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一輛接著一輛的囚車從自己面前經過,一個個天字第一營的士兵昂首挺胸的走進建昌,吳襄愈發的覺得面前的這個晚輩了不起了,他拍拍朱斌肩膀,問道:「這次戰果如何?」
「回叔父話。」朱斌必恭必敬地說道:「匪首常定武負隅頑抗,已被我格殺,人頭即刻送到。另,本次我天字第一營將士一心念著總爺和叔父的囑托,忠心報國,面前數倍於己頑匪浴血拚殺,共殺死土匪一百七十餘人,生擒三十餘人,擊潰、擊散兩千餘人……」
正好黃飆和鄭天瑞策馬從旁經過,一聽朱斌所言,差點從馬上跌落了下來。要說明軍虛報戰功那是常有的事,可也沒有這位大人虛報成這樣的。攏共就一百來土匪,整整有六百官兵追剿,可愣被朱斌朱大人說成了是官兵以少勝多,打敗了兩千敵人……
朱斌可毫不在意,只想到那幾千老百姓難道不是去助戰的?老子說打敗了兩千人,那是盡量客氣著點,往少裡說的,不然不免被人說成驕傲,低調,做人一定要低調……
吳襄愣在了那裡,滿臉狐疑地說到:「文邦,不對吧,我可聽說,常匪那就一百來人啊?怎麼,怎麼一下多出了這麼多人?」
「叔父有所不知,」朱斌想都不想就說道:「常匪長久盤踞,勢力浩大,周圍無知鄉民皆都從匪,若是任其發展,又何止千人之數……」
說著,兩張一千兩的銀票已經神不知鬼不覺的到了吳襄手裡。
吳襄很快會意,笑了出來:「文邦年少英勇,以寡敵眾,大破悍匪,實乃朝廷之福,邊軍之福。文邦一路辛苦,且先回去稍稍安歇,等我回報了總鎮大人,總爺自會召見嘉獎。」
回到自己營中,還沒有來得及喘上口氣,已經有人前來讓朱斌立刻去其家中,朱斌問起何事,來人只說是總鎮那來了貴客,聞得朱斌得勝歸來,便讓朱斌前去作陪。
以一個小小守備的身份,能得總鎮如此器重,朱斌不敢怠慢,動作迅速,很快換上便服,隨著來人匆匆來到祖大壽府宅。
才一進去,看到祖大壽請的客人,除了自己外,還有吳襄,另有個面上白淨,嘴上乾乾淨淨,一星點鬍子也看不到,穿著太監服飾的人正傲慢地坐在上席。
「文邦來了,好好,這樣就齊了。」祖大壽笑著讓朱斌坐下,指著那太監說道:「來來,文邦,我為你引見一下,這位是馬登初馬公公。這次朝廷為我們送來二十萬遼餉,正是馬公公一路不辭辛苦,親自監運而來。」
「小將守備朱斌見過公公,祝公公鴻運當頭,龍馬精神,財源廣進,萬事大吉……」這種不要本錢的奉承話,從朱斌嘴裡流水一般的出來。
馬登初本就為人傲慢,又聽到祖大壽居然讓一個小小的守備來陪自己,心中更不樂意,若不是看在祖大壽的面子上,只怕當場就會拂袖而去。這時聽到朱斌一連串的馬屁話,冷冰冰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這小子年紀雖然小,一張嘴倒很會說話,坐下吧。」
「公公好眼力。」祖大壽笑道:「這位是朱斌朱文邦,今年雖只十七歲,可建昌城下兩破後金大軍,今日又剛剛剿滅頑匪常定武回來。此次剿匪,以區區六百士兵,竟然擊潰群匪八千餘人,實在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少年英雄。」
和黃飆與鄭天瑞在城門口的反應意義,朱斌幾乎就從座位上跌了下來,老大,這,這也太誇張了吧。老子不過吹牛說打敗了兩千人,怎麼到您老嘴裡成了八千了?看了吳襄一眼,卻看到吳襄吳參將正半閉著眼睛,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哦?」馬登初大是驚訝,多打量了朱斌幾眼,說道:「洒家在京裡也曾經聽人說過,九邊之地出了兩個少年英雄,一個是祖總鎮的外甥吳三桂,還要一個不想就在洒家面前。你倒給洒家說說,是如何用六百人打敗八千人的?」
饒是朱斌吹牛不打草稿,可這麼誇張的故事,說起來還真是有點臉紅。不過朱斌隱約感覺到這似乎是自己一次絕好的機會,定了定神,開始添油加醋的說了出來。他朱大人如何識破常定武的詭計,佯裝中計;如何半夜突襲,如何擒賊先擒王……
「常定武被抓,群匪焉能不亂……」說到後來朱斌眉飛色舞,早把這當成了真事:「我軍奮勇,趁勝追擊,仗著陛下鴻福,總鎮威名,終於克舉成功!」
那馬登初可從來沒有上過戰場,聽朱斌說得如此精彩,整個人都被他吸引住了,等朱斌吹噓完畢,馬登初拍著桌子說道:「怪不得,怪不得,好一個擒賊先擒王,本朝太祖也曾用過,看來小兄弟深通用兵之妙,前途不可限量啊!」
祖大壽和吳襄只微笑著勸馬登初喝酒用菜,不時閒聊幾句宮中之事。朱斌這才知道,原來這馬登初是崇禎身邊最寵信的太監,朝廷裡炙手可熱的司禮間執筆太監吳直的徒弟,有著吳直的這層關係,朝廷軍中上上下下,看到他誰不帶上幾分笑意。
喝到夜深,眾人都有了幾分醉意,祖大壽好像存心要給朱斌創造機會,便吩咐著朱斌將馬登初送回去休息。
將馬登初送上馬車,朱斌正想和祖大壽和吳襄告辭,卻看到祖大壽已在自己後面,祖大壽交代了路上小心幾句,忽然微笑著說道:「文邦,你這次立下了大功,很好。不過,驢皮溝裡別說八千人了,就連兩千人也住不下啊……」
目瞪口呆之中,祖大壽已經笑著離開。朱斌大是汗顏,原來祖大壽早就知道自己是在大吹牛皮,只是不想點穿而已,心裡卻不由對祖大壽有了幾分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