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的地方,有個小小的青樓,雖然不大,看起來倒非常精緻,懸掛著的牌匾上寫著「有情樓」三個字,這三個字倒似是出自名家手筆!
那秀才龍默寒就在有情樓外,似是想要進去,兩個彪形大漢正面攔住了他,一個老鴇樣的皮笑肉不笑地說道:「龍公子,我們家元元今日身體不適,不方便見您,您還是回去吧。」
「媽媽,您就讓我再見元元一面,見了這一面後,我從此再也不來叨擾了。」龍默寒苦苦哀求道:「當日我在您在也用了不少銀子,今日落魄,您不能這麼絕情啊。」
那老鴇一臉的不屑:「您總是說最後一面,可每次見來又要見。是啊,您過去是花了不少的錢,可我這是什麼地方,可不本來就是讓人花錢的地?想見?可以啊,拿銀子來,出多少銀子我讓你見多少時候……」
邊上圍觀的百姓想來對這事情司空見慣,紛紛幫著龍默寒求情,可老鴇鐵了心的就是不放,龍默寒對著樓上淒聲叫著,可樓上那扇窗戶卻緊緊關著,不見有打開絲毫的樣子。
後面朱斌看著連連搖頭,這時代的所謂名人雅士,大多好這一口。其實自古婊子無情,戲子無義,和你周旋還不大多看中了你袋子裡的銀子,難道還有講真感情的?但凡你荷包裡要是空了的話,第一個翻臉的只怕就是昨夜還在那郎情妾意的那個……
米小脂終究是女人,看得心下不忍,悄悄拉了下朱斌的衣角,眼裡滿是乞求的樣子,朱斌笑笑,心裡想著反正早晚要拉攏於這個秀才,叫過郭飛,在他耳邊叮嚀了幾句。
有情樓外正在僵持不下的時候,忽然,一個少年公子分開人群進來,走到老鴇面前,將一錠銀子塞到她的手裡,什麼也不說,指了指龍默寒,又立刻轉身離去。
老鴇一看到銀子,頓時雙目放光,一把拉住了龍默寒,也不管他渾身的酒氣,笑吟吟地說道:「龍公子就是面子大,人緣好,到哪都有朋友……」說著,衝著樓上大聲叫道:「元元,元元,龍公子來看你啦!」
等了好半天,樓上的窗子才打了開來,一張絕美的臉龐很快出現在了眾人面前。這張臉不光是美,而是妖艷,妖艷得扣人心扉,也難怪龍默寒那麼孤僻的人也會為此而瘋狂。只是朱斌總覺得這張臉上少了些什麼,或者說不是那麼真實。
「元元,元元,你終於肯見我了。」龍默寒奮力掙脫兩名大漢的束縛,不顧一切地衝到窗下:「當日的海誓山盟難道你忘記了嗎,為什麼,為什麼你一直不肯見我?」
元元看了他兩眼,眼神裡滿是鄙夷:「海誓山盟?龍公子,當日是當日,現在是現在,當日你錦衣玉食,我當然要竭力討好你,可是現在你再看看你的樣子,和大街上的叫花子又有什麼樣的區別……」
龍默寒漲得滿臉通紅,聲音也哆嗦了起來:「那年,你讓我斷髮明志,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可毀傷,我卻毫不猶豫的斷了自己的頭髮,可你……」
元元「咯咯」地笑了起來,身子縮了進去,過了會,又抱出了一隻精巧的盒子,順著窗台扔了下去:「傻子,你看看清楚吧。」
遲疑著打開盒子,裡面全都是一縷一縷的頭髮,都精心包紮好,外面罩著一層紅紙上面寫著某月某日,某人斷髮相贈,龍默寒呆呆地看著,忽然,一口獻血從嘴裡噴出,仰天就倒……
……
等龍默寒醒來,周圍已無他人,都是些曾在酒館中與他發生口角,又仗義出手相助的那一批人。他長長歎了口氣:「枉我讀聖賢書,卻不明道理,家仇不想著去報,卻整日與一青樓女子糾纏一起,將來如何面對列祖列宗……」
朱斌笑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肩膀:「人不風流枉少年,你老兄能夠和那妖精一樣的女人度過一段時候,真正也算是值得的了。其實這種女人最愛的無非就是銀子而已,你幫我做事吧,等個三年五載衣錦還鄉,再看那女人是什麼樣的嘴臉!」
龍默寒盯著他看了半晌,問道:「這位公子,不知你究竟是何許人?在下曾經得罪過你,你卻一點也不在意,反而要給我口飯吃,你可要知道,我龍家可是朝廷的犯人……」
朱斌仰天大笑起來:「犯人?犯人算得了什麼,實話告訴你,我不是白用你,我是看重你的火器技術,若你無法達到我的要求,只怕你將來要從浙江一路乞討回南京了,本撫一分銀子也都不會給你!」
「浙江?本撫?」龍默寒嘴裡念叨了下下,眼睛忽然亮了起來:「你,你莫非就是當今聖上最為倚重的,浙江巡撫朱斌朱大人嗎?」
「混帳,朱大人的名諱豈是你叫的。」一邊李天齊低低喝道:「這正是武英將軍朱大人,秀才,我不管你有什麼本事,到了撫帥麾下,需得守些規矩。」
龍默寒沉默了會,忽然淒慘地笑了下:「我已落到了現在這個樣子,難道還真的指望一輩子都靠南京百姓的救濟活下去嗎?就連恩師都不敢收留我,今日既蒙巡撫大人不棄,龍默寒唯有把滿腔的學問報答巡撫大人……」
其實,說實話,朱斌對龍默寒究竟有何本事,心裡一點底也沒有,可他卻有個計較,寧可招攬來個廢人,也絕不能把這人推到反賊的那一面去。
「你的身世究竟怎樣,咱們路上慢慢再說。」朱斌笑著說道:「不過,看你也像個才子的樣子,走,今晚南京的花魁大會,說不定你老兄多多少少還能幫上點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