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中帶著一點驚慌，待看清楚是我後，才放鬆一些：「靜兒，是你啊。」
我摸摸他的額頭，沒有發熱，「做夢了嗎？」
他手搭在眼睛上「嗯」了一聲，片刻後又睜開眼睛。伸手摸摸我的頭髮，微微一笑。
「夢到你娘了？你剛才一直在喊她。」
「是嗎？」
我點點頭。
「也許她離開的時間太久，我想念她了。」
「你娘她……？」
「她去世五年了。」
我上次還奇怪為什麼只有他父親去照顧他，原來他母親已經故去了。
他把身體往裡讓了讓，拉我躺他的手臂上。
「看什麼書呢？」
「沒看什麼，就隨便翻翻。」
窗外的雨淅淅瀝瀝，帶著泥土味飄進屋子，讓人覺得很清爽。
「靜兒。」
「嗯？」
「還想不起你家裡的事情嗎？」
「嗯。」
「要是想起什麼我們可以去找。」
我搖搖頭，「我是回不去了。」我看看他，笑道：「其實我是，是個修煉成仙的妖怪，可是不會法術，只能老老實實做個人。你怕不怕？」
「原來你是妖精，我當然怕了，你要是那天又突然不見了，那我多可憐。」
我笑笑，我們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話，不知不覺，天已經暗下來。
「讓青青替你叫車吧。」
「你就這麼急著讓我走？」他拿著我一縷頭髮在手上擺弄著。
我轉頭看看他，「天就要黑了。」
「好，就讓青青去叫車。」他半支起身子瞇眼看著我「你真的急著我走？上午你畫畫的時候在想什麼？」
「畫畫的時候？我想什麼？」我一時想不起他在問什麼。
「你在想……」
他的唇輕輕落在我的額頭，我一時僵住，臉上發燙偷偷抬眼看他，他臉上是羞澀的笑容，他緩緩低頭，我閉上眼睛，他的吻落在我的眉間、鼻尖、腮邊、我的唇上。
他的吻就像他的人一樣輕柔，纏綿，氣息的交纏間，他小心翼翼的，我感覺到他和我一樣在輕輕顫抖，他的吻漸漸深入，輾轉，索取，我失去所有的力氣，只沉醉在缺氧帶來的眩暈裡……
雨後初晴，心情也像這樣的天氣一般清透舒服。
小環今天不用去繡莊，特意來看我。進了屋子後驚訝了半天：「靜姝，你的房間變化也太大了，要不是知道，我還以為我走錯了呢。」說著還湊到我身邊「說說，是哪位公子？」
「什麼哪位公子？」
「是鄭公子還是趙公子？」
「你什麼時候這麼關心我了？」
「你一走一回，我不關心你也由不得我了，繡莊的人都見到你和趙公子一起，你不要解釋一下嗎？」說完還衝我眨眨眼睛。
「這兩天不是很忙嗎？吳掌櫃還捨得讓你休息？」
「我都多久沒休息了，吳掌櫃再愛財，也不能把人累出病來吧。」
青青給小環倒了一杯茶，小環趕緊接過，看青青出去後，打量著我問道：「還有人伺候你？靜姝，你說說你那十幾天都發生了些什麼？」
「小環，你今年多大了？」
「怎末突然問我這個？我今年十九歲。」
十九歲，真是好年紀，我十九歲的時候也是這般無憂無慮的。
「十九歲也不小了，你們家給你訂下親事沒有？」
原本以為她會害羞，想岔開話題，沒想到她竟然垂頭歎氣起來。
「別提這事，提起來我就煩。」
「怎麼了？」
「我娘前兩天日又把一家來提親的送走了。她總是嫌棄這家的沒錢、那家的沒地，前後拒絕了五六家，以後還有人來嗎？」
「原來是在愁嫁。」
「我娘說了，我嫁人的時候她一定要收一比大大的財禮，好給我弟弟娶媳婦的時候用。你看看她真的想把我賣掉。剛才出門的時候還跟她吵了一架，天天做白日夢想讓我嫁給金龜婿，也不看看她女兒大字也識不了幾個，還想嫁個什麼樣的人家。」
我抬起小環的臉：「嘖嘖，看這細皮嫩肉的小臉，長的標誌的，誰說不能嫁給富貴人家？」
環打掉我的手「別拿我開心，我想好了，下一個來提親的，不管是瘸子是瞎子，我都認了，我娘要是再不同意我就搬出來跟你一起住，再不回去了。」
「是誰這麼急著嫁人，連家都不回了？」浩謙和逸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進來，聽到了小環剛才的那番話。再看看小環，已是滿面通紅。
「我們正說笑呢，你們怎麼一起來了。」
浩謙道：「前陣子說和你一起去外面畫畫，可是事情一直比較忙，難得今天雨過天晴，景色怡人，想約你一起去外面走走。」
「好啊，等我準備一下。」
「不用了，該準備的已經全部帶好了，這就可以走了。」
走出大門，兩匹馬正在等候。
小環要回去，被我拉住，「一起去吧，出去散散心，總好過和你娘在家生氣。」
小環看看逸又看看浩謙，有些拘謹。
浩謙笑道：「一起去吧。」
小環眼睛眨了眨，點點頭，美色的力量果然強大。
我和逸同乘一匹馬，小環和浩謙一匹。出城向東行了大約半個時辰，到了灞河邊上。
正是春天草木復甦時，河邊的柳樹正在抽芽，柳絮飄飄蕩蕩，白雪一般，大朵大朵的隨風漫天飛舞，猶如畫竟。
我和逸跳下馬，看他身上佔了很多柳絮，頭髮上也白白的，十分有趣，不禁笑起來，他寵溺地笑著伸手拂去我頭頂的柳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