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秦川 第一卷 秦時明月 第二十一章 立威
    李信帶著韓信、張忠、黑夫趕到安崖底,宣佈的第一件事便是:任命黑夫為騎兵隊長,統領一百零八騎。張忠為車兵隊長,統領六十四乘兵車。他為全營統率兼步兵千人長,韓信為謀士。

    這個命令一下,全營一片嘩然。當然,這不是針對李信或韓信的,而是針對張忠與黑夫的。任命此二人為隊長,除了步兵千人隊基本上沒什麼人服的,鬧的最凶的便是原來的車兵隊長與騎兵隊長。

    所以鬧,是因為按秦律,有三級簪裊爵位的人方能為騎兵。若為騎兵隊長,則須七級公大夫爵位的人才能擔任。一輛戰車有四匹戰馬,十一個人。其中御手一名,甲士兩名,重裝步兵八名。御手是一輛戰車的頭目,通常以四級不更軍爵往上的人充任,車兵隊長則由八級公乘爵位往上的人充任。

    張忠、黑夫是什麼?一個是一級爵位的公士,一個是沒有爵位的操士,從這兩隊人馬中隨便拉出一個兵卒,哪個爵位沒有他兩個高?他兩個有何德何能去統率爵位比他們高的將士?

    當然,若遇戰時,統帥可以隨意的撤換將領。可是現在並未開戰,兩位隊長實在想不通李信憑什麼就認為他兩個打仗不行而要撤換他們?迫於李信的將威,當宣佈這兩條任命時,兩位隊長沒說什麼。當韓信宣讀完十七條軍規鐵律,兩位隊長也沒說什麼。等到了下邊,兩位隊長方用自己的辦法對付李信,首先挑起兩隊人馬對這個任命的不滿。

    你不是說多出怨言、怒其主將在斬殺之列嗎?現在幾百號兵卒都有怨言,都怒你的胡亂任命親信,你能一下子把這幾百號人都殺了嗎?

    駐紮的小城堡不大,怨言自然很容易就傳到李信住的小樓裡。韓信義憤填膺的建議當即殺了此二人立將威,李信只是笑了笑,任憑事態繼續發展下去。

    李信自有他的打算,現在還不是殺人立威的最好時機。這兩個隊長身為公大夫、公乘,又是從其它部調過來的,總會與其它部的將領有盤根錯節的關係,貿然殺之恐其他部的將領前來尋事,到時不好收場。他在等待一個時機,等待令他出關的命令下達,到那時再立威不遲!那時他立完威馬上帶兵出榆林關,他們就想找他的麻煩也找不到他。

    李信每天窩在屋裡,看似諸事不理暗中也沒閒著,令憨厚的黑夫用小恩小惠收買騎兵,令張忠用言語去打動車兵。如此過了三四天,等到騎兵中的七成與車兵中的六成都對張忠與黑夫有了好感,李信也就不怕那兩位隊長能翻出什麼浪來。

    那兩位隊長見李信沒什麼動作,越來越放肆起來。不僅裝病不出操,連自己的配劍也不擦拭,還散佈謠言說李信馬上將被調離安崖底,惹得步兵千人隊中的將領一天三趟跑來詢問李信是否真有此事。

    九月初六,遲遲不來的命令終於送了過來。上邊壓有蒙恬的虎符與董翳的將印,寫道:「令董翳部前鋒營統率李信,於九月初八凌晨出榆林關向黃河挺進,另有物資裝備將於九月初七送到,著李信查明收訖。」

    李信正看著剛到的命令,韓信氣沖沖的從外邊走了進來,嘴中嚷嚷道:「反了他們了!將軍,再不殺此二人立威,軍心可就要散了。」

    「又有什麼事?」李信放下手中的命令,含笑道。

    「他們竟招了兩個花娘在屋裡呷酒嬉戲?」

    「是嗎?」李信雙眉一皺,冷笑一聲道:「傳我命令下去,明日卯時初刻校場大試,凡不到者休怪我軍法無情。」

    韓信到兩個隊長屋內傳罷令,騎兵隊長見其出了門朝小樓而去,對車兵隊長道:「哥哥,我看傳令的神情不對,李將軍可能要動真格的了,你說明日早晨我們去還是不去!」

    「去什麼去!卯時初刻雞都還沒醒呢,讓我們起來?不去!」車兵隊長說罷,將花娘抱入懷中,拿起一個酒樽往花娘嘴裡倒了一口。花娘手掩小嘴,示意酒量有限不能再飲,車兵隊長一臉的淫笑,道:「我的小美人,再喝一口,我便與你困覺。」

    「若李將軍真的接軍規處置,你我又該如何?哥哥,大戰在即,不可不防啊!」騎兵隊長還是很擔心,推開爬到他肩頭的花娘道。

    「他那是哪家的軍規?是我大秦的軍規嗎?老弟,別怕!這些日子你也看到了,我們違了他軍規上的多少條?要殺也該殺好幾次了吧!可是你看,你我的腦袋不還好好的在項上長著。再說,你我本是長使司馬大人的部下,他區區一個千人長敢得罪司馬大人殺了你我?不會的,我們繼續玩樂,待明日問起稱病便是。」

    兩人一直樂到子時二刻方入睡,至卯時初刻,外邊鼓聲大震。騎兵隊長騰的一下從榻上坐起,透過窗戶望了望繁星密佈的星空,對車兵隊長喊道:「哥哥,鼓聲響了,真的不去!」

    車兵隊長哼了兩聲,口齒不清的道:「要去你去,反正我是不去!」說罷,摟著旁邊的花娘,將被子蒙在頭上。騎兵隊長還想說些什麼,身邊躺著的花娘將他拽躺在榻上,兩人相擁再次入睡。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兩人的屋門被人一腳踹開,黑夫與幾個健壯的步兵打著火把衝了進來。花娘慌張的用被子遮住自己的身體。騎兵隊長有些畏懼,手忙腳亂的把衣服穿好。車兵隊長睜著兩隻迷離的雙眼,見是黑夫。將兩隻腳叉開坐於榻上,伸手在榻上重重一擊,盛氣凌人的道:「哪裡來的黑奴,膽敢攪了老子的清夢,給我滾出去!」

    黑夫也不搭話,帶領兵卒用繩索將兩人綁了個結實,帶往校場。

    此次集結,大約有一半的兵卒遲到,李信冷眼打量著站著的兵卒,直把眾兵卒盯的心裡直發毛。眾兵卒也僅僅是心中發毛罷了,並不十分害怕,有公大夫與公乘在前給他們頂著,他們怕個啥。

    等到黑夫把人帶到,李信嘿嘿一笑,道:「這次按時到的,我有賞,賞每人一碗上好柳林高粱酒。至於點時不到者?念在這是你們第一次犯慢軍之罪,我不殺你們,也不罰你們,而要請你們看場好戲。看一場殺人的好戲!」

    按時前來的個個高興,都沒想到按時集結竟還有賞,賞得還是柳林高粱酒。要知道,秦時關中西部以產好酒聞名,尤以東湖柳林鎮的高粱酒為佳,平常只供將領,如今他們也能品嚐,當然打內心裡高興,覺得這個賞著實不低。

    遲到的心中也不再發毛,都在猜測李信請他們看的殺人好戲是殺誰,見李信不斷的打量著被捆綁起來的兩位隊長,心中揣測:「莫非殺的是這兩個將領?」

    九月的天氣已經轉涼,只穿一件單薄內衣的車兵隊長凍得瑟瑟發抖,騎兵隊長暗自高興自己手腳快穿好了衣服,若不然在這大涼天裡還不凍出病來。

    「李將軍,不知你把我兄弟二人捆綁而來,所謂何事?聽將軍的口氣,是要殺我兄弟二人了?」車兵隊長宿酒未醒,嗡聲嗡氣的道。

    「不錯!這兩天我見兵營裡邪氣太重,想借兩位的血來殺殺這股邪氣!」

    聽到李信如此說,騎兵隊長含笑的臉馬上僵硬起來,雙腿發軟打顫,要不是有兩個兵士架著,早就跪在了地上。

    車兵隊長卻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藉著酒勁罵道:「李信豎子,你是憑哪家王法殺我?以秦兵律,凡點名不到者,仗責十下,主官加倍也不過二十,你焉能殺我?」

    「嘿嘿,秦律也規定,帶兵之將可在兵律的基礎上再立新規。戰時為肅軍紀,可增殺伐之規。我憑的是前些日子我立的十七條軍規鐵律!這些日子你算算你犯了其中幾條,斬殺你六七次,也不為過!」

    「呸!你也不知是哪家的孌童,通了哪家的後門才得了個千人長的職務。我上陣殺敵十來年,征過六國為秦一統立下汗馬功勞,你敢殺我?」車兵隊長罵道。

    騎兵隊長則哭道:「求將軍饒小的一命,小的被豬油蒙了心,竟敢違背將軍的將令,小的再也不敢有違軍規,還請將軍饒命!」

    「求什麼饒?他不敢殺你我!」車兵隊長怒罵一聲,掙扎著走到騎兵隊長面前,踹了騎兵隊長一腳!

    「哦,我為何不敢殺你,說來聽聽!」李信笑指車兵隊長道。

    車兵隊長叫囂道:「我是長使司馬大人的親兵,你敢殺我?要殺自有司馬大人殺我,還輪不到你動手?」

    「嘿嘿!」李信冷笑一聲,道:「莫說你只是司馬欣的親兵,你就是蒙恬蒙大將軍的親兵,我今天殺你也殺定了!黑夫,就地將這兩個梟首示眾!」

    黑夫走上前去,朝車兵隊長的膝彎處狠踹一腳,車兵隊長直稜稜的跪在地上。他掙扎著想站起身,卻發現膝蓋骨已斷,絲毫使不上勁來。騎兵隊長大罵道:「昨夜你若聽我之勸,何有今日之難。呸!」一口黃痰吐在車兵隊長面上,正待接著往下罵,黑夫已上前拽著他的髮髻將他的脖子扯直。

    「兄弟,來個痛快的!」騎兵隊長道。

    黑夫持劍在他的脖子處劃開一道口,血呈扇面向外噴出,騎兵隊長似乎聽到像風吟一般的聲音,含笑閉上了眼。待血不再噴出,黑夫順著劍口十分麻利的將騎兵隊長的腦袋割下。

    「兄弟,打了一輩子的仗你怎麼就不明白他這是借你我之頭立軍威?就算你我今日能不死,聽命於一個奴隸一個公士這種恥辱你能受得了?還是死了的乾淨!」車兵隊長喃喃道,將眼閉上等待著黑夫用相同的手段取了他的首級。

    「還真殺啊!一個公大夫一個公乘說殺便殺!」站著的兵卒心中一震,看了看不露聲色的李信,心中暗暗告誡自己等會下了操一定要把十七條軍規鐵律背熟,免得下一個被殺的便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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