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島津太郎準備強行動手的時候,琉球世子尚元文突然出現在了門口,他看著地上察度的屍體陰冷著臉說道:「那麼,就不需要你們再操心了,我已經回來了。島津太郎,鈴木秀一,現在你們可以放了我的母親和妹妹了!」
所有人的視線都投到了他的身上,尚秀歡呼一聲衝了過去。尚元文微笑著握住了妹妹的手,走到尚寧王和王妃的面前:「父親,母親,兒子回來了。兒子不孝,讓你們操心了,可是兒子對你們發誓,你們以後再也不會有這麼頑劣的兒子了!」
尚寧王用力點了點頭。他發現,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兒子,忽然之間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眼裡再也看不到淘氣,沉穩,自信,一個人站在自己的面前,就如同一個真正的國王,一個未來比自己更加有為的琉球國王。
眼看功敗垂成,島津太郎有些氣急敗壞,他瞪大著眼睛吼道:「世子,你去了哪裡?難道你不知道你身為琉球世子,不得到我們的允許,是不可以隨便出宮的嗎?告訴我!」
尚元文平靜地說道:「島津將軍,我因為受到了父王的責打,所以一氣之下就跑了出去。我對不起我的父親和母親。但是,島津將軍,我也希望你能夠明白,這裡是琉球,我是琉球的世子,無論我去哪裡,我想都有自己的自由……」
鈴木秀一勃然大怒。正想發作,卻被島津太郎一把拉住。島津太郎終究要比自己地部下稍微有些頭腦,他也發現了尚元文身上某些微妙的變化。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世子,既然回來了就好了。」島津太郎勉強在臉上擠出了一絲笑意:「我想,你對我們有著很深的誤會,但我並不會放到心裡去的。好吧。以後就好好地呆在王宮裡陪伴你的父母。我會加派士兵保護你們地安全,不要再亂出去了,我不希望發生任何的誤解!」
當這些倭寇離開之後,尚元文的臉上露出了笑容,他只告訴了自己的父親一句話:
「天朝已經答應出兵琉球了!」
尚寧王傻傻地站在那。好像還沒有反應過來。等兒子再一次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忽然激動著哆嗦著嘴唇,想要說什麼卻始終無法說出口。好半天才終於說道:
「天那,天那,天朝終於答應出兵了,琉球有救了。有救了,上蒼啊!」
掩埋好了察度地屍體,回到內室的尚元文將天朝的情況一五一十的告訴了自己的家人。明朝如何被攻破京師,武英王如何大義發兵。眼下的天朝,流寇已被完全剿滅,金虜苟延殘喘,覆滅只在旦夕之間。而天朝正在以最強盛地姿態重新崛起……
尚寧王顯得興奮不已:「我就說,那些流寇和金虜又怎麼可能是天朝的對手?天朝只要稍微跺一跺腳。反賊們就會灰飛煙滅。現在好了,現在好了。天朝要來救咱們琉球了。該讓那些可惡的倭寇嘗一嘗天朝大軍的厲害了。對了,那位武英王讓我們怎麼做?」
尚元文不慌不忙地道:「其一,讓我們盡量在表面和倭寇保持合作的態度,避免琉球遭到不必要的的損失。其二,秘密聯結琉球志士。在天朝大軍到達的時候裡應外合。其三。當天朝大軍到達琉球地時候,王室成員應當迅速撤離王宮……」
他將武英王交代給自己的任務詳細說了一遍。尚寧王聽著頻頻點頭。尤其是當他聽到天朝大軍即將在三天後對琉球展開攻擊,稱帝驅逐倭寇地時候,雙目都放出了光彩。三天,三天後琉球就可以重新回到天朝的懷抱了!
當他問起武英王究竟是什麼樣人的時候,尚元文的眼裡出現了無比的尊敬和崇拜:
「他是天朝最不可思議地王爺。父親您知道嗎,他僅僅在十七歲地時候就當上了浙江巡撫,提督四府軍務。他是先帝崇禎爺最信任的大臣,在國難地那天,他一個人出現在大明的京師,面前蜂擁而上的賊寇,始終都在和先帝並肩作戰,從來也沒有畏懼過……
父親,兒子在京師那麼多天,能夠深切地感受到,他才是天朝真正的君主,你從來沒有看到過大明的將軍對他有多愛戴,大明的百姓們對他有多崇敬,在他們的心目中,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取代武英王在他們心目中的地位,甚至兩現在的皇帝也無法做到這一點……」
他悄悄地向周圍看了看,然後壓低聲音說道:「依我看來,要不了你見,遲早武英王都會被他的部下強行擁戴為帝,而且,我看天朝現在的小皇帝,似乎也有禪讓的想法,不過,這都只是兒子自己的想法。可依兒子看來咱們琉球應該提早準備起來了!」
「他真的有那麼神氣嗎?」尚秀好像不太相信,睜著美麗的眼睛說道:「那他現在豈不是才只有三十多歲?那麼年輕的人,就掌管著那麼龐大的國家?」
尚元文摸了下妹妹的頭:「是啊,他看起來甚至還不到三十歲。他雖然擁有著一個如此龐大強盛的國家,但他卻待人謙遜。當他聽到琉球的遭遇之後,幾乎連想都沒有想,就同意了發兵。這樣的王爺,反正我是從來也沒有見過。」
琉球王父子不敢怠慢,很快便詳細地商量了如何迎接天朝大軍進入琉球。而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如何將武英王專門派給尚元文的衛士迎接到王宮之中。一旦琉球攻擊戰打響,倭寇勢必要劫持琉球王父子。而光靠王宮地侍衛是斷然無法抵擋的。
這次朱斌一共調撥給了尚元文自己的三十名貼身侍衛,在化妝進入首裡後,被尚元文分散開來安排到了各處。而朱斌則明確地告訴尚元文,只要這三十名侍衛能夠進入王宮,那麼王室成員的生命就將得到最充分的保證。
但在倭寇嚴密守衛著王宮,要想將這三十名侍衛神不知鬼不覺的調進來。顯然是一件幾乎不可能完成地任務。左右商量無計,正在沒奈何間,忽然尚秀一笑,在父親和哥哥的耳朵邊低低說了幾句,頓時。琉球王父子便眉開眼笑起來。
原來,琉球自古以來都有漁民向國王進獻鮮美活魚的習慣,而國王都將會親自接見這些人。再過一天,正好是當地漁民進獻的日子,這就是可以利用的機會。
倭寇沒有任何理由攔阻琉球地風俗,況且漁民進獻禮貌只是表達對國王的尊敬而已。而那些在王宮中看守的倭寇士兵。也不可能永遠那麼警惕。只要他們有任何的鬆懈,那麼就可以利用王宮裡忠誠的衛士們來換掉這些「漁民」。
尚秀自告奮勇的承擔起了通風報信地任務。她是一個女人,活動起來目標也沒有那麼明顯。尚元文猶豫了下,答應了妹妹的請求,將明朝派來的衛士躲藏在何處,如何聯繫的方式,全部仔細告訴了尚秀。
「尚秀,這件事關心到琉球的前途和父王的安危。你千萬要小心從事了。」交代完畢的尚元文看起來還是不太放心,握著妹妹的手。再三叮囑她道:
「天朝派來地衛士,由武英王最信任的何凱將軍親自帶隊,而在琉球之外,還埋伏著一千名天朝地士兵,都歸何凱將軍統一指揮。一旦何凱將軍有失。咱們都沒有臉去見武英王了。」
尚秀從來沒有那麼認真地點了點頭。她有一些興奮,天朝的士兵和將軍們究竟是長得什麼模樣?和琉球人一樣嗎?自己就算拼著性命不要了。也一定要完成這個任務……
而在尚家父子仔細研究如何迎接明軍進入琉球的時候,離開王宮的島津太郎卻也在緊鑼密鼓地佈置起來。這次琉球世子尚元文地突然離宮,以及突然回來,雖然讓他找不出什麼可以發難的借口,但總讓島津太郎覺得裡面有什麼不對地地方。
尚元文從來都是以頑劣聞名地,但在離宮後的這段時間裡,他卻好像發生了重大地改變。以往他看著自己的眼神,雖然有仇恨在裡面,但卻從來不敢當著自己的面說什麼。可是這次,他居然敢說出了那樣的話,難道不怕自己一怒之下砍掉他的腦袋嗎?
按照鈴木秀一的意思,是乾脆直接把尚家父子帶到軍營之中,嚴密看管起來。這樣,就算他們有什麼舉動,在日本士兵的監視下也只能徒呼奈何。但島津太郎卻斷然否決了。
琉球還並沒有完全掌握在日本的手裡,國王就是琉球人的象徵。要是採取了鈴木秀一的辦法,只會激怒琉球人早就存在於心中的怒火,到那時局面將變得無法收拾。一旦再有外來勢力干涉到琉球,那麼自己在這的統治將變得岌岌可危。
島津太郎命令將王宮的日本士兵,由兩百人增加到五百人。位於首裡的王宮並不大,有這麼多的士兵看管已經足夠了。況且,自己手裡的兵力也並不是很足。
當初三千人入侵琉球,後來又被島津信義調回去了一千。要以兩千人的兵力,完全監視住整個琉球顯然是不太可能的事情。而現在自己能夠做的,就是如何利用有限的兵力,在盡可能監視琉球各地的同時徹底地控制好首裡!
「鈴木君,監控尚家父子的任務就拜託你了。」島津太郎拍了拍部下的肩膀:「尚家父子兩個是絕對不允許離開王宮半步的。至於其他人要出去採辦的話,也必須派人專門跟隨。還有,一切進出王宮的人,都要經過嚴密的檢查。」
「放心吧,島津君,我一定會完成任務的。」鈴木秀一自負地說道:「這些琉球人又卑賤,又丹心,他們掀不起什麼風浪來。況且,剛才我在王宮裡殺了那個侍衛,他們一定被嚇破膽了吧!」
島津太郎笑了,他和鈴木秀一一樣打心眼裡看不起琉球人。現在對於琉球只是控制,等到時機成熟的那天,就是將琉球併入到日本版圖的時候了。而自己,將成為日本最大的英雄,甚至連天皇陛下都會因此而接見自己……
而後呢?也許就是明朝了。
他最崇拜的就是豐臣秀吉,他心目中的豐臣秀吉是一個具有偉大報復,毫不掩飾野心的人,他在給小妾淺野氏的信中說:「在我生存之年,誓將唐(明)之領土納入我之版圖。」
為了達到佔領中國的意圖,豐臣秀吉甚至把統領全日本的官職關白讓給養子豐臣秀次,他自己自稱「太閣」,專事侵佔中國的軍務準備。兵備齊全後,他人心不足蛇吞象般地宣佈遷都北京的準備令:
「奉天皇於大唐之京都可於明後年幸,將京城附近之十國可供聖上御用,周圍百國吾兒領有」。他準備放棄日本本土,交由他人統治。自己專門在中華坐鎮享福。
不久他還放言,將「乘日本船渡海,居守寧波府」,因為寧波府「近天竺」,以方便「尊聖意,佔領天竺」。
可惜的是豐臣秀吉的美夢,終於在對朝鮮的戰爭中,由於大明的一怒發兵而成為泡影。豐臣秀吉眼看大計不成,霸業難行,憂忿成疾,臨終前忽又張目囑咐左右而道:
「勿使我十萬兵為海外之鬼!」,言畢即在著遺憾死去。
在豐臣秀吉死後,日本便開始了閉關鎖國,他的所謂霸業終成了黃粱美夢。但自己呢?自己能繼承他的遺志嗎?每每想到這裡,島津太郎總有一種衝動,想要站到大明的京師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