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這些眼巴巴看著自己的滿狗,黃溪慢慢說道:「你們大可將功贖罪,熱窩爾城破,只在今天。你們衝進城去,凡殺死一個滿人者,記一功,殺死十個滿人者,免死。我可以告訴你們,這將是你們所有人唯一的機會了!」
底下一片死一般的沉寂,他們雖然逃出了盛京,但終究還是把自己當成滿人來看待的。現在漢人將軍的這一道命令,多少讓他們心理上有些難以接受,可是他們也知道,目前這對於他們這些人來說,已經是唯一活命的機會了。
「那要是我們殺了五十個人,一百個人又怎麼辦!」忽然有個滿人大聲叫了起來。
黃溪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殺五十個滿人,我就給你們一個司尉做。殺一百個滿人,我就讓你們當校尉。我漢人說話從來算數,殺得越多,我們賞得就越多!」
那些滿人沉默著,艱難的決定正在他們的心裡默默地形成。但他們臉上的表情,已經出賣了他們內心的真實想法。黃溪看了會這些人,不再說什麼,而是慢慢地離開了這裡。
是夜,熱窩爾城忽然四城城門大開,接著就是火把大作,無數清軍蜂擁而出,原本靜悄悄的夜晚就在這一瞬間,變得嘈雜混亂不堪。熱窩爾的守軍,在多鐸的指揮下,開始了大突圍。而四城城門衝在最前面地。是整整兩萬名後備軍。
這些人都是在吳三桂掌權之後,開始加入清軍正式編製的士兵。他們平時多以遊牧生活為主,每月進行一次訓練。本來這一士兵的儲備想法是正確的,但滿清惡劣的經濟狀況卻在極大程度上拖了吳三桂的後退。
他們缺乏必要地武器,缺乏必要的訓練條件。有的人甚至連火器究竟是什麼也不知道,而是盲目地停留在老祖宗所傳下來的。馬背上得天下的祖訓。認為在戰場行,只有刀槍才解決一切地問題,才能夠取得最後的勝利。
出人意料的是,四城門居然沒有任何明軍的阻攔,好像明軍早被數萬人洶湧而出的氣勢所嚇倒。對他們突圍的舉動,根本就沒有任何地舉動,甚至連指揮的軍官也都沒有一個。本來在多鐸想像中的激戰,根本就沒有出現。
大隊大隊的清軍衝了出去,多鐸終於下了最後的決心,一直在城門口觀望著的三千精銳。跟在大股部隊後面,很快也向城外衝去,那裡,是他們的生的希望。
一直衝出了城外大約有三十多里地距離,忽然,前面火把大作,一面「明」字大旗,在火把的照耀下顯出耀眼地血色。飄揚的大旗下,策馬站立著的。正是忠勇武英王朱斌!
朱斌冷冷地看著蜂擁而至,想要奪路而逃的清軍,他的右手緩緩舉了起來。當他地落下地那刻,代表著死亡的槍聲,在這一瞬間響起。
殺戮在這夜間開始。不斷響起地槍聲和火炮聲。不斷傳出的哀號聲和呼救聲,竟然好像一點也聽不到了。整個大地在巨大的喧鬧聲中,反而有了奇怪的寧靜。寧靜,寧靜得如同這塊大地上什麼事情也都沒有發生,甚至還能恐怖地聽到夜鳥驚叫的聲音……
「我為什麼會忽然覺得那麼安靜,我的耳朵裡彷彿聽不到一點的聲音。」身經百戰,在死人堆裡爬出來的大明名將黃飆,竟然身子也哆嗦了下。他那從來不知道害怕的臉上,此時,居然一樣流露出了害怕。而他發現周圍的同僚們也都是和他一般的樣子。
「死亡,總會讓人覺得非常的寂靜。」朱斌淡淡地說道,聲音裡不帶著任何一點的感情:「當你第一刀刺向仇人的時候,你總會覺得空蕩蕩的,天地間只有你一個人的存在。我也和你們的心情一樣,我看不到有士兵在那搏殺,我看到的只有死亡……」
朱斌忽然想到了一句話:「當你了一個人,你就是個殺人犯;當你殺了一千個人,你就成為了一個大英雄。」現在的自己,會變成這句話裡的大英雄嗎?
起碼,自己知道一定會成為漢人的大英雄,而這就已經足夠了……
前面已經倒下了密密麻麻的一大片屍體,可那些滿狗們卻還在一如既往的衝鋒著。在火器的強大殺傷下,這究竟是勇敢的表現,還是愚昧無知的體現?朱斌笑了一下。既然他們執意想要衝過這裡,也許自己真的應該成全他們。
這是一張由各種火器組成的,強大而嚴密的封鎖網。這是一條由死亡和鮮血鋪設成的道路。幾千人,上萬人,都將在這裡扔下自己的生命。只要設定好這條道路的主人不答應,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從這條道路上通過!
多鐸也同樣看到了這一切,他的腦海中一陣眩暈,險些要從馬上跌下。漢人早就設好了圈套在這耐心的等待著自己自投羅網,可自己,卻偏偏還是鑽了進來。幾萬大清的士兵啊,大清僅存不多的力量啊,難道就要全部死在這裡了嗎?
他想要命令部隊立刻想熱窩爾城撤退,但隨後蘇克薩哈帶領的消息,卻讓他明白最後的生路在這裡也已經斷絕。就在清軍離開熱窩爾城,強行突圍後沒有多久,熱窩爾城的城樓上空已經高高飄揚起了明軍的軍旗。
多鐸苦笑了下,大清的榮耀,滿人的尊嚴,在這,在熱窩爾城下,就這麼喪失在了自己手裡,自己將成為滿族千古的罪人。多鐸扒光了上衣,在夜晚的寒風中露出了赤裸的胸膛。他抽出了腰裡的戰刀。指向前方用力叫道:
「大清八旗地勇士們,為了大清,衝啊!」
在他的嘶聲狂吼下,滿人們徹底發瘋了。他們不要命地向前衝著,完全不顧身邊不斷慘呼著倒下的同伴。他們的喉嚨裡發出了「荷荷」的嘶叫,踏著同伴的鮮血和屍體。繼續在這條死亡地道路上留下他們卑賤的屍體。
朱斌長長地出了一口氣,說道:「在左面放個缺口出來,讓多鐸衝出去。」
看著部下們不解的眼神,朱斌笑著說道:「留著多鐸,比殺了他對咱們更加有利。我要放他回到盛京。看著那些滿人和咱們的漢奸們互相狗要狗。我想,這一定是件非常有趣的事情。我都有點迫不及待地想要進入盛京,看看這樣的場面了。」
在朱斌的刻意安排下,明軍嚴密的包圍圈左翼,果然奇怪地出現了一個缺口。早已殺紅了眼睛的多鐸,總算當初和著皇太極東征西討。積累了大量的實戰經驗。他很快就看到了這個奇怪出現地缺口,但他完全不去考慮這個缺口是怎麼出現的,當下就策馬奔了過去。「王爺,萬一那是南人的陷阱怎麼辦?」蘇克薩哈緊緊跟隨在後面叫道。
「陷阱?」多鐸頭也沒有回:「難道我們現在周圍不到處都是陷阱嗎?」
當多鐸「奮力」衝了出去之後,還在合圍之中的清軍,卻沒有他那麼好的「運氣」了。缺口迅速又被重新合攏起來,面對這些滿人的,除了被殺再沒有第二種選擇。
當天色微微發亮的時候。朱斌戰刀向前指了指。立刻一支奇怪的軍隊迅速行動了起來。
這不是大明地士兵,而是滿狗所謂的「大昌」朝地軍隊。萬餘大昌軍排成幾個隊列。很快地便衝到了已經混亂不堪的清軍隊伍之中。這些為了自己性命而戰的「大昌軍」,很快便對和自己是同一個種族的人揮起了屠刀。
滿人殺滿人,滿狗殺滿狗!
這些「大昌」朝的滿狗們,為了自己能夠活下來,竟然表現得比明軍將士還要「勇敢」。也許第一刀揮向自己族人地時候。他們地心裡還有些顧慮。但當他們看到第一個同族人在自己的戰刀下倒下。那麼羞愧和矛盾在這一刻已經跑得無影無蹤。
最後地一塊遮羞布也已經被嘶下了,戰場上奇特的場面終於爆發。當熱窩爾的清軍從最初的震驚中清醒過來。他們也嗷嗷叫著揮舞起了手裡的武器。幾萬的滿狗,迅速廝殺在一起。而那些大明的士兵們,這時卻反而變成了看客。
雖然在人數對比上,「大昌軍」落於下風,但一晚上明軍火器的射殺,已經使熱窩爾的清軍人數銳減,並且在心理上,已經給了這些人嚴重的陰影,天知道那些明軍的火器,會在什麼時候繼續噴吐著可怕的火焰。
而這時候缺乏指揮的熱窩爾清軍,隊形變得混亂不堪。反觀那些「大昌軍」的士兵,總算蓄勢待發已久,總算還保持著完整的隊列。在各級軍官的指揮,將那些早就混雜在一起的熱窩爾軍士兵們,包圍分割成一塊一塊予以殲滅。
他們越殺越覺得順手,武器掄起落下的速度和頻率,也開始變得迅捷和輕快。人內心深處的獸慾一旦被激發了出來,那這人便已經徹底變成了野獸,不管他面對的是誰。而現在這些在戰場中「大昌軍」的滿狗們,也正是開始轉化成了屠殺自己同伴的禽獸!
後面的明軍將士看得很有些震驚,將領們一個個都面面相覷。這些滿狗是在那殺自己人嗎?為什麼看他們揮動武器的樣子,看他們面上猙獰可怕的表情,好像面對的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這就是人和禽獸的區別。」朱斌卻顯得非常平靜:「這些紮著辮子,常年生活在深山老林裡,到現在還沒有開化的滿狗,殺什麼人對於他們來說都是一樣的,咱們漢人裡有漢奸,滿狗裡又為什麼不能有滿奸?
滿人之所以當年在咱們漢人裡如此囂張,正因為他們利用了大量的漢奸,否則僅憑他們的力量,又焉能對我大明造成威脅?他們會用漢奸,咱們便一樣能用滿奸。不光現在要用,在將來也一樣要大量使用!」
他說這話的時候,在心裡已經有了一副長長的漢奸名單:範文程、祖大壽、洪承疇,當然還有那個吳三桂……尤其是範文程,這位自己吹噓是范仲淹後代的出名大漢奸,絕對不能夠讓他們就這麼輕易死了。
當年範文程「仗劍謁軍門」,自願投效到努酋帳下,加入滿人政權。皇太極在位的時候,為其主要謀士之一,深受皇太極倚賴,凡犯明的策略、爭取漢官歸降、進攻朝鮮、撫定蒙古、國家制度的建設等等,他全部都參與了決策。
自己那個時代有些「歷史學家」說範文程因為幫助滿狗奪取漢人天下,便對範文程抱著偏見。如果這就是偏見的話,那麼就讓這種偏見永遠保留在自己的心裡。起碼,在這個時代的一切歷史全部都將由自己來書
戰場上的廝殺還在繼續著,而且已經愈發的血腥起來。大地已經屏住了呼吸,任憑面前的一切就發生在這的身上。清晨的太陽在這個時候,似乎也遲遲不願意探出頭來。
「看來勝利已經不成問題了,打到盛京也是早晚的事情,咱們會抓很多人,包括那些漢奸,你們說咱們該如何處置他們?比如那個範文程?」朱斌忽然古怪地問道。
黃飆居然笑了起來:「他不是自稱大明骨,大清肉嗎?屬下建議抓到他後,剖開他的身子仔細地看看,他究竟什麼樣子的骨頭,什麼樣子的肉,免得,會耽誤了他的吹噓。」
朱斌笑得非常燦爛:「浩然,平時看你這人不錯,想不到,居然有這麼多花花腸子,大明骨,大清肉,嘿嘿,好,我這次真要看看,是不是真的像他自己說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