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轉右轉,轉到了一個沒有去過的地方,幾間茅草屋,裡面不時發出讀書聲,難道是學堂?
我走過去,從窗戶裡望進去,確實有幾個孩子在讀書,一位四十多歲的先生在前面坐著。我看了一會,就聽先生說:「今天就到這裡,都回去吧!」孩子們就都散了。
我走進去,想問問先生收不收我這樣的「大學生」,畢竟如果回不去自己的時代,就要在這裡長期的生活下去,繁體字我是認不得幾個的,我可不想成為文盲。
「姑娘,有事嗎?」
「先生,我想請問一下,嗯……我能跟您讀書嗎?」
老先生奇怪地看了我一眼,說道:「你是張家小子救回來的丫頭?」
「是我,我叫王靜姝。」
「那你明天就跟著一起來吧。」先生微微一笑。
「明天就可以來?」這麼簡單?
「是,明天就可以來。」先生不像是在開玩笑。
「那……先生要收多少學費?」
先生看我一眼,笑了笑,「你儘管來,這裡不是專門的學堂,只是農閒的時候教孩子們識得幾個字,我也沒有什麼大學問,無需學費。」
我點點頭,先生不收學費讓我有些意外,不過對我來說,的確是件好事,我是真的不願意再給奶奶一家添麻煩了。這位先生讓我想起了希望小學的老師,心裡不禁有些悵然。
出來之後,我直接回了家,進了奶奶屋裡。
奶奶見我進來,抬手招呼我過去,把一件衣服在我身上比了比,說道:「我把明翠的衣服給你改大了些,不然你穿她的衣服總是短一截。」我心裡一熱,鼻子一酸,上前抱住奶奶。奶奶眼睛不好,我看她縫這件衣服已經很長時間了,一直沒注意是什麼,原來是在給我改衣服。
***手掌撫這我的背:「傻丫頭,又不是什麼好東西,等過年的時候再給你們都做件新衣服穿。」
奶奶這樣一說我哭得更凶了,哭著哭著又想起了我的外婆,想起了我的爸媽,他們一定都以為我墜崖身亡,所以越哭越凶,怎麼也止不住了。
承立突然進來,看到我的樣子,皺著眉頭問道:「怎麼了?有人欺負你?」
「沒有沒有。」我連忙解釋「我就是……」
「別害怕,跟我說。」承立眼睛都瞪起來。
「真的沒事,承立哥,我這是跟奶奶……」
「沒事,靜丫頭是想家了。哎,你什麼時候能不這麼冒失。」奶奶看看承立,歎口氣。
晚上吃飯的時候,我準備告訴奶奶我要唸書的事情。
「奶奶,我今天見到村口有一間學堂,嗯……有好幾個孩子在那兒學,我也想去跟先生學學認字。」我怕奶奶不同意,不知道這個時代是不是推崇『女子無才便是德』,所以有點心虛,用眼睛偷偷看著***表情。
聽我了我的話,明翠突然驚訝的看我一眼,看的我心裡怪怪的。這丫頭又想起什麼來了?我又看看奶奶。奶奶慢慢吃著飯,臉上看不出又什麼特別的表情,開口說道:「是村東頭的朱先生吧。」
我不知道先生姓什麼,但是村東頭是沒有錯的,於是點點頭。
「朱先生是個好人,你要想學就好好跟著先生學,識字了以後還能幫著村裡人代筆寫信。是件好事。」
我心裡高興,沒想到奶奶竟然如此,於是說道:「放心奶奶,我肯定好好學。」
承立聽著我和奶奶對話,一直沒有插話,突然說道:「奶奶,明天我要進山。」
「又進山?」奶奶不願意承立總跟著獵戶往山裡跑,畢竟那是一件危險是事情。
「哥,你又去給我們打兔子?」明翠一臉故意。
立瞪了明翠一眼,又對奶奶說:「奶奶,您別擔心,我下午見過王平大哥了,他說這次我們四五個人一起去,不會出事的,四五天就回來。」
奶奶沉默片刻道:「去吧,早些回來就是了。」
「知道了,奶奶。」
晚上和明翠擠在被窩裡,睜著眼睛睡不著,明翠翻了幾次身,好像也沒有睡著。
「明翠,想什麼呢?」這丫頭從來一挨床板就見周公的,今天怎麼回事?
「靜姐姐,你明天就要去學堂了?」明翠沒有再說話。難道明翠也想上學?我怎麼沒有想過這件事,承立和明翠好像都沒有讀書。「明翠也想去嗎?明天和奶奶說說,咱們一起去吧。」
明翠搖搖頭,轉過身來和面對面躺著,說道:「靜姐姐,其實我認得字的。」
「你讀過書?」我有點意外。
明翠微微一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沒有,是順子哥教我的。」
「順子是誰呀?」
「就是朱先生的兒子唄。」
原來小姑娘是在談戀愛啊,看她一臉的小甜蜜,就得逗逗她,於是繼續問:「哦,原來你順子哥也是位教書先生啊。」
「不是的,靜姐姐,他就是私底下教過我。」
「那讓你順子哥私底下也教教我唄。」
「不行的,你還是跟著朱先生學吧,順子哥說他只教我一個人。」明翠一臉的甜蜜。
「那不行,我讓承立哥明天去問問他,為什麼只教明翠一個人。」
沒想到這丫頭不經逗,兩隻手抓著我的胳膊,求道:「好姐姐,你可千萬別去問,讓我哥知道,他肯定會生氣的。」
看她緊張的小樣,我不忍繼續,正色問她:「你喜歡順子哥吧!」
明翠一臉羞澀,點了點頭。
「那順子也喜歡你嗎?」
明翠想了想,又笑著點點頭。
「你想過以後嫁給順子嗎?」
「我以後要嫁只嫁順子哥!」
戀愛中的女人果真是最幸福的,不論任何年齡,任何時空都是一樣的。讓我想起了我不值一提的初戀。說不值一提是因為在別人的眼中那應該不會被稱作戀愛,只是我默默的喜歡,不敢傾訴,怕自己不夠好,不能被接受,直到最後他與別人走到了一起。後來他告訴我,他和我是同一類人,他說自己當時勇敢一點說出來,也許一切都會不同。我不敢問他是不是也喜歡過我,我怕自己會後悔的一塌糊塗……
第二天早上醒來,天已經大亮了,明翠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起床了。想起今天承立要進山,我趕緊梳洗去幫奶奶給他準備些吃的東西,到奶奶屋裡才知道承立已經走了。
「明翠說你們昨天晚上睡得晚,就沒有叫你。」奶奶幫我盛了飯,我接過碗,想著今天是第一天上學,可不能遲到,要做個好學生,於是快快的吃了,就出了門。
朱先生第一天教的是《詩經》,過去上學的時候也學過幾篇,不過今天可的從頭學起。
朱先生把難懂的詩句講得很簡單容易理解,而且課堂的氣氛也很輕鬆,比如講《關雎》的時候,朱先生會對我們說河道中的沙灘上又一隻水鳥在叫,然後學兩聲鳥叫,叫聲還學得很像。講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時候,年紀大一點的孩子偷偷地笑,朱先生會點名讓他站起來問「你以後娶媳婦不?」「娶」「娶個什麼樣的媳婦?」「好看的。」孩子們一陣大笑。然後朱先生就說「這就叫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真是佩服朱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