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直往前到永平,只有這一段十幾里的道路難行,立,草木叢生,不過到現在尚未發現明軍伏兵,納穆泰心中大定,只要能夠順利到了永平,那麼一切就都好辦法了!
就在這時,兩邊號角嗚咽,納穆泰面色慘白,尚未等他下令,「劈劈啪啪」火銃聲大作,最前面的十來個女真士兵頓時倒地身亡。接著羽箭如飛,火槍曼舞,還沒有見到敵人長得什麼樣,女真人早已不斷倒下……
「天喪我也!」納穆泰大叫一聲,幾欲暈倒。小道有伏兵,大路也有伏兵,千餘女真勇士被困,生路斷絕,讓他如何還有面目面對三軍將士?
前方一路處有個小土坡,忽然鼓樂大作,絲竹聲聲,幾十個明軍將士擁著一員將領出現,這人一身銀色盔甲,手裡握著一把寶刀,匝看頗有英雄氣概,可臉上那賊兮兮的笑容,若是細細觀察,可全無半分大將風采。
「納穆泰,納穆泰,你中本撫之計,還有何話可說?不如趁早投降,本撫饒你不死,還任命你為本撫馬伕,你為大明巡撫馬伕,將來衣錦還鄉,何等風光之事?」那將領笑嘻嘻地說道。
這話由他身邊大嗓門的士兵說出,清楚地傳到納穆泰耳中,邊上女真士兵面露尷尬,巴都禮幸災樂禍,納穆泰咬牙切齒,女真將領最怕侮辱,此時眼見這漢人全然沒把自己放在心上,納穆泰大吼道:「是甚鳥人,敢侮辱女真勇士!」
小土坡上明軍士兵譏諷地道:「屁個女真勇士。喪家之犬而已。這是大明武英將軍,浙江巡撫朱斌朱撫帥,金狗。這次算你有眼福了!」
納穆泰一愣之下,這才想起此人是誰。當年五十騎大勝女真兩千人,又奇襲糧草,使濟爾哈朗無功而返,名動九邊之地,引為濟爾哈朗大恨。可不就是此人?
弄清了朱斌的身份,納穆泰反倒心中稍安,濟爾哈朗如此英雄尚且敗在他的手下,自己輸得倒也不冤。只是現在深陷絕境,若不奮死一搏,從此天下英雄再無納穆泰也!
「我軍必死之境,諸位何不努力向前!」納穆泰恢復了女真大將本色,厲聲道:「敵軍主帥就在那。若殺了他勝殺千百士卒,女真地勇士們隨我向前!」
說完他拔出彎刀,一馬當先,竟然不要命地向那小山坡衝了上去。
巴都禮雖與他有隙。但此生死存亡之際,若不上下一心。只怕全軍都要葬身在這,當下也大聲道:「女真的勇士們,拼啦!」
呼啦啦的,一兩百人地女真士兵在兩位主將的激勵下,奮不顧身地跟隨著他們向小山坡衝去。
衝到山坡一半,還未遇到阻擋,女真人正欣喜間,忽然朱斌身後就轉出幾十個手持火銃的明軍士兵,一陣硝煙瀰漫之後,緊接著又是幾十個弓箭手,張弓搭箭,一陣密集的箭雨之後,半山坡上頃刻佈滿了女真人的屍體。
那朱斌不知從哪搬來了張椅子,坐了下來,翹起二郎腿,像看戲似的笑嘻嘻地盯著女真人不要性命地衝鋒,不時還對山坡下指指點點,像是在那說著什麼笑話……
納穆泰眼睛都紅了,嘶啞著嗓門一邊大吼大叫,一邊找來一塊盾牌,遮擋著身前,擋住山坡上射下地箭枝,奮力向上攀登。
女真人的盾牌堅固,箭枝射在上面皆不能穿透,眼看納穆泰一步步衝上,居然離朱斌只有二十來步之遠。
「討厭!」像是被打消了看戲的好心情,朱斌指著納穆泰道:「何凱,過來,給老子把這討厭的東西射了回去!」
何凱早就等著這麼句話,也不說話,拿出弓箭,瞄也不瞄,用力一箭射出。那箭枝在空中發出「嗚嗚」聲響,又快又疾,「噗」地一聲正中納穆泰盾牌,還似意猶未消,強勁無比的力道竟然穿透手中盾牌,直往納穆泰身上刺去。
只聽「哎呀」一聲,納穆泰一個人仰天便倒,骨碌碌翻下了山坡。邊上衛士大驚,紛紛退下山坡,急忙救起主將。總算那箭究竟經過了盾牌,力量減小了些,刺入胸膛一半就已停主,納穆泰這才保住了一條性命!
可就這樣也把納穆泰嚇得面無人色,漢人中竟然會有這樣的神射手,他哪裡還敢再衝?
這時女真士兵的傷亡越來越大,正在納穆泰左右思量無計的時候,葛薩爾匆匆前來說道:「報,在道路左側我們發現一條小道,或者可以逃生!」
納穆泰大喜過望,可一看戰成一片地戰場,又不禁猶豫起來:「此時撤退,必然被明軍尾追,需得留下一員勇士,誰人敢當此重任?」
話音一落,葛薩爾已經撕開胸前衣襟:「葛薩爾願意當此重任!」
納穆泰心中感激:「果然是好漢子,可你需知,斷後之人,十有八九不得生還,你。你想清楚了……」
葛薩爾大笑起來:「女真勇士什麼時候怕過死?只需給葛薩爾留下幾百士兵,必然保得各位脫生!」
納穆泰心中感激,捶著胸脯說道:「好兄弟,從此後你的兒子就是我的兒子,你的妻子就是我地妹子,有我納穆泰在,就有你全家的富貴在!」
……
朱斌和麾下諸將終究對這地形不熟,全憑著一張地形圖圍剿敵人,未曾防備還有這麼一條隱蔽地小路,等到發現納穆泰逃跑,正想追趕,卻被葛薩爾帶人死命纏住。
眼看納穆泰這些女真將領逃跑,朱斌心中惱怒,指著被團團包圍的女真人,說道:「一個不留,全部給我解決了!」
這一來,明軍下手再不留情,弓箭、火銃。統統潑雨似的向女真人身上招呼過去。葛薩爾已抱必死之心。眼看著周邊士兵一個個倒下,絲毫不為所動,咬牙死死擋著明軍的攻勢。
不消頓飯地功夫。葛薩爾身邊士兵幾乎死絕,葛薩爾慘笑一聲,看到朱斌從山坡上慢慢走下,狂吼一聲,揮
朱斌衝去,若是能拉上敵軍主將墊背。死得也算值了
將將衝出幾步,斜刺裡殺出一員明軍將領,厲聲道:「金狗何敢猖狂!」這人正是朱斌麾下悍將劉風,只聽劉風暴吼一聲,戰刀風一般地向葛薩爾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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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葛薩爾奮力向上一架,「叮噹」一聲巨響之後,葛薩爾竟然大刀脫手飛出。
也不是這葛薩爾力氣不如劉風,實在是他從州殺到這裡。一路奔波,連續作戰,氣力早就消耗得差不多了,劉風又是以逸待勞。他哪裡還能擋得住這員猛將?
劉風邊關之將,大小戰鬥不知打了多少。最會抓住機會,一見葛薩爾大刀飛出,更不遲疑,雙手握刀猛力劈下,竟然生生將葛薩爾的一顆腦袋砍成兩半……
後面朱斌正想叫抓個活的,已見葛薩爾血肉橫飛,一具屍體倒地,心裡大叫可惜。
隨著葛薩爾地身死,戰鬥結束。明軍官兵清點屍體,只這一戰,便砍殺了後金甲喇參領以下四百二十九人,實為大明與後金作戰以來一場空前的大捷。
「浩然,你可來得晚了。」見從後面一路追殺來的鄭天瑞趕到,朱斌嬉笑說道:「這裡全都解決了,可沒你的份了……」
鄭天瑞笑道:「只要能殺金狗,管他是誰殺的。」
朱斌指了指滿地的屍體:「將這些屍體地首級全部割下,以石灰仔細醃製,派出五十名士兵護送,將這些首級和盔甲刀槍等物,一路護送到京城,且向聖上報捷!」
鄭天瑞怔在了那:「撫帥,不用先告訴孫承宗嗎?」
「我也想先告訴啊……」朱斌苦笑了下:「可這裡面的玄機,哎,不說也罷,只管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吧,日後我再仔細解釋給你聽……」
從來到這個時代的餓一竅不通,到現在對大明官場和崇禎這個人的瞭解,朱斌已經慢慢摸索出了一條為官之路。
自己之所以這麼做,說穿了就是純粹為了討好崇禎。這次功勞本來就是崇禎送給自己的,這樣一來可以讓崇禎高興,畢竟這是場暢快人心的大捷。二來也是向崇禎傳遞一個消息,自己心裡只有當今聖上,也只忠於當今聖上!
自己在崇禎的心中,本來就是個「老實人」,這麼做了,或許只會讓崇禎以為自己憨厚,一點不懂得人情事故,一心只想著對皇上負責,雖然未免有違慣例,容易遭到非議,可在崇禎地心裡,卻又是另外一種想法了……
朱斌有時候也覺得自己這麼做有些卑鄙了,可要想在這個環境生存下去,要想在這個朝廷把官當下去,好好的做些事情,就算再卑鄙的事情,朱斌也絕無反悔願意做下去……
隨著遷安、州等地的連續丟失,後金軍隊又遭到伏擊,損失慘重,這時候阿敏才感覺到了事態地嚴重性,可此時明軍氣候已成,士氣高漲,反擊已無可能。
隨後,孫承宗率部步步緊逼,連連得勝,萬般無奈的阿敏,被迫下令全線撤退,親率大軍出山海關,明軍順利收復州等四城,史稱「遵永大捷」!
這是大明王朝一次空前地勝利,自州等四城被後金佔領以來,漢人百姓已經不知多少時候沒有見過自己的軍隊了,這次看到明軍奮勇,驅逐後金,城裡的百姓歡呼聲、慶祝聲日夜不絕,明軍士兵成為了鄉民中最受歡迎的人……
而孫承宗、朱斌這兩個名字,也成為了婦孺皆知的人物。尤其是朱斌,自從從軍以來,無一敗績,屢次大破女真名將,加上他又年少,百姓最喜編織美好的故事。很快的,關於朱斌的種種傳說就傳遍了九邊之地。
「少年英雄」、「百勝名將」,類似的綽號層出不窮。「年方十八,用條金槍,銀盔銀甲,與女真猛將葛薩爾大戰八十回合,刺葛薩爾於馬下……」
「一千多女真士兵圍住了朱斌,朱斌卻毫無懼色,一條槍、一個人只殺了個七進七出,殺得金狗膽戰心驚,望見白色人影無不風靡……」
這些荒謬不經的故事到處都能聽到,弄得劉風倒是老大不樂意,那葛薩爾明明是自己殺的,可到了那些老百姓的嘴裡,怎麼變成了撫帥的功勞?他撫帥大人可是從戰鬥開始,從始至終連刀都沒有拔出來一下過……
而孫承宗卻沒有心思去理會這些無聊的故事,州等四城已經收復,目下他最要考慮的就是如何穩固這一戰果,爭取將戰線繼續向前推進,有可能的話一直打到女真的地盤上去,甚至一舉而解決邊關之患。
「帥爺!」就在孫承宗殫精竭慮的時候,山西總兵馬世龍走了進來:「我剛得到了一個消息,朱斌設伏成功之後,命人割取金狗首級,並派人連夜往京城告捷,這分明是根本沒有把帥爺放在眼裡!」
孫承宗也有些吃驚,他坐了下來,端起茶水,卻沒有送進嘴裡,皺著眉頭想了好一會,這才戰顏笑道:「我明白了,這也是朱巡撫的自保之計。哎,他年紀不大,能夠考慮到這一點,很好。若他能忠心報國,當是個百年難遇的奇才,說不定我大明的希望就在此人身上……」
馬世龍可根本聽不懂孫承宗在那說些什麼:「帥爺,難道就這麼算了?不如向朝廷奏上一本,彈劾於他,我就不信朝廷人人都和他交好,還沒人能夠治他了……」
「咱們朝廷中這樣的事難道還少嗎?」打斷了馬世龍的話,孫承宗歎息著道:「總是你整我,我整你,朝廷就消耗在這無謂之爭中,在這樣下去何時才能中興大明》這事以後不要再提了。」
見部下氣鼓鼓,一臉不服氣的樣子,孫承宗笑了笑說道:「好了,去把朱巡撫、祖總鎮,和各位將軍青睞,就說我有要事和他們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