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到這吳多福,陶一元的臉就沉了下來,倒是陶樂閔笑嘻嘻地說道:「原來是吳大人,平時總是請不到吳大人,不想今日一請就來,看來,巡撫大人的面子當真是大啊!」
吳多福尷尬不已,站在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當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想當初自己何曾把這些滿身銅臭氣的商人放在眼裡,誰想到這浙江的天卻忽然變了。
朱斌倒是另一種想法,從對待這海鹽縣令的態度上來看,與陶家老太爺相比,陶一元還是遠不及陶樂民老辣,這陶樂民若是入朝為官,只怕也能得心應手。
酒至半巡,陶一元悄悄在父親耳邊說了幾句,陶樂閔一愣,隨即眉開眼笑,頻頻點頭稱是,轉向朱斌說道:「巡撫大人,老朽冒昧地問一句,大人青春幾何,可有妻室?」
朱斌心裡一個咯登,這場面自己在電影電視裡可看得多了,不會在這個時候發生在自己身上吧?硬了硬頭皮說道:「不敢,快十八了,妻室,這個,整日忙於軍務,還沒有想過,總得等到天下太平了,才能考慮這事…….」
他心裡想著這話總能把陶樂閔下面的話堵死,誰想到陶樂閔卻大不以為然地說道:「這點老朽卻絕不敢贊同了,若無家室幫襯,回到家連口熱飯都吃不上,又怎能安心為朝廷效力。快十八了,這歲數也不小了,老朽聽說大人雙親皆沒於戰火,哎,雖貴為皇室宗親,卻也沒有人幫你操持這事,這個……」
他心裡雖有所想,卻總不好意思親口說出,同席的一個姓盧的鄉紳素來與陶樂閔交好,一見陶樂閔的樣子,當時就心中一片雪然,湊上前去笑道:「既然如此,盧某也就厚著臉皮做個大媒。陶翁有一孫女,今年年方十四,端莊賢淑,花紅刺繡無一不精,只因家教森嚴,故此尚未有人提親,我看正與大人年歲相仿,不如就由我保了這個大媒……」
陶家父親頓時笑得滿臉生春,朱斌卻把這盧士紳的祖宗十八代都罵了個遍,你這狗頭臉皮到當真厚得可以,要來湊這份熱鬧。這個時代的女人,到十四歲了居然還沒人上門提親,不是個醜八怪就是個潑婦,老子找到這麼個老婆,還能有好日子過嗎?
可要拒絕也斷然不可,這擺明了就是一樁政治聯姻,自己要答應下來,將來當真能做到要錢有錢,要人有人,可萬一不答應的話,先前所做的努力頓時化為烏有…
「這個,本撫心裡當然願意,只是……」朱斌含含糊糊地說道,正在想著借口,忽然靈機一動:「這個朱斌乃是皇室成員,婚姻大事需經過聖上應允……」
一聽只是這事,陶家父親臉上的緊張一下消失得無影無蹤,陶樂閔笑呵呵地說道:「原來巡撫大人擔心的是這個,此事易辦。朝廷的協辦大學士亦是海鹽人,素來與老朽交好,老朽這就修書一封,命人以快馬送至京城,皇上見了心中必喜,萬事都包在老朽身上。」
「是啊,婚事上巡撫大人不必操心,都由我陶家操持了,大人只管忙自己的軍政要務好了。」陶一元接口道。他心中高興難以言表,這事若能成了,不光和巡撫大人的關係成了親戚,而且陶家一轉眼間就成了皇親國戚,朱陶兩家聯手,那什麼寧波的孫家,從此後哪裡還有力量和陶家作對?
朱斌面上帶笑,心裡叫苦不迭,合著弄了半天,這銀子可是自己的賣身錢換來的?堂堂巡撫大人,節制一方,何等威風,怎麼今天卻落得個如此下場?嘴裡答應了下來,可心裡不斷的在那盤算著如何脫身。
見朱斌答應了,陶樂閔大喜過望,站起身宣佈了這個喜訊,賓客頓時賀聲不斷,一個個再次來到這一席來,紛紛賀著兩家聯好。
朱斌心裡大罵老狐狸,把這事就這麼公開了,自己生為一省巡撫,將來想要反悔可也不成了,否則堂堂巡撫大人的顏面,卻又放到哪裡去?
「父親,晴兒才十四歲,依兒子看來還未到婚嫁年齡,不如暫時拖後兩年,等晴兒到了十六歲,再與撫帥完婚不遲。」趁著眾人喝彩的時候,陶海悄悄低聲對父親說道。
陶一元想了一會,點了點頭稱是:「海兒這倒想得周到,況且巡撫大人初來浙江,要忙的事很多,一會我跟父親去說,咱們先把婚事定了下來至於完婚,不妨等到兩年之後……」
邊上朱斌聽得清楚,對陶海大是感激,還未說出謝字,就聽陶海俯到自己耳邊說道:「撫帥,小將能幫的也就這麼多了。不過,我那妹妹人長得非常端莊,依小將看來,倒也配得上大人!」
朱斌嘴上稱是,心裡卻想到那你你的親生妹妹,有說自己親妹妹長得難看的得嗎?不過好歹爭取到了兩年的時間,兩年之後天知道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
席間陶樂閔趁興說道:「今日大喜,就著這高興勁,老朽再說一事。我陶家準備分兩次借給巡撫大人兩百五十萬兩銀子,利息照算,賺了錢後還各家分紅,這是天大的好事,親不親家鄉人,諸位若有興趣借錢的,大可以明日來找小兒商量。」
朱斌心裡一怔,可沒有說什麼利息,還分紅?看陶一元向自己努了努嘴,心裡立刻明白,這是老狐狸又設下的一個套,海鹽商人只怕都是一般的想法,陶家投資的事情,那還會有錯嗎?
就見陶一元笑著悄聲道:「大人,我陶家再有財力,又能拿出多少銀子?可若是整個海鹽,乃至整個浙江的商人,都紛紛往你這送錢,你說會是個什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