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則陽的身子不斷的在地上抽動著,撕心裂廢的痛苦讓他的整個臉都已經扭曲變形。可他卻居然笑了一下:「漢人不是狗,漢人永遠也不會是狗,漢人個個都是大英雄。可我是現在看你,你知道嗎,你在我的眼裡才是真正的一條狗!」
桑布扎倒被他弄得呆在了那裡。在他的印象中,面前的這個漢人怯弱,無能。只要稍稍地恫嚇恫嚇他,他就會和一個軟蛋一樣哀號求饒。可是現在這個人哪裡有一點軟弱的樣子?他笑著,毫無畏懼,就是死也不會把那句話給說出來……
「燒死他,燒死他!」感覺大丟了面子的桑布扎惱火的大聲叫道。
高則陽和小老牛被架了起來。他們被綁到了兩個大木樁上。看得出,小老牛非常害怕的樣子,渾身不停的在那哆嗦。高則陽笑著對他說道:
「小老牛,別像個娘們似的,挺起你的胸膛來,咱們是漢人中的好漢子!」
小老牛的身子稍稍停止了抖動,他也覺得今天的高大叔完全變了。他說道:「高大叔,你真的不害怕嗎?可是我害怕啊。我不想死,不想死。高大叔,救救我!」
看著那些不停在自己身邊堆放著柴禾的那些藏人,高則陽只覺得斷腿處一陣陣鑽心的疼。他勉強克制著自己,不讓呻吟聲從嘴裡傳出。他把臉轉向了小老牛。說道:
「高大叔救不了,高大叔連自己也救不了。可是,小老牛,真地不用害怕,眼睛一閉什麼就都過去了,只是稍稍的有那麼一點疼。高大叔以前在戰場上的時候,什麼都不怕。腿斷了不怕,流血也不怕。誰讓咱是堂堂正正的漢人呢?」
「盡吹牛。」小老牛被他吸引了一些注意力:「誰不知道你是最膽小怕死的?」
「小兔崽子,你知道什麼。」高則陽裂嘴笑了一下:「那是現在,高大叔老了。又有了老婆兒子,能不小心點嗎?可咱們做男人的,不該做地事不能做,等到了真正該做的時候,那就什麼也都不用害怕,這叫大丈夫有所不為。有所必為。
其實高大叔現在心裡也一樣害怕,但再害怕,也不能在這些畜生面前低頭。尤其是剛才那句話,就算被燒死一百次,也絕對不能說。小老牛,高大叔別的做不了,可有一樣事情可以保證。等咱們死了以後,很快就有人為咱們報仇的……」
小老牛似乎明白了些什麼。努力挺了挺瘦弱的胸膛。高大叔說得對,自己也是個老爺們。是老爺們就不能怕死。有句話怎麼說來著?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就是他媽地為什麼雙腿老在那哆嗦著呢?要是被那些畜生看出自己害怕,那可真的就什麼面子都沒有了。
「高大叔,娶媳婦好玩不?」小老牛忽然問道。
高則陽愣了下,隨即眉開眼笑起來,什麼痛苦都已經忘得乾乾淨淨:「好玩。好玩得很。等到了天黑的時候。鑽進被窩裡面,抓住媳婦的那兩個……小兔崽子。要不是咱們現在快死了,你高大叔真的幫你討房媳婦。讓你也過過女人的癮……」
小老牛有些不太相信,找個女人在身邊真有那麼好玩?還不如一個人自由自在。
高則陽忽然長長歎息了一聲,他這時候想起了自己地媳婦。那白嫩嫩的身子,那老大老大的奶子,還優那堅實的大腿。真***,以後不知便宜了哪個男人。想到這,高則陽忽然覺得自己的某個部位硬了起來,他趕緊收起心思,真***現在怎麼想起做這事來……
柴禾已經堆滿在高則陽和小老牛的身邊,桑布扎不死心地走了上去,說道:「我最後再問你次,你究竟說不說?不然你再也看不到你地老婆和孩子了!」
「***王八蛋,要燒就燒,老子不怕!」高則陽近乎暴怒地吼道:「老子是大明地官員,老子死了算什麼?你們這幫王八蛋將來下場比老子還要悲慘!一個,又一個火把扔了上去,大火瞬間就在高則陽和小老牛的身邊沖天而起……
「大叔,疼,疼啊!」
「不疼,不疼!小老牛別求饒啊!」
「疼,大叔,真的好疼好疼……」這是小老牛在這世上說的最後一句話,然後,才十六歲的小老牛就再也沒有了聲音。
疼,真他媽地疼啊。高則陽知道自己快要死了。他地全身都在起火,他甚至能夠聞到自己肉被燒焦的味道。奇怪,為什麼自己到現在還沒有死?為什麼自己還要遭受這樣地折磨?火光中,他能看到那些桑布扎猙獰的笑臉,他能看到那些藏人瘋狂地大笑!
高則陽忽然用最後的力氣大聲叫道:
「鄭天瑞,鄭大將軍,一定要替老子報仇啊!」
高則陽和小老牛死了,被這些藏人活活地燒死。可是,高則陽叫出的那句話,卻清清楚楚地傳到了桑布扎的耳朵裡。他沒來由地打了個哆嗦。為什麼他自己都說不出來……
高則陽的死訊,是邊巴郎噶第一個告訴達娃的。他還好心地對達娃說,桑布扎正帶著人,向這裡趕來。以桑布扎的性格,絕對不會放過她們母子的!
非常奇怪的是,達娃竟然看不到一點難過的樣子。她只淡淡地說了句:「謝謝你,邊巴郎噶,我知道了。」然後他讓邊巴郎噶等他一會,自己抱出了兒子忽然跪在了他的面前:
「邊巴郎噶大叔。您和老高也算是好朋友了,現在他死了,就留下了這麼一個兒子,我求您,把我們地兒子帶到劉蘇劉大人那。幫老高留下一點血脈吧!」
邊巴郎噶急忙把達娃扶了起來,擦了擦淚水說道:「我沒用。我是個廢物,其實我們都知道桑布扎今天會對高兄弟動手,可我們誰都不敢說啊,說了就得被大阿巴處死。達娃,我一定把高兄弟的兒子帶到劉大人那。可是你呢?你知道大阿巴不會放過你的……」
「我還答應了老高和小老牛,晚上幫他們做肉吃呢。」達娃竟然嫣然一笑,然後不放心地叮囑了一聲:「大叔,記得告訴劉大人,一定要好好的看護老高的兒子啊……」
邊巴郎噶流著淚走了。可達娃卻像個沒事人一樣,真的煮起了那鍋肉。她地樣子輕快。嘴裡居然還哼起了歌。她就這麼唱著,做著,一直到桑布扎出現在她的身後。
「你的男人被我燒死了,你知道嗎?」桑布扎陰冷地說道。
「知道,已經有人告訴我了。」達娃回過了頭,手裡端著滿滿一大盆香噴噴的肉,小心地放到了檯子上:「男人死了就死了吧,反正我還年輕。還可以再找一個。再說,老高在床上又沒有一點男人味。我早想另外找個了。這不我燒了肉正想慶賀呢。」
她臉上的表情輕鬆而愉快,一點也看不出難過地樣子。她往周圍看了看,拿過了一袋子酒,自己喝了口,然後又吃了塊肉。一副非常享受的樣子。接著向桑布扎飛了一個媚眼「這肉才剛燒好的。特別香,你要來一起陪我吃點嗎?」
「沒想到你這女人居然那麼騷。」桑布扎終於也笑了出來。他大咧咧地坐了下來,奪過酒囊,大口大口灌了下去,一連吃了幾塊肉,笑道:「我早就看中你了,結果卻被高則陽這個漢狗搶了先。只要你陪我睡覺,從此以後我就讓你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達娃又向他飛了一個媚眼:「可是漢人有那麼多,你殺得光嗎?」
「我殺不光,但有人能殺得光。」桑布扎說到這,忽然閉住了嘴,只顧著喝酒吃肉。無論達娃如何以言語相挑,桑布扎總是不肯說話。
忽然,桑布扎把最後一塊肉放到了嘴裡,大笑著站了起來,然後一把橫抱起達娃,逕直向裡面的房間走去,達娃用手摟住了他的脖子,但眼中地淚水卻悄悄地流了出來。她趕緊用手擦去,當回轉過頭的時候,臉上依然露出了媚笑……
當狂暴過去之後,桑布扎疲憊地躺在那,一句話也不想說。達娃橫臥在他的身邊,一邊梳理著他的頭髮,一邊像是非常崇拜地說道:
「你可比老高要厲害得多了,和你比起來,老高真的像是一個廢物。」
桑布扎哈哈大笑了起來,男人的虛榮心在這一刻得到了徹底的滿足。這時候他又聽達娃漫不經心地說道:「可是老高有很多漢人的朋友,比如那個劉蘇。萬一他們要為老高報仇,只怕你擋不住漢人吧?咱們還是盡快離開這裡,千萬別讓漢人給抓到了。」
桑布扎到了這個時候,所有地戒心已經完全消除。他早把達娃當成了自己的女人:「怕什麼,來再多地漢人咱們也不怕。你知道嗎?朵兒只唱已經秘密和莫臥兒取得了聯繫,很快,這裡的漢人將被殺光。殺得一個也不剩,這裡依舊還是咱們的天下!」
「朵兒只唱,原來你的背後有他幫你,怪不得你敢殺漢人的官。」達娃喃喃地說道。然後起身穿好了衣服:「你還是早點離開吧,讓人家看見了不好。」
「離開?」桑布扎翻身而起:「你已經是我地女人了,又知道了這個秘密,難道還想走?乖乖地去我那吧,等到漢人全部被殺光了,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達娃嫣然一笑,也沒有反抗,順從地點了點頭……
發生在切牙蘭的慘劇,看起來是一場非常偶然地事件。由於切牙蘭這個地方並不大,而且當地的藏人,大多非常畏懼「大阿巴」的權勢。因為在高則陽和小老牛慘死後,居然一點消息也沒有傳出去。而一場大的暴亂,正在從切牙蘭開始!
做為噶木南地區的最高行政長官,劉蘇這兩天實在是吃不好,睡不好。稅收無法徵收上來,自己怎麼和上司交代?而且當地漢人和藏人的關係,有明顯惡化的趨勢。在噶木南的幾個地方,都發生了漢人和藏人鬥毆的事情,弄得他這個知縣焦頭爛額。
被安插在噶木南的大明情報人員,曾經數次向他匯報,藏人很有可能進行暴亂,但具體的情況,因為藏地的複雜性,所以始終沒有辦法徹底查清。
但劉蘇究竟是個文人出身,對這樣的情報竟然毫不重視,在他看來,漢人和藏人雖有一些矛盾存在,但要說到暴亂,那簡直是在杞人憂天。
他的夫人悄悄走了過來,那件衣服披給他披上:「才開春,天亮涼,前別別凍壞了身子。朝廷還指望著你效力呢。怎麼,又在那為公事發愁嗎?
劉蘇歎息了一聲:「怎麼能不愁啊。朝廷定的任務到現在連一半都沒有完成。怎麼辦?去年在朝廷的時候,武英王專門詢問了這的事,我可是在武英王面前拍過胸脯的。」
以一個小小縣令的身份,被當年武英王召見,是劉蘇覺得畢生榮幸的事情。而武英王的殷切期望特也無法忘記。只是這,卻讓劉蘇覺得更加因為無法完成任務而覺得煩躁。
「實在不行找老高來商量下吧。」他的夫人拉著劉蘇坐了下來:「你們倆是好朋友,他又比你早來這裡,終究熟悉一些。況且,你們都這麼長時間沒有見面了。多問問,總好的。」
劉蘇不屑地撇了撇嘴:「他?他現在除了老婆孩子,還能關心什麼?被人打了,連吭都不敢吭,這還算男人嗎?早知這樣,當初我就不應該幫他介紹達娃。高則陽,沒點男人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