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秦川 第三卷 天下三分 第九章 一破糧道 三
    軍一守卒於天不亮之時登上瞭望台,由於正值少年他睡不醒的感覺,站在高台上抱著大戈瞇眼打盹。

    糧道內傳來一陣隆隆類似雷鳴的聲響,不用睜開眼他就知道這是送糧的輜重車正在通過,每過三五天總會來這麼一回,早已成為一種習慣。不過他並未大膽到不去把眼睜開,一聽到糧車駛近馬上精神奕奕的把雙腿微微叉開,一手持戈一手背於身後,十分威風的站在台上目視一條長龍般的輜重車在平整的糧道上通過。睡覺事小,要是被押運糧草的將軍看到了,那事情就糟糕了。

    好不容易糧車終於駛了過去,他先是檢查了一下脂油燈裡的油是否還足夠,見油已見底把戈順手靠在瞭望台的木欄上,彎下油提起油葫蘆往燈裡添了點油,直起身時順手取下插在油燈旁未點燃的火把將濺灑出來的脂油沾染乾淨,把火把插回原位時又探頭看了一下爐灶裡的狼糞是否夠量,這才拿起戈準備再次的打盹。

    每一班崗是二個時辰,這地方沒有打驚的,他不知自己站了多長時間。不過,直覺告訴他應該快有人來換崗了,或許不到一刻鐘就會有人來換崗。下了崗,他準備回垛口再睡個小覺,等到了巳時初刻時要以最快的速度去打飯,聽說今日的早飯裡有肉。

    一想到肉,他就忍不住的嚥了嚥口水。昨日,大約也是在這個時候,他曾看到瞭望台下邊十來丈遠的地方有頭肥大的野豬嬉戲,昨日睡覺前還尋思著今日下崗之後用不用約上幾個好友一起翻過高牆去把那只野豬打回來,也好晚飯時打打牙祭。

    「也不知今日還能見到那只野豬不能?」他暗道一聲,回頭朝外望去。昨天,野豬嬉戲的荊叢中只有幾棵嫩綠的小草在春風中搖擺,並不見那頭肥大野豬的身影。他有些失望,抬頭朝遠處眺望,一里外的地方起了一陣狂沙。正朝這邊逼近。

    要起風了,雖然已到初春,但早晨依然有些寒冷,他忍不住把衣領緊了緊,等待著這陣風吹過。突然,他覺的這陣風有些不對,風裡隱隱有些雷聲,當黃沙距瞭望台只有一百多步遠的時候他看清楚了,裡邊竟隱著一百多騎騎兵。

    來人穿的鎧他不認得。反正在秦軍中沒有見過這樣地鎧。聽有經驗的老兵講,楚軍都是叫花子模樣,根本沒有鎧早可著。所以。他認為這支騎兵應該不是楚軍,九成往上還是秦軍,只是不知是哪位將軍到來。更讓他驚奇的是,這一隊騎兵每個人都有一件腥紅色的披風。披風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可穿的,聽說只有率領萬人以上的將軍才可著。一下子出現這麼多的將軍,把他搞迷糊了。

    黃沙散去,馬隊緩緩向前,眼看離瞭望台不足五十步了。本能的反應,他把戈護在身前,往插火把的地方靠了靠。道:「來者何人?」

    「來地是你黑爺爺!」勒馬停在馬隊前的黑夫,提著弩在手上晃了兩下,道。

    「是敵是友?」他繼續問道,來人的不友好,使他下意識地把一隻手朝火把伸了過去。

    「我來攻打糧道,你說是敵是友?」黑夫把弩架在肩上,咧著嘴露出滿口的白牙,笑道。

    「跟他廢什麼話。還不一箭把他射殺了?」臉上有個囚字的英布,按住焦躁不安的坐騎道。

    「英老弟,這次率隊出征,我為主將。該如何破敵糧道,我自有計較,你著什麼急啊?」

    「你為主將?不知大王他何時封你為主將了?」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大王雖然沒有明說,但這中間有個計較。第一:我跟大王日久,乃大王手下第一勇將,哪次率隊出征不是主將?第二:這支騎兵是我親造,自始自終我都是他們的將領。此次自然也不例外。第三:大王吩咐之時曾道黑夫、英布聽令,我地名字在你前邊。自然是我為主將,你為副將。」

    英布搖頭笑道:「你說的沒錯,以前你是大王手下第一勇將,那是因為我還沒跟隨大王,如今我來了,這第一勇將的頭銜早就歸我了。騎兵是你訓練出來的,你就是他們的將領?這話有點不通吧!讓你當個教頭,訓練十萬兵馬,那你就是十萬兵馬的將領?教頭終歸是教頭,只能訓練訓練罷了,到最後還得由有本事地人來指揮。這第三條理由更是不通,大王叫你我之時,你的名字排在我前邊,你就是主將?照你這麼說,世人稱猛獸之時都道豺狼虎豹,難道說豺與狼比虎豹還厲害不成?」

    「你這是強詞奪理!」黑夫道:「俗話說一山容不得二虎,要麼你就聽我之令,要麼你就另謀高就……」

    趁著黑夫與英布爭吵這個時機,守卒麻利的取下火把湊著油燈點

    要往狼糞裡邊扔,發現黑夫不再跟英布爭吵,持弩正

    箭簇放出的寒光讓他又驚又怕,為了性命著想,他把火把往後挪了挪。這時,又發現黑夫對著他輕輕的搖了搖頭。他把火把往前移了移,只到盛放狼糞的爐灶上邊,才見黑夫又點了點頭,示意他把火把丟下。

    「這人瘋了,怎會讓我點燃狼煙?」守卒暗道,與黑夫對視一眼,只見黑夫目露凶光,心中一驚把手中的火把鬆開,與此同時弩箭『嗖』的一聲向他地喉間飛來。這是他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竟忘了躲避……

    黑夫與英布縱馬跑到高牆下邊,英布抬頭望了一眼足有三丈高的城牆,笑道:「我說主將,這次來的匆忙,你是不是忘了帶破牆的工具或者擂木啊!這麼高的牆,難道要用手把它挖掉嗎?」

    黑夫臉上一紅,他只慣於衝鋒陷陣,破城破牆之事還真不擅長,這次趕來確實沒有帶任何的工具。道:「你身為副將,為何不提醒?」

    「懶的跟你說?」英布從馬囊之中取了一道繩索,甩到垛口上朝上爬去。黑夫問道:「你去幹什麼?」

    「我去把那邊垛口裡的兵卒解決掉,你帶領騎兵把牆打出一道缺開來。」英布一邊說著,一邊往上爬。

    「等等我,我也去。」黑夫也抓起繩索朝上邊爬去。下邊的隊長問道:「將軍,如何破牆?」

    「怎麼破?用鏜,用刀,用手,不管你用什麼方法,在敵人援兵趕到之前把牆給我破了。」黑夫低頭向下喊道。

    狼煙一起,西邊與東邊的垛口狼煙也同時升起,垛口裡地人順著牆朝遭到攻擊的瞭望台而來。東邊來援地人馬走了大約二十多步,看到更東邊地地方也有人攻擊。折而返回向東邊而去,黑夫與英布站在牆頭相視一笑,朝西邊趕去。

    牆頂寬三尺。兩人都是身體碩大之人,往上邊一站根本無人再可通過,一前一後的朝西邊的垛口走去。垛口裡走出大約一屯人馬,在牆頭上魚貫而行,不久便與英布遭遇。這些人哪是英布的對手。更何況後邊還跟著黑夫。英布手持在前又刺又劈,黑夫從英布腋下持鏜一頓的亂刺,一柱香不到的時間,這些人要麼被刺劈而死,要麼在牆頭上立足不穩,摔了下去。

    前邊隱隱可見有四十輛左右的戰車駛了過來。英布蹲下身爬在牆頭,黑夫也蹲了下來,問道:「為何趴在這裡?」

    「等戰車前來!」

    「等戰車來幹什麼?」

    「當然是跳到戰車上與敵搏鬥,難不成站在道路中間螳臂擋車不成?一會你跟著我跳,千萬別擅做主張!」

    「好好,我暫時就聽你的!」事情危急,黑夫不敢再與英布鬥嘴,道。

    四十輛戰車兩個一排衝殺了過來。英布看的真切,中間有一輛戰車上站著地是一個五百主。回頭道:「一會跳下去之後,你解決車上的箭手與戈手,我擒住五百主,逼這支人馬投降。」

    車近了,英布輕喊一聲跳,率先跳了下去,手持馬刀就向車上的五百主擒去。同車地戈手先是一愣,反應過來要倒轉大戈朝英布刺去時,黑夫亦從牆頭跳下。一刀劈死了長戈手。弓箭手見狀,馬上跪地投降。黑夫哪管得了這許多,一刀又是劈了,見英布已將刀架在五百主脖上,跳到另一輛戰車上,又殺了那輛戰車上的戈手與弓箭手。

    戰車停了下來,跟在後邊的步兵也停了下來,英布附在五百主的耳畔,道:「叫他們都放下兵器投降。」

    「都給我放下兵器!」五百主喝道。

    眾部屬眼見將領被擒,黑夫又殺的性起,提刀四顧正尋找著下一個目標,只得紛紛拋下兵器,跪地求饒。

    英布抬頭一看,見騎兵把牆破出一道口子來,騎馬進入糧道,道:「黑夫,你率領騎兵押著俘虜地步兵在此破壞高牆擋住糧道,我去把援兵阻上一阻。」說罷,也不管黑夫是否同意,挾著五百主令其命戰車上的御手把戰車都調轉了個頭,讓戰車上除了御手其他人等一律下車,在前帶領四十輛戰車向西駛了過去。

    走出兩三里地,便遇到趕過來的援兵,他令御手每人往轅馬臀上割了一劍。馬受痛發驚,瘋了一般的朝前衝去。兩隊戰車在狹下的空間裡一經相撞,頓時大半損壞,而英布也在撞擊的強大衝擊之下被彈出車外,重重摔在地上。

    他暈厥了過去,等睜開眼之時,發現步兵們已踏過損壞地戰車繼續向東跑去,誰也沒發現他並沒有死,給他補上一劍。而這時,黑夫帶著十來個騎兵也趕了過來,已與這支步兵殺在一起。

    「哈!」英布乾笑了一聲。本來他想放聲的大笑,可這

    直把他給摔散了架,渾身都散發著痛,哪大笑的出來裡掏出引火之物,把散落的戰車點燃,等到黑夫衝殺過來把他拉上馬時,火已燃起一人多高。

    「快走,這火只能阻敵一兩個時辰。」英布爬在黑夫的肩頭笑道。

    等黑夫載著英布趕到破牆之處時,利用俘兵的騎兵已推倒十來丈的牆體,把糧道給堵了個嚴嚴實實,沒有一兩天的時間根本無法疏通。俘兵腳程太慢,黑夫就地把這些俘兵解散,領著騎兵朝東而去,每到一個攻破地缺口前,就讓他們以相同的方法推倒十來丈的牆體以阻糧道。……

    以前的糧草押送董翳總是坐陣於渡口的行轅,隨便派了個副將便成。這一次。聽聞項羽把兵馬駐在曲梁,他有種不妙地感覺,估計這條糧道是守不住了。糧道一旦被破,渡口與王離的大軍也就算是被隔斷了,為了安全起見,他帶領五千人馬親自押運糧草,希望趕到巨鹿之後能有個什麼借口留在那裡。

    出發時天氣很好,風和日麗的,似乎預示著這次的行程一定十分的安全。他排出三枚大錢置了一卦。卦象也十分地好,這讓他高興了許多,登上轅車望著筆直的糧道。意氣風發地道:「出發!」

    一連過了六七個闕城,一切都平平靜靜的不似有事情發生,董翳忍不住地瞇上了眼,初春的陽光照在身上暖暖的,讓人總有一種懶洋洋地感覺。

    車突然停了下來。車身一震,薰翳睜開眼,見有個武將攔在車前,不高興的問道:「何事攔我轅車?」

    「將軍,後邊狼煙四起,似有敵人正在攻打糧道。」武將道。

    「啊!」董翳吃了一驚。朝後看了看,果真狼煙已經四起,回頭又朝前邊一望,還好前邊並無狼煙升起。董翳放鬆了下來,該來的總會來的,敵人這樣一攻正好給他一個留在部不用再回渡口的理由。

    「將軍,我們是否分兵回援?」武將問道。

    「回援個屁,都火燒屁股了還不趕快逃跑?」董翳隨口罵道。罵完又覺自己如此不合身份,臉色一轉,笑道:「前方四十萬將士正等著我們地糧草,糧草要是被劫我們都會成為千古的罪人,所以一點差錯都不能出。糧道被攻,自會有守糧道的兵將抵禦,我們還是作好份內的事情,安安全全的把糧草送到巨鹿為好。」

    「是,屬下聽令!」武將退了下去,命令車隊加速前進。

    過了一個闕城。又過了一個闕城,董翳但見每過一個闕城在車隊一過。馬上就升起了狼煙,知道這是攻糧道的人在攆著車隊打,一邊慶幸自己跑地快,一邊又擔心敵人會加快速度突然攻破前邊的闕城把車隊攔了下來。這條糧道兩面高牆圍護,真要是出現那種情況,連逃跑的地都沒有。

    他招來副將,令副將押著糧草繼續前行,打著前去王離部尋找援兵的旗號,棄車騎馬領著十來騎從兩輛戰車中間穿過,快馬加鞭的朝糧道的盡頭巨鹿跑去。

    過了曲梁附近的那座闕城,城上突然升起了狼煙,董翳暗道一聲:『壞了,糧草即將被敵人所劫。』趕馬逃的更急,才走出半里地,後邊一聲巨響,高牆倒塌,把糧道阻了個嚴實,也把正往前駛地戰車擋了下來。

    從缺口處湧進許多盔甲不全的兵卒,他們怪叫著,手中拿著弩箭長戈,根本無懼於戰車,更無懼於後邊還跟著的五千兵卒,以無以倫比的氣概,以一擋十的能耐與護糧的兵卒廝殺了起來。

    這一幕讓董翳想起了戰六國時的秦軍,那時他們也是無懼於生死,與敵大戰總愛脫下盔甲赤膊於敵死戰。他們會割下敵人的腦袋繫在腰間,展轉騰挪的躲避刺過來的槍戈去捉拿健壯地敵人為奴,就如一群惡魔一般。他們是敵人的一場噩夢,把敵人嚇得抱頭鼠竄,只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現在地秦軍已無當年的氣概,面對凶狠的敵人就如當年的六國將士一般,還沒戰上片刻,已經心寒膽顫,人數雖多氣勢上已經輸了。

    跟在車隊後邊的五千兵卒也大亂起來,隱隱可以看到那裡也冒出許多的敵人,兩軍已亂戰在一起。「完了!」董翳暗道一聲,把馬打的更急。

    戰鬥只經歷了不到兩刻鐘便結束了,此戰殺了秦軍一千餘人,俘虜了步兵加上御手以及護車的兵卒大約六千左右。看著眾多的糧草與騾馬,項羽心中豪氣沖天,忍不住大笑了三聲。一名將領前來詢問這些俘虜與劫獲該如何處理,他隨口道:「盡屠敵虜,把糧草與所獲兵器盔甲送往曲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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