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雲宮中的慘呼,從禁軍佔領孝德門的那一刻開始,就再也沒有停止過。到處都能看到哀呼奔跑的宮人,無數的宮女遭遇了她們最悲慘的一天,強姦、輪姦,這觸目驚心的一幕幕,在慶雲宮的每一個角落,無時無刻不在上演著!
李滯心滿意足地看著這一切,成功了,這次政變終於成功了。王黨的力量徹底被自己打垮,現在自己的父親和那個該死的金光柄,已經被圍困在了祥瑞殿裡。二十來個人,已經絕對無法再抵擋住自己的一次攻擊。
他看了一眼身邊的宋時烈和元中,他見到他們的臉上也一樣洋溢著興奮的狂熱。這是一次幾乎完美的政變,不,不應該說成是政變,而是為了朝鮮的未來,他們這些志士,所發起的保衛朝鮮的英勇行動。
最後通牒已經發出去了,半個時辰,如果半個時辰後祥瑞殿的大門依舊沒有打開,那麼他們就會以武力的形式衝進去,但這個時候的李滯,卻似乎連這麼些時間也無法等待了。他恨不得現在就衝進祥瑞殿,然後堂而皇之地坐上國王的寶座……
父親這兩個字只不過是聽起來神聖而已,和無上的王位相比,根本就算不了什麼。這個時候的世子李滯,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去掉「世子」這兩個字。如何處置自己的父親,曾經的國王?李滯根本就不願意去想它。
時間在慢慢地過去。天已經黑了下來。在士兵們打起地火把照耀下,李滯的臉看起來顯得有些猙獰可怕。宮女悲哀的叫聲,一聲聲的在他的耳邊響起,可他根本就好像沒有聽到一樣。這種卑賤的性命,和自己地輝煌前途相比,那又算得了什麼?
祥瑞殿的大門。終於緩慢地打開了。這扇大門,象徵著李氏王朝,完成了一次政權的更迭。象徵著朝鮮即將從綾陽君時代,向著昭顯世子的時代過渡。
李滯看到了自己的父親,綾陽君李宗;看到了讓自己極端厭惡地。李宗最親信的內侍金光柄;甚至,他看到了那張王位正在向自己招手。
金光柄死死地護衛在李宗的身前,看著李滯的目光,閃動著憤怒的火焰。但李滯卻根本就不在乎這些,未來的朝鮮國王,無論怎樣都應該顯得大度一些地。
「叛賊。你們所有的人,都是叛賊!」金光柄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他指著面前的這些人,破口大罵:「王待你們恩重如山,可你們不思報答,卻背叛王。你們,你們全都不得好死,我就算做了鬼也不會放過你們……」
雖然李滯竭力想要保持自己新君的「風範」。但一邊的元中卻早已忍耐不住。他迅速抽出了腰間的劍,兇猛地刺進了金光柄的胸口。金光柄悶哼了一聲。搖搖擺擺的向前幾步,想要抓住殺他地元中,但終於不住倒了下去……
他在血泊中拚命掙扎著,拚命想要起來去護衛他的王,但身子地蠕動。卻漸漸慢了下來。終於,他停止了抽動。再也無法睜開眼睛,永遠地離開了綾陽君李宗。看著面前的這一幕慘劇,李宗整個人都因為驚嚇而呆在了那裡……
「世子,應該如何處置綾陽君?」宋時烈將李滯拉到了一邊小聲問道。
李滯似乎對宋時烈依舊稱呼自己為世子大是不滿,他皺了皺眉頭:「綾陽君終究是我的父親,雖然他這次失敗了,但我還是不忍心傷害他。就把他關押起來,好好看管,讓他們度完自己的餘生吧……」
「世子仁慈,但臣不贊成這麼做。」宋時烈冷冷地說道:「如果讓綾陽君存在的話,很快別有用心地人,便會打著綾陽君地旗號而陰謀作亂。這不光在我們朝鮮的歷史上,就是在明朝地歷史上也太多見了。所以,還是請世子三思……」
李滯身子哆嗦了一下,要讓他殺自己的父親,他實在下不了這個手。況且,朝鮮素來於中國儒家思想的正統繼承者自居,萬一將來在青史上留下了弒父的惡名,這樣的污點,就算過了百年千年,也無法能夠洗刷乾淨……
「既然世子不願意動手,那麼就讓臣來幫您吧。」
當宋時烈冷冰冰地說完了這句話,向身邊的元中使了個眼色。早就和宋時烈商量好的元中,一把拉起了李宗,像拖只小雞一般將這位朝鮮的國王的向著祥瑞殿走去。不一會,從祥瑞殿裡傳來了一聲慘呼。接著,所有的一切又都重新歸於了平靜!
李滯有些不滿,甚至是憤怒地看了宋時烈一眼。自己是即將登基的朝鮮國王,一切的生殺大權必須有自己來做主才行。可他宋時烈算是個什麼東西,憑什麼在自己還有允許的情況下,就殺了自己的親生父親?
他咬了咬嘴唇,把這份不滿埋在了心裡。早晚有一天,他要殺了這兒膽大包天的東西,這樣不分尊卑的大臣,放在朝廷裡,早晚有一天都會引起禍亂,直接影響到自己的王位……
其實,在這個時候,宋時烈卻也在觀察著李滯的表情。他殺綾陽君李宗,只是對李滯的一種試探而已。他要看看這個在自己一手幫助下,成功推翻李宗的世子,對自己究竟採取一個什麼樣的態度。究竟值不值得自己去輔助他…
「世子,世子,都城御營廳軍出動了!」
就在世子黨的人各懷鬼胎的時候,一名禁軍士兵匆匆忙忙地衝進來叫道。
李滯等人大吃一驚,說好了誰都不幫地都城御營廳軍這個時候來做什麼?是來幫世子黨的。還是來幫王黨的?禁軍雖然精銳,但要面對七千人的軍隊,想要抵擋是絕無可能的事情!
宋時烈的一顆心卻已經沉了下來。不管都城御營廳軍這個時候來地目的是什麼,但他和樸昌樹是死對頭卻是無可改變的事實。本來,在他的構思中,是先幫李滯登上了王位。爾後再慢慢地收拾樸昌樹,但現在,事情卻有一些逐漸脫離自己的掌握了……
「元中,趕快命令禁軍戒備!」宋時烈急切地叫道:「世子,不再管其它了。立刻登基。再以朝鮮新國王地身份通知明軍,只要明軍承認了,誰都拿我們沒有辦法!」
「是!」
元中應了一聲,但他的身子卻沒有動,而是將手中的寶劍,猛力刺進了宋時烈的後背。接著一個人向後一躍,迅速脫離了宋時烈的反擊範圍。
宋時烈身子晃動了一下,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最親信的同黨元中會對自己下這個毒手。他回過了身子,映入眼簾地,是元中一臉的獰笑。宋時烈竭力穩住自己的身子問道: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怎麼做?」元中笑得非常開心:「不為什麼,因為有人不想你活著。其實,你活在這對誰都不好。很多人都想你死。既然這樣,你為什麼不拿自己的性命。來換取大家的開心呢?」
宋時烈的手向前伸了伸,好像想要抓住什麼東西,但他很快就放棄了。宋時烈倒在了地上,但卻一時還沒有氣絕,喉嚨裡發出了一陣陣的悲鳴。將絕望的眼神看向了李滯。在這個時候唯一能救自己地。也只有這位未來的朝鮮國王了。
但他卻看到元中把手裡沾血地寶劍,交到了李滯的手裡。然後對李滯抱以了鼓勵的笑容。李滯接過了寶劍,一步步走到了宋時烈面前。宋時烈絕望而驚慌地看到,這位世子的臉上,同樣也寫滿了猙獰……
「我才是朝鮮的國王,要殺誰只能由我說了算,而不是你這個權臣!」
當李滯說完這句話地時候,他將寶劍深深刺進了宋時烈地咽喉。宋時烈在殺了綾陽君李宗後,很快便也追隨曾經的國王走上了黃泉之路。這時候,李滯才扔下了寶劍,看了眼滿手地鮮血,如釋重負的出了口氣。
殺人了,自己也親手殺人了,可他卻驚異地發現自己竟然沒有一絲的害怕。也許,掌握權利的道路上,永遠都充滿了血腥和殺戮吧。只要敢殺人的國王,才會是一個好國王。想到這一點,李滯似乎對自己親手做的事情感到非常的滿意。
這時候,由樸安貞指揮的都城御營廳軍已經衝了進來,並迅速控制住了周圍。停止了暴行的禁軍士兵,很快在李滯身邊形成了一個保護圈,護衛著李滯的安全。
面對來勢洶洶的都城御營廳軍,李滯並不覺得如何擔心。在他的身邊,還有明朝將領李建標調撥給自己的二十名精兵,都城御營廳軍的人斷然不敢傷害大明的士兵。只要有了這些明朝精銳士兵的保護,起碼自己的生命,已經得到了充分的保障!
「樸安貞,你想要做什麼!」李滯厲聲喝道:「綾陽君想要降清,我已代朝鮮廢之。我是世子,綾陽君之後自然由我繼承王位。難道你想要反叛國王,動搖朝鮮根基嗎?」
樸安貞鄙夷地笑了笑,並沒有搭理這位世子。
很快,在樸昌樹的帶領下,朝鮮的文武大臣們全部出現在了這裡。看了眼一地的屍體,樸昌樹重重的歎了口氣,巍顫顫地指著李滯說道:
「你謀害朝鮮國王,謀害自己的親生父親,真正想要動搖朝鮮根基的是你。你豺狼野心,為了一己之私不惜兵變,真正想要亂我朝鮮的是你。你首鼠兩端,早在盛京便已成了女真人的走狗,真正想要朝鮮亡國的還是你!」
他的咒罵讓李滯的面色漸漸變了,這個老東西是又怎麼會知道自己才是降清派?他看了眼自己身邊的二十名明軍士兵,還好他們並沒有因此而受到影響,依舊在忠誠地執行著自己的職責。有了他們的撐腰,李滯的膽子也大了不少:
「樸昌樹,你不要血口噴人。我李滯的為人怎麼樣,大明知道,大明的武英王也知道。現我即將繼承王位,你反對我便是反對朝鮮,反對大明朝廷!難道你不怕這消息傳到了北京,大明朝廷一怒發兵嗎?」
色厲內荏的叫聲並沒有嚇倒樸昌樹,他仰天哈哈大笑道:
「李滯,是非公道自在人心,我相信天朝會知道一切真相的。禁軍的士兵們,元中,你們隨從李滯造反,罪不可赦,如果現在放下武器,擒拿逆賊李滯,戴罪立功,我便力保你們性命!」
李滯把目光投向了元中,讓他害怕的事情發生了。
元中竟然連考慮都沒有考慮,就叫道:「李滯無道,以世子身份脅迫我等為亂,殘害我王,罪大惡極,今既有樸兵曹出面掌控大局,禁軍又焉敢再為虎作倀?禁軍,聽我號令,放下武器!」
就像早就商量好了一般,那些禁軍士兵們更無半分猶豫,齊齊的放下了手裡的鳥銃。
李滯清楚地看到了,在回過身子的那一瞬間,元中向他投以了一個最殘忍的笑容……
「保護我,保護我到李將軍的大營。」李滯竭力控制著自己慌亂的心情,對身邊的明軍統領道。現在他全部的希望,都已放在了這二十名明軍士兵身上,對方雖然人多勢眾,但開著明軍的保護自己一定能夠安全脫身的。
誰想到,那個明軍的統領,卻做了個手勢,二十名士兵齊刷刷地排好了隊形,整齊地離開了李滯的身邊,那統領走到樸昌樹的面前說道:
「我家將軍有嚴令在前,我們只負責保護朝鮮世子李滯,但不得參與朝鮮內政。現在卻已經觸碰到了這條底線,我們只能選擇退出,但請不要傷害到李滯的性命。」
「將軍您辛苦了,我們一定不會傷到他的性命。」
樸昌樹恭恭敬敬地答道,接著看向了呆若木雞的李滯:「現在,你還有什麼可說的?不要再無謂的抵抗了,投降吧。我可以給你的承諾,就是不殺你。其它的,交給天朝來處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