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只覺得手上一動,我睜開眼睛,才知道剛才我竟然睡著了。
我不好意思一笑:「時間到了嗎?我竟然睡著了。」
他點點頭:「人睡著後,身體的血脈運行最平緩,所以對治病反而更有利。」
原來他是專門挑午後這個人最容易發困的時間來的。我站起來,只覺整個身體都輕鬆許多,點像剛剛洗完澡的感覺,熱熱的。
我想曹先生很辛苦,我只用睡一覺,他卻要堅持一個小時,於是找出一個食補的方子,下午又跑到藥鋪,賣了一些人參、鹿茸、白朮、雲令還有十幾種藥料回來,在廚房用排骨,墨魚,在配上紅棗、花生等一堆輔料,忙了一個下午,煲了一鍋湯,用小火一直燉到晚上,才盛出來,送到曹先生那裡。
「曹先生,我燉了些湯,你喝一些吧。」
因為我自己在服藥,不能隨便和這種湯,所以他喝完,我就端走了。
之後我隔三岔五的便會燉一些湯送去給曹先生,一天晚上,黃先生剛巧也在,我也請黃先生一起,喝過之後黃先生對湯讚不絕口,於是又盛來第二碗。
「姑娘真是好手藝。」
沒想到有一天我也會被人誇獎廚藝,心裡頗有些得意。
隨意和兩位先生聊了幾句,就準備回去,卻看見曹先生拿著帕子,捂著口鼻。
「曹先生怎麼了?」
他搖搖頭:「沒事。」
我見那帕子上滲出血紅色:「你流鼻血了?」
「就是,曹兄弟,你不是哪裡不舒服吧。這兩天都流了好幾次了。」
聽了黃先生的話,我腦子「嗡」的一下,不敢深想。顫顫的走到他旁邊,那帕子上的血紅地刺目。我覺得呼吸都有些困難,一股寒意襲上心頭,那個病的症狀又出現在腦海中。
他取下帕子:「好了,已經不流了。」
黃先生一旁問我:「姑娘,你每日送來的這是什麼湯啊?」
「湯?」我看看黃先生。他大概看我地神色大變,又小聲問了一遍:「是啊,是什麼湯?」
片刻才明白他在問我話:「十全大補湯。」
黃先生突然哈哈一笑:「難怪曹兄弟要流鼻血,你這湯也太補了。」
我一愣,原來是因為湯的關係,不是因為病,口中喃喃念道:「是了,是湯太補了。」
曹先生也是微微一笑,我吐出一口氣。可是卻笑不出來。
「姑娘,這湯體虛地人喝了大有好處,可是曹兄弟一個壯年男子。天天喝這個,火氣可是大了些。」
「哦。我知道了。」說完就低頭匆忙的收拾好碗。離開了房間。
繡莊近來特別的忙,吳掌櫃連著接下了好幾筆訂貨。都是成套的婚繡,有兩家嫌花樣重複,想要一些新樣子,於是我在家重操舊業,從早上到中午,我都沒有出屋門,趴在床前的桌案上不停地畫,直到青青叫我休息。
我看看時間,銘兒跟著曹先生也該練完了,看看天氣不錯,與是切了些水果,湊了一個拼盤,那到竹林去。
我將果盤剛放在石桌上,銘兒就跑出來。
「娘,你帶了水果,剛好我有些渴了。」
「別著急,先擦擦手,不然要吃壞肚子。」
銘兒用手巾胡亂抹了幾下,伸手就抓著吃起來。
曹先生跟在後面也出來,我笑道:「曹先生吃些水果吧。」
他衝我攤攤手,表示手有些髒,我拿了一隻桔子:「這個不用洗手。」然後遞給他,曹先生剛接過,就聽見銘兒喊道:「表叔。」
我和曹先生都是一回頭,看到浩謙遠遠地正向我們這裡走來,我心裡一跳,趕緊低了頭,盯著盤子裡的水果。
「表叔,好久都沒見到你了,你也不帶銘兒去騎馬?」銘兒爬到浩謙跟前,聽浩謙說道:「銘兒乖,表叔最近有點忙,改天帶你去。「那你不許偏我。」
「嗯,好的。」停頓了片刻又道:「我找你娘有些事。」
兩個人總是這樣相互躲著也不是個辦法,總要再見面的,我抬頭看了一眼曹先生,他對我微微一笑,我暗自搖了搖嘴唇,轉身朝浩謙走去。
「娘,你給表叔的桔子嗎?他不吃這個的。」
銘兒一說我才想起,手上還拿著那個桔子,又回去重新放在盤子裡。
我走到浩謙面前,半低著頭,不敢去看他眼睛。
「銘兒,先跟我去洗一洗,一會兒你娘就來了。」曹先生說道,然後帶走了銘兒,我看著她們走後,那邊空空的,心裡越發有些不安。
「嗯。咱們坐下說吧。」
我點點頭,跟他一起坐回石凳上。
「最近可好?」他先開口。
「挺好的。」
「那就好。」
「今天來有事嗎?」
他點點頭:「有點事情。朝廷現在下令,商人可以參加科舉,所以顧階已經決定要去參加考試,他走了,生意上我一人忙不過來,想請你一起。」
原來是為這件事情而來,可是我又不太懂得生意,在去西域之前,雖然聽他跟趙老爺提過這事情,可是要讓我真的來做,我真是沒有把握能夠做好。
「而且,我爹他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太好,已經準備跟皇上辭官了,這樣一來,對我們地生意也有一些影響,需要調整的地方會很多。」
「我是沒有什麼經驗,可能做不好的,你還是請別人吧。」
「外人也不是請不得,只是你更合適一些。」
「我更合適嗎?」
「如果哪一天你要……再交還給我就是了。」
我看他一眼,他還是想說我哪天要是嫁人了。他沒抬頭,手裡剝著剛才地那個桔子,剝開了卻並沒有吃,又放回盤子裡。
我知道現在是個關鍵的時候,也如他所說,對趙家地生意,我多少還是瞭解一些地,現在若是不去幫他,情理上都說不過去,可是真要去做,我又怕兩人尷尬,一時之間,我還真是拿不定主意。
「你讓我想想,過幾天我答覆你。」
他點點頭:「你好好考慮一下,不用著急。」
我們何時這樣沉悶簡短地說過話?話說完了,我們仍舊坐著,誰也沒有動,我悄悄看著他,臉上的稜角似乎分明許多,他瘦了,我有些難過,有一種衝動想要伸手去摸摸他地臉,他目光轉來,我趕緊躲閃,心裡閃過那天晚上的事情,心跳之餘,似乎還能感受到他的唇齒間的流連「浩謙……」
我想說就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我們像過去一樣,好不好?可是做的到嗎?我做不到,他也是一樣吧,不然過了這麼久,他都不來看看我。果然,男人和女人之間是沒有長久的友誼的,再好的朋友走到最後,不能成為情人,就只好變得淡漠,而我們,更是沒得選擇。
他看著我,眼睛裡盛著許多憂愁。認識他這麼多年,我竟是第一次見到,原來他也會有這樣的情緒,原來他也又脫不開手腳的時候。
「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你保重好身體。」
他慘淡一笑:「嗯。」
我鼻子一酸,站起來:「沒事的話,我先回房了。」說完,我便離去,不敢在回頭。
難道這個桔子也生病了,浩謙為什麼不吃?(*^^*)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