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沒事,把眾將領聚在一起爭論一場戰役的得失,辯展,是李信在『九原』稱王后所立下的規矩。這個規矩很好,可以從往事之中總結經驗、探尋得失,所以諸位將領都十分樂意於這樣的談論。
眾人又開始高闊論起來,氣氛十分的融洽,誰也沒注意到李信在不經意間把眉頭皺了又皺。
眼看夜漸漸已深,一日的行軍大家都頗有勞累,張良總結性的道:「其實說來說去無非是秦以八百里之地,費幾百年之功,由一個邊陲小國變成吞併六國的霸主,開古今未有之局面,著實不易。可其自打立國至統一天下從未施行過仁政,對天下一如既往的殘暴統治,終於稱雄天下十餘年後而亡國。所以,我們應該從秦亡的這件事上汲取教訓,應該時刻把仁義放在首位,這樣才可在天下大亂的世道中有一番作為,不知我這樣說,大家贊同不贊同。」
諸將領不由的把頭都點了點。
李信皺眉是因為感覺諸位將領所談並未談到重點上,可重點是什麼他也沒理清個頭緒來。還有就是仍未將那二十萬降兵的性命完全放棄,思索怎樣才能不顯山不露水的把這二十萬降兵的性命救了。聽到張良又開始大談仁政之舉,暫時把二十萬降兵的事情放到一旁,道:「我倒不贊同張良的觀點!」
「願聽大王教誨!」諸位將領起身拱手道。
一直以來,李信對於儒家的仁慈治國並不感冒,固執的認為『漢』施孔孟之道後終始中華於二千年之後差點亡於歐洲各國。打心眼裡對張良要推行地仁政十分排斥。當然。他也沒認為仁政沒有一點地好處,但絕對沒有張良說的那麼重要,尤其是在天下大亂、各國爭雄之時更是不能實行所謂的仁政。必需用鐵腕來治理國家管理軍隊,才有可能從眾英雄嶄露頭角。他擺擺手讓諸位將領都坐下,道:「我以為,仁義是一種必不可少地手段,但並非如張良所說的是唯一一種手段。始皇帝哪有一絲的仁義?還不是消滅了六國,建立空前的大一統江山!戰國時期。六國幾次南北合縱,秦國始終處於挨打,為何沒有垮於各國訓練有素的精兵的攻擊之中?還不是因為其管理百姓夠狠,治理軍隊夠狠!」
張良察覺出李信似乎在項羽大營之中受了氣,不然不會在言語之中透露出憤怒,道:「大王……」
「你別攔著我,讓我把話說完。」李信擺擺手止住張良繼續往下說去。腦子飛快地轉著,似乎有一道靈光被他抓住。大有不吐不快的感覺,道:「秦國沒被當年的六國大軍擊敗,卻毀於今天我們這幫烏合之眾,這究竟是為什麼?當年。趙括率領幾十萬精銳攻不進秦國的營壘,今天劉邦率領三五萬人馬竟可連破『武關』、『嶢關』直逼『咸陽』。難道說劉邦比趙括厲害的多?不,論軍事素養劉邦絕對比不上趙括,秦之所以會敗是因為自身出了問題,而且這個問題還不小,只怕白起、蒙恬、王剪這些秦國大將重生,也不會改變秦國被滅的結局。」
張良首先就陷入對李信所提問題的沉思,英布、彭越等人也迅速的沉思起來,只剩下黑夫還在左顧右盼,問道:「大王,那秦究竟為何被我們這些烏合之眾所滅!」
「軍事是政治地延伸,其所以被滅只因政治上出現了重大的問題。」李信笑了笑,道:「秦國缺失仁義只是亡國的原因之一,並非唯一的一個原因。試想,秦二世皇帝如果不是荒淫無道地胡亥而是扶蘇。丞相不是只會耍弄陰謀剷除異己的趙高而是李斯,秦會亡嗎?由於趙高這個奸佞小人禍害,秦國地官僚體系由治而亂,軍事體系由忠而叛,終於被我們這群烏合之眾所擊潰!所以,直接導致秦滅亡的並非不行仁政而是昏君無道,趙高禍亂,官員貪污無能、冥頑不化。」
「看來我是想錯了!」李信站起身,接著道:「我以為一味的對項羽示勢,他們就會認為我不足為慮,不會對我怎樣。這十足就是小國的心態,以此心態只能立足於『九原』,何談與天下英雄爭霸?當你強到一定的程度,強到讓他們害怕,他們同樣會尊敬你,不敢對你怎樣。項羽強勢,以至於可令各國將領。政強硬,以至於滅六國而一統天下。當初趕往『巨鹿』之初,我若強硬,何來今日項羽的威風八面。」
「大王,聽你如此說,莫非這次前去項羽大營,察覺出他們想對你不利?」張良問道。
「什麼,他們想加害大哥,我這就去項羽大營先除掉他再說!」黑夫、項布等人站起身,義憤填膺的道。
「這倒沒有,只是我一直以來因害怕而瞎猜罷了!」李信道:「其實項羽是個光明磊落的漢子,在他的麾下辦事亦是天下第一大樂事。這個先不提了,我去項羽大帳所為何事,你們也都知道。領項羽將令,諸位將軍聽令!」
「是!」諸位將領離開席,站在大帳中央拱手道。
「項羽令我營抽調兩萬人馬輕裝簡行直奔『函谷』關,勢必在劉邦人馬趕到『函谷』關之前拿下此關。這事就交由英布、彭越,不知兩位將軍可有必勝的信心。」
「一定不辱將軍使命!」英布、彭越領令退出大帳。
「我們呢?」黑夫、陳嬰、韓敬互使了一個眼色,道。
「你們另有大事,一會聽我號令行事!」李信道。
「何事?」黑夫等人面上一喜,問道。
「殺降!」李信道。
「啊!」留在帳內的眾人同時吃了一驚。
「大王,這些日子我們與降軍將領多有攀談,其三分之一的
被我們打動。暗暗表示願意率部追隨大王。現在大等入了『函谷』關,在『咸陽』把大小事務處理完,就可帶領願意跟隨我們地降兵前去『九原』。為何在事情馬上就要成功地進候,反而要殺了他們?」張良站起身急道。
「你以為我想殺他們?是項羽已下了殺他們的決心!」李信把項羽的擔憂一一說了,諸人頓時沒了話,過了一會,黑夫道:「能不能殺其一半留其一半,難不成項羽還會一一去數人殺乾淨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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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下令殺降地人是我。行刑的人卻不是我們的人!這次就在我們營地的附近行刑,各國將領的兵馬也已埋伏好,他們豈會聽我們的殺其一半留其一半?」李信無奈地笑了笑,道:「只怪他們的運氣不好,在臨近『函谷』關的時刻,傳出要反的謠言,也只能捨了他們的性命了。」
「不行就反了吧!」韓敬咬了咬牙,從牙縫中吐出這麼一句。
「這更不行!此軍素由與王離掌管。我在軍中並無多少威望,貿然反之到時兵將不聽號令,豈不是自尋死路?再說,以二十萬兵馬拒四十萬兵又豈是對手。兩敗俱殺之後,倒便宜了已入咸陽的『劉邦』。」李信道。
「要不。兵行險著,我們率領這二十萬大軍逃回『九原』去吧!」陳嬰道。
「這個我也想過,雖無十分的把握,但或可成功,尤其是在我們的人馬前去攻佔『函谷關』,這事就更有把握了。可如此做了,將會得不償失。」李信望著不解地陳嬰,解釋道:「項羽雖強,其實不足慮,我們該擔心的是佔據『咸陽』的劉邦,而項羽一旦入關,劉邦暫時就不足慮了。自從解了『巨鹿』之圍,項羽越來越自傲起來,可又胸無大志,並不想稱天下之主而樂意於恢復六國原有的疆士,甚至於竟承諾封有功地人員為王,而他最想的是在原楚故地稱楚王。我們千里迢迢從『九原』至『巨鹿』,又從『巨鹿』到『新安』,一千騎兵死傷九成為地是什麼?還不是想從這場戰爭之中撈到足夠多的好處?解『巨鹿』之圍,我們立功最多,前幾日項羽醉酒之後曾承諾入了『函谷』關後會將上郡、北地、隴西、內史、漢中、雁門、太原、河東、雲中九郡劃分給我。秦一共有多少郡?一共三十九郡,我們加上九原郡,天下三十九郡一下子就佔二成半!」
眾人吃驚於項羽的大方,張良道:「大王倒是嘴嚴的緊,直到今日才對我們講。」
「當時也是玩笑之說,沒到手的東西誰又能保證就一定是我們的。何況那時劉邦還未入『咸陽』,萬一他在那裡等著項羽,由項羽先入『咸陽』,說不定項羽一高興就把上郡、北地、隴西、內史、漢中五郡化給了劉邦了。」李信頓了頓道:「諸位可以想想,我們以一千騎兵出關,置辦下了如此大的一分家業,這可是最好的結果了。尤其是關內的八百里秦川,土地肥沃,民風尚武,若在此時為了二十萬秦軍而讓這到手的九郡轉瞬即逝,豈不夠我們後悔一輩子?要是把這些郡都封給了劉邦或者其他的什麼人手中,我們再想再拿下這些郡,得死傷多少人馬,耗費多少資源。因此,我覺得用二十萬降兵換這九郡之利,值!」
「那就殺之!」黑夫咧嘴笑了笑道。
「也只能這樣了!」李信站起身,道:「英布、彭越率軍去攻打『函谷』關,我們這裡也就沒有什麼人馬了,整頓兵馬前去殺降,待事情完結之後與項羽合兵一處,慢慢朝關內開進,只等九郡劃到我們的版圖之下!」
李信出了帳,率領不過兩三千眾的兵馬,朝項羽的大營而去。半道上,看到有株被雷劈過,一半焦黑一半鬱鬱叢叢散發著無限生命的老柏樹下站著一個黑影。兩騎奔上前去,盤問過夜令見是自己人,帶到了李信面前。
「原來是你?」李信笑吟吟的道:「我說項大小姐,這幾月不見越發漂亮起來,穿著這身合體的衣甲也更加的英姿颯爽。我得聲明一下,這可非我要見你,而是你苦巴巴的站在此處等我,所以你可不能殺我。」
「你還記得那事?」項嫣把頭抬起,盯著李信道:「你放心,我來見你並非是要殺你,因為我的大仇已報,王離的人頭就在我的腰上別著。」
李信把目光朝下一望,看到項嫣的身上果真別著一顆用布包裹的人頭,道:「項羽可是下過嚴令的,誰若殺王離定斬不饒。你就不怕你哥哥六親不認,殺了你以明號令。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害怕你哥哥殺你,所以又想藏在我的軍中。」
「我敢殺王離報仇,自是早將生死置之度外,又何須你來操心。」項嫣臉色就如月光一樣的冰寒,冷冷道:「能與你單獨說些話嗎?」
「不好意思項大小姐,我這正有要事辦理,實在無法與你說些情話。改天,等改天得空一定與項大小姐好好說些話,就是說上三天,不吃不喝不睡我也奉陪,如何?」
項嫣冷哼了一聲,道:「什麼要事,不就是見我哥哥,殺那二十萬降兵嗎?我是來救你的,現在就到那棵柏樹下等你,要死要活你自己看著辦。」
見項嫣說話古怪,李信下了馬。黑夫擔憂的道:「大王……」
「怎麼,你還怕那個小姑娘殺了我不成?你也太小看寡人了!」李信朝柏樹前走著,回頭一笑,道:「放心,她不會殺我的,你沒聽她是來救我的嗎,可見她已經愛上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