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奇本想著揮動十七萬大軍而來,雖然未必能一舉奪總也能嚇得江南軍不敢出戰,也總算對張獻忠有了交代,但誰想,還未曾靠近西充,卻被江南軍的一通威猛可怕的火炮,轟得死傷無數!
他本為張獻忠麾下猛將,與官兵作戰經年,取得的勝利不知有多少。雖然也有敗績,但那些卻都是小敗,哪一次像今天那麼窩囊過?
等到部下來報,其部傷亡已達三千之眾,艾能奇頓時目瞪口呆。這才多少時候,就死了三千人,這仗還怎麼打下去?
十幾萬人密密麻麻的擁擠在這塊戰場,完全成為了江南軍的活靶子。這時候的江南軍炮手,一個個都成了魏重義一般的「炮神」,一炮下去,都不用如何瞄準,便能看到倒下了一大片……
正當景平帝和他的御林軍看得如癡如醉的時候,忽然聽到史可法手向前一指:
「看,武英王親自出陣了!」
但見城下戰旗漫卷,江南軍將士發出齊聲怒吼,風一般地捲向了混亂中的賊軍。那軍中一將,金色鎧甲,寶刀高舉落下,衝殺在敵陣之中威風凜凜,卻不是武英王朱由斌又是誰!
「臣當年曾聽先帝說過,大明有兩位傑出的青年大臣,朱由斌和吳三桂,吳三桂勇猛善戰,朱由斌善用計謀,但現在看來,這位武英王亦是勇武絕倫,衝鋒陷陣,臣想不會差了吳三桂多少。」那史可法歎息著說道。
景平帝的幼嫩地臉上卻露出興奮的光彩:「我看吳三桂也比不上武英王勇敢。我真有武英王,什麼都不用怕了。」
他這一高興,卻又忘了說「朕」,可現在大戰激烈,眾人都哪裡會注意到在細節……
西充城下的這一場殺,江南軍先以絕對優勢的強大炮火,給了賊軍巨大的殺傷和心理上的震撼;接著,朱斌身先士卒。六萬江南軍全部投入戰場。十七萬賊軍在山呼海嘯一般的強大攻勢下。風流雲散。三萬餘人被殺死,負傷的不計其數,漫山遍野地敗兵,更是讓江南軍連抓俘虜地慾望都失去了。
「抓到艾能奇了!」
「抓到艾能奇了!」
忽然,歡呼聲在戰場上響起。十幾名士兵,押解著一個負傷地賊軍將領前來,卻正是那艾能奇。這時的他模樣狼狽不堪,哪裡還有了才領命出征時的意氣風發……
被押到朱斌面前的艾能奇拚命掙扎,大叫道:「朱由斌,你用火炮敗我,算得什麼本事?是漢子的咱們真刀真槍的殺上一場!」
朱斌和身邊將士看了一眼,笑道:「用火炮打勝仗便不算數嗎?你十七萬大軍尚且潰敗如此,又還有何話可說?來呀,將賊首艾能奇押到陛下那去!」
西充城門大開。景平帝在御林軍的護送下走了出來。這時御林軍看著江南軍眾將士地目光。已經完全沒有了當初的那份傲慢,完全變成了畏懼和尊敬。他們直到這個時候才親眼看到什麼才是真正的戰場,什麼才是真正的殺人……
「武英王克盡功成。朕心裡高興得很。」景平帝的小臉因為興奮而變得通紅:「朕要賞,可不知道賞什麼才好,武英王你說呢?」
「些許小勝算得了什麼,等將來抓到了張獻忠陛下再賞不遲。」朱斌微笑著道:「這次唯一值得慶祝的就是抓到了賊寇張獻忠的樣子,偽安南將軍艾能奇,請問陛下該如何處置?」
「就是剛才送來給朕看的吧?」景平帝把臉轉向史可法:「你說呢?」
史可法略一思索,說道:「先帝向來以寬厚待人,那張獻忠曾掘鳳陽皇陵,先帝亦寬恕了他。臣以為,艾能奇既然是張獻忠之子,可當赦免,並封一個將軍號。張獻忠和其部官兵聞了,必然會感激零涕,聞陛下之名而降之……」
那聽到這番話地江南軍將領,都在心中大罵書獃子。好容易抓到個賊軍將領,不但不殺,還要弄個官給他做,那以後乾脆也不要來剿這賊了!
「朕也有同感,不知武英王意下如何?」景平帝微微點頭說道。
朱斌想也未想,即道:「不可,這也正是賊寇屢降屢叛,賊亂久久不能平息地原因。那些反賊,心裡總想著就算再走投無路了,挖了我朱家的祖墳,也一樣能夠得到招撫,心中再無顧忌。權且先投降了朝廷,吃著朝廷的俸祿,用朝廷地銀子養著軍隊,等哪天看到時機成熟了,再行叛亂。陛下,這樣的事情絕對不能再發生了。」
「武英王說得有道理。」景平帝似懂非懂地道,但他卻無限信任朱斌:「武英王,那就把艾能奇殺了吧。」
「是,不但要殺,而且還要在所有軍民面前殺,以正國法。」朱斌正色說道:「將與兵當分開對待,那些賊軍士兵多是被脅裹的百姓,若是投降當善待之。可那些賊兵將領,除非是自己主動來真心歸降,否則,被抓獲了一個都不能輕饒!」
江南軍的大勝讓景平帝大開眼界,興致勃勃的他,一直拉到朱斌問這問那,朱斌索性便將諸事交給了部下去辦理,獨自一人陪著皇帝聊到了夜裡。
眼看到了用膳時間,朱慈火召乾脆讓人把他的御膳端到了朱斌的大營裡,一邊吃著一邊說道「叔父,我這個皇帝當得一點也不快樂,每天都有那麼多人和我說這說那,我卻一點也不懂他們在說什麼。」
朱斌歎息了聲,的確,要把江山社稷的擔子,壓在這個幼小的皇帝身上,是有些不太公平:「陛下,我知道你累。我記得先帝在生前說過,願生生世世再不為皇家人。可是。再
也得撐下去。現在還有那麼多的大臣在輔助你,等會一個人去面對一切……」
聽到崇禎地名字,朱慈火召的眼睛有些發紅:「我永遠忘不了父皇那天把我們匆匆送出宮時的樣子,叔父,父皇沒了,我……我心裡就把你當成我的父親一般看待……」
朱斌的手不知不覺握住了朱慈火召的小手:「陛下。這話只能在這說。可千萬不要說了出去。這不管對陛下,還是對臣都不好……」
「嗯,我知道。」朱慈火召點了點頭:「我只會放在心裡去想,我不會讓別人知道的。我心裡知道父皇雖然沒了,可我一樣還有位父親……」
被他說得心裡發酸,朱斌勉強笑道:「陛下,江南軍即將出征。剿滅成都的李自成部,今夜請陛下好生休息,明日一早便會京師吧……」
「叔父,你也要好好地照顧自己,我在京師等著你回來。」說這話地時候,朱慈火召戀戀不捨,聲音裡甚至帶著哭腔……
……
「什麼!艾能奇又敗了?十七萬大軍就這麼沒了?」在成都地宮殿裡,那位「秦王」。大西國「皇帝」張獻忠。聽到這個消息幾乎跳了起來,暴跳如雷地罵道:
「先是孫可望丟了廣元,接著顧松獻出西充。又有艾能奇之敗,還弄得自己成了俘虜,你們都是飯桶,大西國的將領都是飯桶!」
因為過於激動,他那張本來黃黃的臉,居然泛出了紅色。「大西國」的那些「大臣」,將「陛下」如此生氣,一個個都生怕皇帝遷怒到自己身邊,因此都沉默著誰也不說話。
還是敗軍之將孫可望膽子大些,上前說道:「都是兒臣無能,致使損兵折將,請陛下砍了兒臣的腦袋,以正軍法。」
他料定那張獻忠雖然殘暴,但對幾個養子,和那些老營的老人極好,最是護短,想來不會給自己治罪,果然,就聽張獻忠說道:
「這不關你的事情,都是那些士兵不可靠,投降了朱由斌那小子。你總算也是能幹地了,一把火燒掉了廣元,著實讓朱由斌難過了一陣,我看不但無過,反而有功。來呀,賞大將軍斤一百斤,錦緞百匹!」
那些「大西國」的大臣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心中歎息,打了敗仗不光不懲罰,反倒如此豐盛賞賜,這將來仗還怎麼個打法!
「陛下,兒臣以為如此處置不妥!」
這時一人大聲說道,眾臣視之,卻是張獻忠的另一個養子李定國。
就聽李定國出來說道:「臣以為賞罰有序,功則賞,過則罰。我義軍如今已經立國,再不能相過去那樣了。孫可望敗軍之將,合當處置。況且,他一把大火燒了廣元,使蜀地百姓心中怨恨於我,大西若盡失民心,還拿什麼和官兵對抗?因此,臣請斬孫可望之首,以安士兵之心,以安文物大臣之心,以安蜀地百姓之心!」
張獻忠還聞說話,孫可望已經勃然大怒:「李定國,你素與我不和,今日安敢發難。我雖小敗,豈用殺頭,那些廣元百姓,個個都是和我們離心離德的賤民,殺了又有何妨!」
李定國怒目相視:「孫可望,難道你忘記了我們也是賤民出身的嗎……」
「好了,好了,都別吵了,大家一殿為臣,和氣第一,別讓外人看了笑話。」張獻忠眼看兩個義子都開打起來了,急忙打著圓場說道:
「定國一心為咱大西考慮,說話直率。可望呢,雖然吃了次敗仗,可哪有常勝將軍?至於廣元,燒了也就燒了,沒啥大不了的。咱們現在得考慮著下一步該怎麼辦。定國,你先說說心裡面的想法。」
李定國強自把不滿壓下:「臣以為,官兵這次是由朱由斌親自指揮,那些江南軍又都是百戰精銳之師,接連獲勝之下,士氣正高,我軍不可與其正面交鋒……為今之計,當固守成都,連接雲貴之地,為長期作戰做準備。又可於路上分出小股部隊處處襲擊官兵,時間長了,朱由斌必然承受不住壓力……」
「哪用那麼麻煩!」孫可望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話道:「咱們大西現在還有五十多萬大軍,我看不如讓陛下帶著,浩浩蕩蕩地殺出去,和江南軍一決生死,我就不信江南軍是神仙。咱們一人一口唾沫,也可淹死他們了!」
「五十萬?」李定國瞪大了眼睛:「你看看,這所謂地五十萬里,有多少士兵是可以派上用處地?有多少士兵是拿過刀槍的?真正能投放到戰場的,除了咱們老營裡地那些人,可也就不多了啊!陛下,請千萬不可有此荒唐之舉,否則,我大西就有亡國之禍,我大西軍在蜀地的日子也就到頭了啊!」
他這番本就是肺腑之言,那些有些見識的官員都頻頻點頭,不想張獻忠忽然說道:「我有三千人便可以橫行天下,那五十萬人便送於朱由斌去殺又如何?他殺也要殺得手軟。等到了那個時候咱們帶著老營的人一擁而上,朱由斌只有乖乖的掉頭逃跑了……」
孫可望哈哈大笑,連聲道:「陛下聖明,孫可望不才,願為先鋒,以雪廣元之恥!」
「好,就以你為先鋒,和朱由斌那廝決戰。」
見李定國還要再諫,張獻忠趕緊擺了擺手,說道:
「大軍三日後出發,先打敗了朱由斌,再平定蜀地全境。到那時,咱也殺上北京,抓了皇帝,到時候,咱就可以在北京做皇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