫暖的手撫摸著她的背脊,瞬間就讓她放鬆了下來。

    「天下,娘有封信,你幫娘送出去好嗎?」雲殊雖然用的是問句,但神情裡卻有種不容回絕的味道。

    「什麼信啊?要送給誰?」天下有些好奇的問。

    她此時不免胡思亂想了起來:什麼信能讓我去送呢?閣裡隨便哪個人只怕都比我送信要穩妥些吧?可見這封信一定非同一般,收信的人想來也不會是普通人,不知道會不會跟我爹有關呢?我長這麼大都沒有見過爹,娘也從來沒有提起過他,單從偶爾聽下人們傳來的小道消息看,我還真有點來路不明,跟了娘十幾二十年的人都沒有見過我爹,那他們之間想來是不可能有什麼婚禮了,而依著娘的身份背景來看,我這個爹的來歷還是很值得期待的。

    就在這時候,雲殊從身後的長几上取過了一個錦盒放到她手裡,說:「你去趟登州,把盒子裡的信交給靠山王楊林。」

    天下好玄沒把手裡的錦盒給扔到地上去。

    靠山王!楊林!知道隋唐這段歷史的人,有哪個不知道他的大名?這封信居然是給他的?會是什麼內容呢?真令人好奇啊!

    「靠山王不是那麼好見的吧?」天下用話試探著,想知道雲殊跟楊林的關係深淺。

    雲殊伸手摸了摸掛在她頸子上的玉牌說:「帶著這塊玉去,你一定可以見到靠山王的。」

    天下這會兒頭都大了,心思翻轉:難道我娘跟這靠山王有什麼不清不楚的關係?印象裡靠山王楊林好像是一輩子沒娶媳婦兒啊,會不會又是一個癡男怨女的愛情故事啊?

    這玉牌天下從小就戴著,上好的漢白玉,半圓的造型,外邊鑲著圈金邊,正面就簡簡單單的刻著「天下」兩個字,反面是她的生辰八字,就這麼個難看的東西天下這幾年都只把它當狗牌帶著,原以為它除了認主兒就沒別的用了,難道這上面還會藏著什麼秘密嗎?

    瞄了瞄手裡的這個錦盒,上面上著鎖,天下暗暗盤算著,呆會兒試試看能不能悄悄把鎖打開,她對裡面的內容真的是好奇到了極點了!

    當然,內心深處其實對楊林更為期待些,不知道這鼎鼎大名的靠山王是什麼什麼樣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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