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囚凰 第五卷 二百三十七章 青少年問題
    是一年春來早。

    經歷了秋霜冬雪,楚園又再度佈滿生機盎然的綠意。楚玉在北魏已經度過了一年有餘的安寧時光。

    春風綠了楚園,也連帶綠了觀滄海的宅院,在後院的角落裡,有一個十多米寬的池塘,楚玉坐在池塘邊,用小勺舀起飼料往池塘裡撒。

    她最近對養魚有了些興趣,正好觀滄海家裡有池塘,便弄了幾十條活魚進來,有紅的有白的有灰的,形狀也不一致,也不必管是什麼品種,混在一起放養。

    楚玉每天變著法兒的弄飼料,有時候是吃剩的米飯和菜,有時候是特地炒的小米,有時候甚至乾脆丟下去一塊骨頭,有時候忘記了就沒喂,養了這麼多天,這些魚還沒被她弄死,不得不說是一個奇跡。

    這一碗飼料是用煮熟的米粒混合了麥粉末做成的,還摻了一點兒調味料,撒一勺下去,被餓了好些天的魚兒便爭相游過來,幾乎要撞在一起,接著又追逐著水中往下沉的米粒不住吞食。

    觀滄海坐在楚玉聲旁聽著聲響,手微微動了動,幾粒石子便直直射出去,正敲在搶食搶得最凶的幾隻魚腦袋上。

    他用力恰到好處,足夠讓魚吃痛受驚,卻又不會讓它們真正傷著,那幾隻魚驚慌地退開少許,其餘的魚隨即補上空位。

    兩人一人喂一人玩,邊喂邊玩,雖然不說話,心裡卻彷彿有相通的默契和樂趣。觀滄海手頭一把石子射得差不多地時候。楚玉的小半碗飼料也差不多見了底,這時候他們身後傳來蹦跳的腳步聲,楚玉心中一歎,接著脖子被一雙手臂摟住。

    流桑撒嬌地蹭著她的肩膀,道:「楚玉,楚玉,我們去游春好不好?」最近的幾個月,流桑開始不叫她哥哥姐姐或公主了,而是學起了桓遠。直呼她的名字,楚玉給扳了幾次,沒扳回來,便只有由著他去。

    這個時候的流桑。雖然臉蛋還是一樣白裡透紅的水嫩,眼睛還是圓圓大大的,但是身高比起一年前來到洛陽時卻高了不少,眼看著長了六七寸。如今已經到了楚玉齊眉處,也不知道是因為洛陽地水特別養小孩,還是流桑正好到了發育期。

    輕輕從脖子上扯下流桑的手臂,楚玉轉過身時已經是換上一張笑臉:「你自己也可以去玩兒啊。去找阿蠻還有桓哥哥他們陪你吧。」頓了頓,她微笑道,「我今天身子有些乏力。不怎麼想外出呢。」

    流桑扁了扁嘴。悶悶不樂地哦了一聲。他偷偷地看了眼坐在楚玉身旁的觀滄海:自從這個人出現後,就大把大把地霸佔了楚玉的時間。可是他竟然完全不敢對這人有任何抱怨不滿,不知道為什麼,看到觀滄海,他就會不由自主地服從。

    等了一會兒,確定楚玉沒有答應地意思,流桑只有垂著頭慢慢地從來時路上回去,待到他走遠了,楚玉隨即聽見身旁傳來輕笑:「我怎麼不知道你今日身困體乏?」

    楚玉瞥了觀滄海一眼,無奈道:「自然是推脫的話,你就不要跟我較真了。」

    觀滄海笑道:「可是有什麼煩惱,說來與我聽聽。」

    楚玉輕歎一聲道:「前幾日我跟流桑他們除外游春,遇見一戶人家也在遊玩,他家有個與流桑差不多大的孩子,兩個人玩作一處,那家人便隨口問我流桑可曾娶親,又說起他家孩子將來要謀出路。」

    這本是隨意寒暄,可是卻問到了楚玉一直忽略的問題:當初她初見流桑地時候,他還是可以稱作是小孩子的十二歲,可是兩年下來至今,他的身高往上躥,聲音也不似從前脆嫩,微微低啞了一些,已經到了可以歸入少年的年歲。

    現在她在洛陽,就是在做一隻混吃等死地米蟲,帶著一群人一起混吃等死,反正他們逃出南朝時攜帶了足夠的財物,如今她也沒有特定目標,混上幾十年都不成問題。

    可是這樣是不對的。

    楚玉鬱鬱地道:「這是不對地,從前公……從前我太嬌慣養著流桑,導致他現在對我太過依賴,但是他地人生不該是只有我這一塊,他今後要娶妻地,最好也要自己做出一點成就,才不辜負大好人生。」流桑的生命軌跡和重心,已經被山陰公主徹底帶歪,她不知道該如何再帶回正軌。

    桓遠是個知道自己要什麼地成年人,有自己的主見,不需要她擔心,阿蠻身份特殊,留在她身邊是最好的選擇,可是流桑不同,他本來應該有一個正常美好的人生,而不是只圍繞著她打轉。

    可是她不知道怎樣才能說服流桑走出這個***,她曾嘗試著跟流桑透露了一點自己的意願,卻立即遭到了強烈反彈,被質問是不是嫌他麻煩不想要他了。而在那之後,流桑彷彿覺察出了些什麼,變得更愛黏著她,

    楚玉皺著眉說完後,抬眼瞧向觀滄海,卻見他嘴角掛著詭異的笑容,忍不住微微惱怒道:「你笑什麼?見我發愁你很開心?」

    觀滄海又笑了笑,才不緊不慢地道:「我卻是不明白,為什麼你總是在煩惱些奇怪的事。」那本是別人的人生,她不需要那麼擔憂不是麼?為什麼她竟然會當作一件重要的事情來認真地苦惱呢?

    楚玉撇撇嘴,道:「你可以認為我是太閒著了,不過我一定要想出來解決的辦法,流桑是我的家人,我怎麼能不為他打算?」倘若是不相干的人,她才懶得這麼費神。

    觀滄海聞言,雖然還是笑著,卻沉默下去不再說話,一直到楚玉拍拍手走了,他才低聲道:「家人?」

    雖然在觀滄海面前信口開河地說一定要想出來法子,可接下來幾天,楚玉還是毫無進展,倘若說幾句狠話,固然可以激走流桑,就好像對蕭別那樣,可是蕭別與流桑是不一樣的,縱然同是山陰公主遺留下來的問題,蕭別對楚玉來說是外人,而這兩年來,楚玉早已經將流桑當作了自家弟弟。

    她想要在不傷害他的前提下達成自己的目的,只不過這個目的看起來依然十分遙遠,因為現在流桑便正在纏著她一塊兒出去,並且數著日子告訴她她已經有整整半個月沒有陪他了。

    楚玉正被他扯著衣袖,纏磨得沒法子,正要讓步,卻見流桑忽然停下動作,偏頭傾聽著什麼,過了片刻,他的面色一連數變,又是驚訝又是懷念,還隱約有些不敢置信,過了片刻,他鬆開楚玉,飛快地朝外跑去。

    楚玉心中疑惑,也擔心流桑會出事,便叫上阿蠻,一道追至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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