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生婆看我的樣子,忙著讓長嬸準備熱水,長嬸不放心我,讓長叔去準備,她再端進來。
我以為就快要生了,可是等待的過程極為漫長,不斷襲來的劇痛讓我難以,心裡卻是清明,疼的時候我就深呼吸,過去的時候我就閉上眼睛休息,如此的反覆,我覺得過了很久,可是每次睜開眼睛還是天黑。
「長嬸,什麼時辰了?」
長嬸幫我拂去貼在額前的亂髮,邊幫我擦汗邊說:「子時已過了,姑娘在堅持一會就生下來了。」
「都這麼晚了……」又是一陣疼痛,只聽見接生婆叫著讓我用力。
我拚命的用力配合,一遍又一遍,可是一直到天亮都沒有聽到孩子的哭聲。
漸漸的感覺沒那麼疼了,痛感也不是那麼頻繁了,真是好舒服,只想睡一會兒,忽然身子被人一陣搖晃,我很不情願的睜開眼睛,長嬸一張掛滿了不知是汗還是淚的臉:「姑娘,姑娘可不能睡,孩子還沒生下來,你可千萬別睡。」
我用力思索了一遍,眼睛轉一轉看看周圍,外面應該已經是中午了。原來我的孩子還沒出生,我強自又打起精神,看長嬸那麼緊張,我說道:「我不疼了,你別哭。」
長嬸一下子有些控制不了,失控地喊道:「姑娘,孩子全靠你自己了,可一定要挺住啊。」
我腦子有些混沌,看著長嬸的,無意識的念叨:「我會挺住的。」
腹部的疼痛越來越微弱,接生婆也是一臉汗水,我聽到外面有人說話。
「明翠你姑娘家不能進去,讓嫂子進去看看,你等著。」
然後香萍進來,看見我的同時臉色一變,忙問接生婆:「多久了?」
「從昨天也裡到現在了。」
香萍也有些無措:「靜姝,要吃點東西嗎?」
我無力的搖搖頭,香萍道:「你別擔心,我讓人去叫朱先生。」
我不知道大家為什麼都那副表情,我只想睡一會兒,就一會兒。可是我每每剛閉上眼睛,就被搖醒。我看見朱先生為我施針,有些疑惑:「朱先生……」發出的聲音我自己都聽不見。
朱先生一臉肅色對我說:「靜姝,你聽我說,你現在宮縮乏力,孩子全靠你自己了,無論如何不能睡去,你要想想,孩子還在你肚子裡,這是逸兒的孩子,你一定要振作起來。」
「逸兒的孩子……」那是我和逸的孩子,宮縮乏力是怎麼回事?我的肚子不太疼了……我知道了,我一定是難產。
我拼盡全力說道:「朱先生,我要是不成了,你一定要保我的孩子。」
朱先生厲聲道:「沒有的事,你一定要堅強。」
腹中仍不時傳來微弱的疼痛,朱先生給我口中塞了一片參片,香萍在一旁幫我餵藥,我一直醒著,可是腹中仍是沒有什麼反應。
外面的天色又暗下來,我的眼睛越來越睜不開,只是每次睜開,都看見朱先生不是在號脈,就是在扎針。
一陣馬的嘶鳴,然後我聽到有人進了院子,長叔急急地說:「公子你可算來了。姑娘都被折騰一天一夜了,現在還沒生下來……」
「什麼?可請了大夫?」
「朱先生在。」
「那怎麼樣了?」
「正在施針。」
長叔急忙又道「公子你不能進去……」
門被猛地推開,我轉了轉眼睛,他一身風塵,滿臉地擔憂,直奔我身邊。
「靜姝,你還好嗎?」
「逸,你來看我了。」
手被緊緊握住,我感到一陣溫暖:「你終於來了,我等了你好久。」
「哦,逸我們有孩子了,你喜不喜歡?」
「我喜歡,你要堅強些,知道嗎?」
我點點頭,微微笑了,眼皮沉沉的就要合上,猛地想起了什麼又睜開:「逸,我不能睡,我睡著了,你就走了,你會不會走?」
「我不走,你也不能睡。你要是睡著了,我就走了。」
我搖搖頭:「我不睡,你不要走。」我突然覺得自己有什麼事情還沒有做,想了半天也想不起來。
「靜姝,孩子還沒出生,你用點力氣好不好?」
「好只覺得很困「你等我一會兒,我就睡一會兒。」
我閉上眼睛,卻被人抓著肩膀重重的搖醒:「你聽著,王靜姝,你要是睡著了,孩子就沒了,你不要我們的孩子了嗎?你不能睡,你不能睡……」
我們的孩子?不,他是我和逸的,我要他平安。
腹中一陣劇痛,我抓緊了我面前人的胳膊,疼痛讓我清醒幾分,然後緊接而來的是一次比一次更為劇烈的疼痛。
接生婆高聲叫道:「好了好了,快用力……」
「哇……」一聲嘹亮的哭聲響起,我眼前一黑,什麼也不知道了。
這一覺睡得非常安靜,身體輕飄飄的,雲裡霧裡一般,很溫暖很舒服。
不知睡了多久,應該是很久吧,我睜開眼睛,看看周圍,陽光明媚,微微覺得有些刺眼,又瞇了眼睛,我努力回想這發生了什麼事。
腦袋有些沉,但我還是想起我肚子痛,然後有接生婆,有朱先生……對另外,我想起來了,我聽見孩子的哭聲了,我看看身側,哪裡有孩子的影子,我大叫:「長嬸。」
床尾彈起來一個人,雙眼佈滿血絲,髮冠也有些散亂,輕聲問道:「靜姝,你醒了。」
「浩謙,是你啊。」
浩謙微微一笑,點點頭,如釋重負般的。
長嬸推門進來:「姑娘,可算是醒了,朱先生的話果然沒錯。」
我想支起身體卻又使不上力氣,與是連忙問:「我孩子呢?」
長嬸笑了笑:「姑娘別擔心,小公子好著呢,我怕他哭鬧,先放在我那屋裡了。」
我懸著的心落了地,長嬸又道:「我這就去抱來給你看看。」
浩謙坐在床沿上:「像吃點什麼嗎?讓長嬸做一些。」
「什麼都好。」
長嬸抱了孩子進來,後面跟著一個奶娘,浩謙拿了靠枕放在我後面,扶著我坐起來。
抱過襁褓的那一霎那,我有些失神,這個孩子像極了逸的模樣,眉毛,鼻子,小嘴巴都是照著逸的樣子,這真是老天爺賜給我最好的禮物。
我親親他的額頭,他的小臉,抱在懷裡再也捨不得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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