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望所說的張獻忠軍令極嚴,卻非虛言。一夜,張gt;中,有一鼠竄入其被窩內,惹得他大怒,滿帳篷舉劍剁鼠,竟不得中。暴怒之下,他下令士兵轉天每人必須上交一隻老鼠,逮不著的就殺頭抵數。
結果,賊兵連夜毀屋穿壁,敲倉熏房,轉天一大早,轅門處鼠屍堆積成山。張獻忠號令之嚴,由此可見一斑。
為了嚴防軍士逃亡,孫可望可謂是費盡心機。他將士兵以十人為一哨,設一哨長,兩名副手,若有一人逃亡,先殺正副哨長,而後全哨皆殺。
但朱斌所用的攻心之術殺傷力極大,孫可望又治軍太暴,只想著用殺人來恐嚇士兵。那些士兵也有家人,誰想莫名其妙死在這裡?先是三三兩兩士兵,趁夜逃出軍營,寧可冒著被發現抓住殺頭的危險,也要藏匿於民間,再想方設法尋找機會出城。
到了後來發展到整哨整哨的士兵,聯合起來殺死哨長集體逃亡,甚至連那些哨長,一想到士兵逃走後自己將面臨的可怕命運,居然串聯本哨人馬,一起逃了出去。
只兩天的功夫,二十萬大軍居然逃跑走了五、六萬人。七月十日,隨著江南軍大批量火炮的到達,廣元最大規模的叛亂事件發生了。
事情的起因其實很簡單,當江南軍火炮到達後,朱斌命令試炮。魏重義親自操炮彈。結果也不知是巧合,還是魏重義用炮實在神奇。一炮下去。居然正中城樓上大西軍的戰旗,那旗桿頃刻折斷,卻把正在下面吃著中飯地兩名賊軍將官活活砸死。
這一來賊軍大是恐慌,到處都在傳揚著江南軍用的是「神炮」,想打哪就打哪,連瞄準都不帶,就算你躲得再遠,那炮也能像長了眼睛一般打到你。也正因為這麼個故事。魏重義從此便有了個「天下第一炮神」的美稱……
流言的力量往往是讓人意想不到的。這傳說說開之後。頓時本來就恐慌的賊軍的軍心,頓時徹底崩潰,廣元賊軍的末日,也很快就將到來。
十一日,朱斌下令炮擊廣元一個時辰,以壯軍威。那廣元城中本來駐紮著二十萬大軍,扣除逃亡地人數。還有十來萬人,密密麻麻地擠在一處,一炸便是一個准,這一來,江南軍「神炮」地傳說更加得到了應驗!
「神炮,神炮!」
「那炮是長眼睛的,大傢伙快逃命啊!」
這一聲聲的聲音在賊軍軍營各處響起,軍營裡亂成一團。孫可望看到大怒。當即就命令部下將帶頭叫喊的士兵抓出來。當場正法,以安定廣元的局勢。
就在他的衛隊出動抓捕的時候,那些賊軍士兵中忽然爆發出憤怒地叫聲:
「在這不是被神炮炸死。就是被孫可望殺死。兄弟們,大傢伙拼啦,打開城門,迎接武英王和江南軍進城啊,武英王答應給我們好日子過的啊!」
既然有人帶頭,早就心存不滿的賊軍士兵心中的怒火頓時在這一刻爆發。無數的賊軍士兵,紛紛拿起了武器,刺向身邊的長官,刺向孫可望派來的衛隊。
那些個賊軍的官長,要麼是早年就追隨張獻忠地老兵,要麼就是孫可望地親信擔任,平日裡作威作福,根本不把士兵當人看待,可在今天卻倒了大霉。
眼看士兵暴亂,這些人有的還不待逃跑,有的才叫出救命二字,卻早被士兵們砍成了肉泥一般。那些士兵一見仇人已死,齊齊大叫一聲:
「走啊,去城門那,打開城門迎接武英王啊!」
……
「完了,士兵暴亂,廣元已經完全失控了。」在軍營大帳裡,馮雙禮怒火沖天地衝了進來:「現在叛軍正在全力攻打東門,我們人少,最多半個時辰城門必被衝垮!」
廣元地亂局孫可望已經全部看在眼裡,他咬著牙,陰冷著眼神說道:「既然已經守不住了,焚城,廣元決不能完整地落在朱由斌的手裡!」
馮雙禮大吃一驚:「不可,這裡除了咱們的士兵,還有十數萬的百姓,若是這一焚燒,連兵並帶百姓死傷必將無數,日後,咱們在歷史上必然留下萬載不滅的罵名啊!」
「我不管,我也管不了那麼多!」孫可望暴怒地叫道:「這是陛下交給我的城,我守不住,陛下殺要剮我無怨言,但我絕不會把它拱手交給朱由斌!燒!燒!給我燒!!!」
看到孫可望近乎瘋狂的樣子,馮雙禮歎息著搖了搖頭。罪人,他們都會成為千古的罪人。無數的百姓和將士,都將在這一場大火中化為灰燼……
就在廣元士兵發生大規模暴亂的時候,在城外的江南軍及時發現了城內異常的狀況,隨即就把這一消息稟告給了朱斌。朱斌猜測城中必然因為自己的攻心術亂了,當即命令各部提前對廣元發起攻擊,以接應城內士兵。
炮火開始猛烈轟擊廣元,本來城內就已亂成了一團,這時在江南軍的一通炮火猛轟下,那些還在城樓上效忠孫可望的死硬分子,更是潰不成軍,叫嚷著紛紛向城下敗退而去。
眼看勝利在望,廣元唾手可得,可怕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沖天的大火在城內突然冒出,先是大西軍存放軍糧的地方,接著向城內四處迅速蔓延,時正值七月份,天氣乾燥異常,大火燃燒起來哪裡還能控制得住?
百姓們哭嚷著從屋內跑出,叛亂的士兵瘋了一般瘋狂衝擊著城門。那些還在苦苦守衛著城門的士兵也被驚呆了。孫可望在做什麼,難道是想要同歸於盡嗎?
「一起死在這裡吧!」孫可望忽然出現在了城樓之上,瞪著血紅的眼睛。如同個瘋子一般大叫:「全都死在這裡吧,朱由斌,我決不會讓你得到廣元地!殺,給我把叛徒全部殺
但這時人心已經散了,就連他的死硬分子們,也開始畏懼退縮。瘋子,這是一個瘋子,他要把自己和全城的人一起毀滅在這!
城門終於被打開了。城內的軍民瘋狂地湧出城外。幾十萬軍民的爭先恐後。頓時又引起了一場大的混亂,不知有多少無辜者,沒有死在大火中,卻在淒慘的叫聲中,被活活地踐踏而死……
「將軍,快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就在孫可望還在那跳著叫著的時候。白文選和馬維興兩名部下衝了上來,不容分說一把拉起孫可望就衝下了城樓……
「救火!救火!救火!」
看著廣元在大火中燃燒,朱斌幾乎不敢相信自己地眼睛看到了什麼。勝敗沒有關係,但為什麼賊人會用出這樣地辦法?此時此刻地他,已經只能從嘴裡蹦出了這兩個字。
廣元的這場大火,燒了足足兩天兩夜。江南軍的將士們,根本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狀況,又如何能夠撲滅?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廣元毀在了這場人為的災禍之中。
這一場大火使得廣元這一座名城。就因為一個瘋子而毀壞。城外。到處都是劫後餘生的士兵,還有那些普通的百姓。失去了家園地他們,有的在那痛哭離開的親人;有人雙目迷茫地看著遠處幾乎成為灰燼的家。他們不知道將來該怎麼辦,不知道他們的路到底在哪裡……
「抓到孫可望沒有!」
當朱斌問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的部下從來就沒有見過武英王會有如此怕人的眼睛。他地雙眼紅得駭人,他在竭力控制著自己地情緒,抓住鐵血寶刀的手,甚至在那微微顫抖……
「王爺,我們將來可該怎麼辦啊!」
看到武英王出現在了面前,大批的百姓湧了上來,他們團團圍住朱斌,一個滿頭白髮地老人,緊緊抓住了朱斌,痛不欲生地哭道:
「我家老大死在了戰亂中,老二又被天殺的大火燒死了,媳婦也不見了,現在就剩下我和孫子兩個了啊,可這家都沒了,讓我們怎麼活下去啊!」
「命令駐守京師之黎風、駐守江南之陶海,二十天內迅速各調運一百萬白銀、兩萬擔軍糧到達,不得延誤一天,違令者,斬」朱斌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道:「傳令江南軍各部官兵,但見孫可望者,不許降,殺無赦!」
他發現自己很久沒有那麼暴怒過了,也從來沒有如此悲哀過,甚至從來沒有如此急切地想殺死一個人!
他轉向面前的百姓,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說道:
「不怕,家毀了,還有我朱由斌在!從現在開始,我會幫你們重建廣元,一年,一年之內我還你們一個更好,更大的廣元。我朱由斌說到做到,我要集大明全國之力幫你們重建廣元!要錢、要物、要糧食,只要你們要什麼我就給你們什麼!」
稍稍安撫住了百姓,又讓江南軍士兵幫著投降的大西軍士兵和百姓收拾殘局,安葬屍體,卻見鄭天瑞匆匆來道:「這倒奇了,剛才我入廣元,卻看到一座寺廟分毫未損。」
朱斌心中大異,跟著鄭天瑞來到廣元西郊,卻見一座宏偉的古寺依山而建。看到一個和尚經過,叫住了他問起,原來這座寺廟本叫川主廟,是為了紀念李冰父子而建的。後因唐代的武則天生於廣元,後又當了皇帝,川主廟被改名為皇澤寺。
隨著和尚進入寺內,卻讓人大開眼界,原來這裡保存著從北魏時期至明代的豐富石刻造像,這些珍貴的造像大多保存分佈在寺中的「則天殿石龕」、「迎輝樓石龕」、「大佛樓石窟」、「中心柱石窟」、「五佛亭石龕」之內。
「王爺以為這些東西如何?」
正當朱斌和部下看得入神的時候,身後忽然響起一聲聲音,回頭一看,卻是一個鬚髮皆白,不知有多少歲的老和尚,自我介紹下才知道他便是皇澤寺的住持秩明和尚。
「好東西,好東西啊。」朱斌連聲歎息:「廣元屢遭戰火,又被賊子孫可望在城內放了把大火,卻被大師如此完整的保存了下來,大師功在國家,皇澤寺功在朝廷啊。」
「不想終於有人重視這些了。」秩明的眼睛裡流露出了欣慰的神色:「自唐後,此處歷任官家便再無人關心,那賊軍進入廣元後,見這裡沒甚油水,也便不再來了。大火起的時候,皇澤寺緊鄰大江,平日裡我又早有準備,這才避過了一場大劫。」
「大師,這些都是國家的寶貝,不可有失。我先給你留下一百士兵協助看護,待平賊結束後便會專門調撥銀子維護。」朱斌明白這些東西的重要性,說道。
秩明欣喜異常,將朱斌和手下請了進去,為他們送上香茶後說道:「賊人喪心病狂,我見王爺眉宇間似有自責之色,其實大可不必如此。此時正是王爺收拾川人之心,孤立賊子張獻忠,以克成大事之時。」
見他話裡帶著玄機,朱斌心中大是蹊蹺,耐著性子聽他說了下去:
「王爺,其實這對江南軍來說也是一個有利的時機。王爺可放出風聲,只說要救治廣元百姓,一邊在此駐兵不前。那張獻忠聽了,必然不生疑心。而後可引一軍,沿小路輕車疾進,直取成都,如此,張獻忠賊軍可以破矣……」
朱斌注視著他,問道:「有何小路可走?」
秩明微微一笑,回到禪房取出一個盒子,舉起遞到朱斌面前說道:「今特獻蜀中地形圖於此,王爺憑借此圖,早晚必克定蜀地,以成不世之功,解救蜀地百姓於水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