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我為什麼不願意調動弟子出去的原因了!」
吉本星野的臉上終於有了些笑意,他微笑著看著呆若木雞的石川丈三和由比正雪:「從我進入江戶開始,我的責任,就是要保護好你們兩個的安全……」
到了這個時候,外面的喊殺聲已經越來越激烈了,石川丈三和由比正雪也只能茫然地點了點頭,張孔堂的人幾乎全部參與到了江戶的暴亂之中,眼下他們沒有多少人能夠調用了。要想不被將軍府的人抓住,也只有完全依靠這個看起來自高自大的傢伙了。
這時候,那位看起來像是吉本星野大弟子的人走了進來,面色沉如寒霜,好像誰欠了他多少錢一般。更加令人驚奇的是,吉本星野看到了他,這位「師傅」的臉上居然露出了討好的神色,走到了「大弟子」面前低低耳語了幾句。
那「大弟子」看不到對他的師傅有一點的尊敬,只是非常冷淡地點了下頭,接著就面無表情地走了出去。吉本星野這時候才重新露出了得意洋洋的樣子:
「現在請你們放心吧,石川君,由比君,有我的這一百名弟子在,無論將軍府來了多少的人,張孔堂也將成為他們永遠無法攻陷的地方……」
石川丈三和由比正雪勉強笑了一下,天知道這人說的是不是大話。正在這個時候,外面忽然響起了一陣陣轟鳴。石川丈三渾身哆嗦了一下,這聲音實在是太可怕了,就好像發出了一聲接著一聲的悶雷一般。
由比正雪的見識終究要比他的同伴強一些,他聽出了這些是火槍的聲音。由比正雪皺起了眉頭,吉本星野和他遠山念流怎麼會有火槍這種大殺傷性的武器?尤其是在德川將軍府下達了禁火器令後,就更加讓人不可思議了。
再聯想到吉本星野對待他的「大弟子」地態度。難道這些人全部都是……
皇宮外的喊殺聲和刀槍碰撞地聲音短暫地平靜了下來。紹仁天皇焦慮地在屋子裡轉來轉去。那些前來「營救」自己的忠義之士們能夠取得成功嗎?他們能夠順利地攻進皇宮嗎?這一切的消息現在他根本一點也不知道!
從江戶暴亂的一開始,天皇和外界的聯繫已經被完全隔絕。紹仁想要問護衛皇宮的侍衛們。外面究竟怎麼樣了,但得到的,卻總是謙卑的,但卻一字不肯透露的回答。那該死地德川家綱,怎麼可以這麼對待神聖的天皇?
他看了一眼身邊的清子,卻發現自己的妹妹也和他一樣地焦慮茫然。紹仁歎了口氣,頹然坐了下來。雙眼茫然無神地看向了外面……
「陛下,陛下……」小田正雄終於出現在了紹仁天皇的面前。
紹仁猛然一下站了起來,一把抓住了小田正雄。完全失去了天皇應有的冷靜:「小田君,你為什麼到現在才來?外面現在怎麼樣了?」
「對不起,陛下,剛才外面實在太亂了。我根本就無法離開!」
小田正雄大口大口喘著粗氣說道:「現在情況不太有利,他們沖了幾次,但始終沒有能衝開皇宮的防線。而在外面,我聽說茶原岡次正帶著援兵向皇宮方向而來。陛下,您要知道,營救您的人戰鬥力和將軍府的人實在無法相比,萬一茶原岡次再到達的話…」
紹仁的面色一下變得慘白,抓住小田正雄的手也不由自主地鬆了開來,他嘴裡不斷喃喃地說道:「這下怎麼辦,這下怎麼辦才好。難道就要失敗了嗎?」
「陛下,現在不是慌亂的時候!」
清子忽然站了起來,大聲說道:「陛下。現在該是您挺身而出地時候了,這樣的局面只有您才能夠控制得住!您必須出去,去制止那些侍衛的行動,卻行使您天皇陛下無限地威嚴。陛下,請勇敢地出去吧。我們一定能夠成功的!」
紹仁愣愣地看著清子。這是自己的妹妹嗎?什麼時候她變得如此勇敢?
「是的,陛下。臣認為清子的話沒有錯!」小田正雄也小心翼翼地說道:「那些侍衛們雖然是將軍府派來地,但您畢竟是天皇陛下啊,他們絕對不敢對您怎麼樣地!」
紹仁長長地呼了一口氣,他明白到了這個地步,已經是魚死網破的時候了。如果他再畏縮,如果他還躲在這看不到陽光地地方,那麼自己將永遠地生活在將軍府的陰影之下。他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慢慢地對清子說道:
「清子,讓我們一起出去,去見見那些絲毫不把朕看在眼裡的人吧……」
國原平為煩躁地大聲呵斥著自己的部下,讓他們都提起精神來,那些叛匪新的進攻也許很快就會開始了。無論如何,一定要守到增援部隊的到來,皇宮絕對不能丟給那些無恥的匪徒們!
做為德川將軍信賴的家臣,他的責任就是守衛好皇宮,守衛好天皇,除此之外,他不會去考慮任何的事情。
一名侍衛走來,在他的耳邊低低說了幾句話,國原平為整個人都愣在了那裡,隨即他很快定了定神,說道:「不行,這個時候絕對不能讓陛下出現在這裡……」
「來不及了,陛下他已經……」
話音還沒有完全落定,就聽到一聲聲音響起:「天皇陛下到!」
那些疲憊的士兵們頓時全部呆在了那裡。天皇陛下?真的是天皇陛下到了嗎?是不是因為過於激烈的戰鬥,讓他們的耳朵出現了什麼幻覺?
這些人雖然擔負著守衛皇宮的責任,但有的人來這裡已經一年多了,卻根本從來都沒有見過天皇陛下長得什麼樣子。
在他們的心目中,天皇陛下是除了天照大神以外最大的神,是他們崇拜,並不惜為此而獻出自己生命的神。只要能夠見到陛下,哪怕現在立刻死去,對於他們來講也已經心滿意足了……
天皇真的出現在了他們面前,那些士兵們愣愣的看著自己心中的偶像,甚至連應有的禮節也都完全忘在了腦後。在宮衛們的聲音中,這些士兵這才如夢初醒地跪了下來,但他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能夠表達出自己對於天皇的愛戴和尊敬……
「都起來吧,不必那麼多禮。」
天皇和悅的聲音在士兵們的耳邊響起,那些士兵悄悄地抬起了頭,他們終於看到天皇了,等他們回到家中,這將是自己一生中最值得向別人炫耀的財富……
「朕在裡面聽到方纔這裡動靜很大,究竟出了什麼事情了,國原君?」
天皇不緊不慢的問話,讓國原平為的心為之一緊,天皇明明知道出了什麼事。不好的預感在國原平為的心中升起,他猶豫了下,硬著頭皮說道:
「一些無法無天的暴徒,企圖衝擊皇宮,挾持陛下,但已經被我們打退了。請陛下放心,只要有我們在,就沒有任何人能夠傷害到您……」
「暴徒?」紹仁皺了皺眉頭,他的目光並沒有停留在國原平為的身上,而是看向了所有的士兵:
「朕的士兵們,日本最勇敢的勇士們,朕想你們都被蒙騙了。那些人絕對不是什麼暴徒,而和你們一樣,都是願意為了朕犧牲生命的勇士們。他們來到這裡,是為了把朕從將軍府的魔掌裡解救出來,可你們卻拿刀槍對著這樣的義士,難道你們不覺得羞愧嗎?」
士兵們茫然失措地聽著,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難道天皇陛下和德川將軍有矛盾嗎?難道德川將軍真的和陛下說的一樣,對尊敬而神聖的天皇陛下,做出了什麼不軌的舉動嗎?
「陛下……」國原平為才一張嘴,卻立刻就被紹仁所打斷:
「不,國原君,請讓朕把話說完。士兵們,朕可以告訴你們,朕已經被德川家光所軟禁了,這些日子裡,朕真的非常痛心,整個日本竟然沒有一個忠烈之士嗎?但直到不久前,朕才知道自己錯了,日本,有的是忠勇義烈的勇士。
現在他們已經來了,他們就在外面,開始你們卻拿刀槍對著他們,為什麼,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誰能夠告訴朕?朕是日本的天皇,而德川家光不是。現在朕懇求你們所有的人,請掉轉你們的武器,來衛護朕的生命吧……」
士兵們安靜地聽著,默默地注視著天皇陛下。他們雖然不知道應該怎麼辦,但他們卻被天皇的真情所打動。是啊,日本本應該是天皇的才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