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神』殿在一座山的頂峰,那裡已經有成群的宮闕腰正在修建一個堪比『咸陽』宮的大殿,一條雄偉的漫道直通其上。道路兩邊站著衣物還算齊整,手中持有劣制槍矛的所謂兵卒。一群群衣不蔽體的苦役手抬肩扛,把巨木大石艱難的一步一步往山腰未完工的大殿挪動,有的步子稍微有遲疑便會遭到手拿皮鞭的監工一頓猛抽。
李信把兵馬紮在距此十里開外的地方,只帶了田橫、英布數人隱藏在一處安全的地方向『神殿』方向窺視,一個主意慢慢在他心裡形成。
山下有一大片空地,分為兩個區域:一個區域的房屋看起來還算結實,有些像『咸陽』城中的普通民居,下邊用土夯成,上邊用椽木搭建,裡邊住著兵卒。另一個區域完全就是四根木頭支起的草棚,四下透風很是簡陋,裡邊自然住著苦役。
「看來探馬所報非虛,此處確有四五萬兵馬!」田橫歎了一口氣,道。
「就這樣裝備的兵卒,莫說四五萬,就是四五十萬我也不懼!」英布右手握拳砸在左掌中,眼裡充滿期待的看著李信。
「腦子裡別總想著要打要殺,如果把這裡的人都殺完了,今後田橫得到的豈不就是個寥無人煙的空島!」李信道。
田橫禁不住心中一喜。當初,李信說把『台灣』、『扶搡』封給他作為領地,他本不相信。以為不過是一句戲言。因為,那時『台灣』根本不知道有還是沒有,而『扶搡』更是人們口中想傳的傳說,太過虛無縹緲。如今,『台灣』已被證實確有此島,也踏到『扶搡』地土地上,不過在見到這座宮殿之前他還是對於這兩片太過荒蕪的領地不太感興趣。
面前這座從山上一直連到山上的宮殿使他動了心,正如李信所說,如果把人都殺死了。空有一座華麗宮殿的封地對他來說也沒有什麼意義。
田橫的眼角裂出一道笑縫,問道:「陛下有不動一兵一卒便可拿下此處的計劃?」
「計劃暫且沒有!」李信嘴角掛著笑,道:「不過這些勞作的人雖是異族,但他們的主子『太陽神』總是國人。與國人開戰著實不忍。這樣吧,我們去拜訪一下童男童女,能用語言來說降總好過動槍動刀的。」
田橫也是一世梟雄,聽完李信說地話心中早有主意。但曾為王的經歷使他深譜帝者的喜好,並不把自己心中的主意說出,問道:「依陛下之意,我們該如何前去拜訪?」
「我們以使者地身份前去見他們。有客自家鄉來他們總不至於不見。見到他們之後,能用言語打動他們歸降,就用言語打動他們歸降。不能用言語打動他們歸降。就用武力逼服他們歸降。該怎辦。到時看情況而定。難道我們這些歷經百戰的天朝將領,還怕他們這些裝神弄鬼的童田童女不成?」……
事情就這樣定了下來。扎於後邊的兵馬全部前調藏於『太陽神』殿外邊各處,只要有信號傳來,就會從藏身地地方衝殺出來,以最快的速度為李信解圍。
田橫扮成正使,身穿華服,手持節仗。李信、英布等將領在連環甲的外邊套了一件寬袖大裳扮成副使,又從兵馬中挑選了數十個精於近身格鬥的勇士扮成隨從。田橫告了個罪,手持杖節走在前邊,李信等跟在他地身後兩側,帶領眾人浩浩蕩蕩向宮殿的方向進發。
他們這一幫人一出現,立刻引起一陣騷動,正在勞作的人全停了手站在高處觀看,任憑監工抽斷了鞭子也不肯再動一下。管事地見此情況,一面吩咐人去宮殿通知,一面順著階梯下來,走到李信等人面前,喝問道:「來者何人,竟敢擅闖聖地。」
這個管事地也是那五百童田童女之一,隨徐福出海尋仙時年紀還小,但終歸對於家鄉那邊地事情稍有些記憶。感覺出李信等人的穿戴十分熟悉,讓人一見就有一種親切感,所以那聲喝問雖然十分大聲,可又充滿了感情,語氣中嚴厲只佔了三分,親熱倒佔了七分。
「吾乃天朝上國地使者,奉皇帝陛下之命出海尋找仙山,經數月,一路上殺巨鯨射狂鯊,歷經千辛萬苦方到此處。看爾會講天朝聖語,眼色形態之間也與天朝之人相若,可是曾受到天朝的恩惠,遺留在海外孤島的國人?」田橫侃侃而道,語氣舒緩卻不乏威嚴。
徐福在世之時,五百童男童女地位一般的高,互相之間和睦如親。徐福一死,五百童男童女之間因利誘導開始拉幫結派互相爭鬥,爭鬥結束之後,失敗者雖不至於被勝利者所殺,可地位與勝利者之間拉開了不小的距離,分起了三六九等,監工位於最底層。
這個管事的原來也是一派的首腦,失敗後被勝利者喂以毒丸,忍辱負重為勝利的那個修建宮殿。聽到這幫人來自天朝上國,十分明顯的感覺到事情或有轉機,自己被奴役的地位或能改觀,點了點頭,道:「我等原本也是天朝之人,十數年追隨徐福方士前來為皇帝陛下尋找仙丹流落至此,敢問如今的皇帝是否還是始皇陛下,聖使此番前來帶了多少人馬?」
「始皇帝已經崩了多年,秦朝因二世的的苛政也覆滅多年,如今當政的是大信仁義皇帝陛下。他念爾等流落海外孤島,所以派吾前來尋找你們,帶你們返回天朝。」
「多謝陛下還能掛念小的,小的雖有心返回天朝,可如今管理小的的首領只怕不願小的返回天朝!」管事的面露苦色道,眼睛裡閃過一道狡黠之色看向田橫。
「哦?他為何不願返回天朝!」田橫故作驚訝,問道。
「不瞞使者。當初我們師父徐福
苦來到這裡,曾經斷定此處便是傳說的中『扶搡』。到了,這裡一片荒蕪,生活著一群未開化地野人,他們把我們尊為神靈,這裡又哪有什以傳說中的神仙。師父他老人家知道找不到長命的仙丹,回到天朝也是落下被殺的結局,所以不敢返回天朝,在此住下。他老人家本想把這裡建成一個大同世界。可惜大事未成竟先仙去,有些不肖的弟子便違備他老人家的意願,在此興建宮殿過起奢侈的生活。如今這人,在此擅稱為『太陽神』。用鬼神來治愚民。天朝皇帝有的他都有,天朝皇帝能享受到的他都能享受得到,既然已經過上神仙一般地生活,他又如何願意回天朝去當什麼也沒有的百姓?所以。這也是我問聖使帶來多少人馬的緣故,如果有把握勝得了四萬六千兵馬,小的可帶聖使上山用武力逼其交出一切。如果沒有把握取勝,我勸使者還是速速離開為妙。不然……」
那個管事地正自說著,一個峨冠博帶,地位似乎很高的人順著山上階梯飄了下來。管事的前邊說的話他未聽到。只是聽到最後一句讓使者速速離開地話語。兩眼一瞪把管事的喝退。深深一躬,道:「諸位從何處來?」
「吾等來自天朝上國。奉皇帝之命前來尋找仙山。一來想把散落在各處的天朝遺民帶回天朝,以解他們思鄉之苦。二來也想看看這世上是否真的有神仙,如有神仙也好給陛下尋找此長生不死地仙丹。」田橫道。
「哦,原來是來自上朝天國的人,到此是為了尋找神仙?不瞞各位,我家主人便是『太陽神』下凡,是個真正的神仙,他早知諸位歷經千辛尋找仙山,因此派我前來迎接諸位入殿詳談。」說話地這人臉色一本正經,語氣信誓旦旦,如果不是李信他們早從那個垂死之人口中把所謂地『太陽神』來歷摸地一清一楚,又遇剛才那個管事的將話說得如此明白,還真會相信這人所說地話。
田橫心中揣測,不知道是遇到巨騙,想在他們不明底細的情況下把他們騙到宮殿內大騙特騙一番。還是那個所謂的『太陽神』已經察覺出他們的身份,並已猜出他們將會對他不利,要把他們算計進宮殿,好一網打盡。他回頭看了一眼李信,見李信左眼眨了一下——眨眼是他們事前約定好的記號,眨一下就是同意的意思,眨兩下就是不同意的意思。
田橫等了一下,確認李信只眨了一下眼睛,道:「如此,煩上仙前邊帶路,吾等隨你同去見『太陽神』。」
那人倒也爽快,轉身在前邊帶路,領著眾人一同順著階梯往山上而去。每道階梯的表面都很寬闊,但由於其太高,還是讓人擔憂一個不小會從山邊滾落下來。為了保證李信絕對的安全,英布、彭越一左一右走在李信兩邊,黑夫跟在李信後邊,雙手向前微抬,準備隨時接住李信後倒的身子。
這座山大約五六百丈那麼高,階梯一氣通到最頂端,連綿不絕,還真讓人感覺像是往天上登去的錯覺。好一會,領路的人在半道中一拐,穿過一片松柏樹林來到一處宮內。整個宮殿四壁披紗帶錦,十分的富麗堂皇,地上還漂著一層尺厚白霧,十幾個衣著曝露的少女在霧中翩翩起舞,簡直就是人間仙境。
一個臉色蒼白,年紀大紡在二十三四歲左右的少年橫臥在大殿上,削瘦的臉上一片蒼白,兩個眼圈又有一道黑暈,似是縱慾過度身體發虛,又像是從天上下來不服水土所致。他身上的衣服十分誇張離奇,猶如是被一朵白色的雲彩包裹,一張憂鬱的臉從裡邊鑽出,不動聲色的看著眾人。
「你們來自天朝上國?」那人開口道,聲音在殿內跌蕩起伏,回音連連,似是從九天之外傳來,縹緲無根,虛幻無影。
「我們是來自天朝。」田橫回道,卻沒有那人說話時的效果,連一丁點的回音也沒有。
李信細細觀察,發現那人躺的地方是個非常奇怪的地方,建築格局說圓不圓,說方不方,明白過來所以田橫講話沒有回音而他講話有回音,是借助建築格局使自己的聲音產生迴盪的效果,心中暗笑。
那人又道:「有多少年了,大概已經有三十年了,天朝的皇帝堅持不懈的派人出海尋仙,我本來不予理會,可最終還是被他這種堅持所感動,那就賜給他一粒不死仙丹吧!」他的回音還在大殿內一句一句重複,一個『仙女』已捧著一粒紅色的仙丹打霧氣中飄來,遞給了田橫。
那人接著道:「我的仙丹修煉不易,不能白白賜給你們。你們現在已經知道來仙山的路線,數年之內我將不再使仙山飄移。打今年起,天朝每年所產之物往此地送來一成,另外再送五百童男童女,如果有一年敢送的數量不足,始皇帝就是聽吃了仙丹也必死無疑。」
宮殿所在的地方只是到半山腰,按說不該有霧。李信繼續的觀察,發現霧都是從大殿一角噴湧而出,明白這估計是用一種化學方法製出來的霧氣,聽到那人獅子大開口的索要天朝所產之物的一成,心中細細一想,又都明白其中原委。
試想,天底下哪有神仙,又哪有什麼不死仙丹。此處離中國十分的遙遠,不說中國所產之物是否能夠大船裝載,就算夠裝,來此又會多遇風暴,船沉的事情時有發生,到時服丹之人就算死了,他也有借口說是因為送的東西不夠所至。
「沒功夫跟他瞎白話,上去揭穿他的畫皮!」李信上前一步,附耳輕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