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蔚在美國呆了一周,把公司的事都處理完了,忙裡偷閒,決定親自到紐約華爾街去轉一轉。
安氏企業在春州政商兩屆人士看來是個龐然大物,但在華爾街卻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人物。安氏企業放在整個商海裡頂多就是艘小艇,但是讓安蔚有些自得的是,安氏小艇在這樣一個颱風即將來襲的時刻也提前進了港口,保住了根本,就這點而言,安氏所具有的眼光,以及對危險的敏感嗅覺,是國內一些大企業所沒沒有的,而華爾街,這個即將刮起風暴的中央,安蔚自然要去感受一番,或者說去遊覽一番,見證這樣一個歷史時刻,是她的商業人生中非常難得的。
現在,安蔚就站在紐約證券交易所大門口,它的背後是美國證券交易所,而左右兩側都是高聳的寫字樓。安蔚置身其中,環顧左右,有一種八面來風的感覺。
安蔚的鼻子很俏皮地聳了聳,她似乎聞到空氣中也充斥著「資本」的氣息。她又看了看證券交易所大門口,荷槍實彈的警察如臨大敵地站在那,而他們的頭頂是一幅巨大的美國國旗。
安蔚的四處一片靜默,但她知道,那交易所裡,此時此刻該是怎樣熱鬧的場景。在那裡,可以看到人類最誇張的表情,而且絕對真誠。
若在從前,作為商界的一份子,安蔚現在站在這,心裡多少會帶有些「朝聖」的味道,但是現在,安蔚心裡卻帶著些許戲謔的成分。
安蔚的周圍有零星幾個遊客,他們跟自己一樣來自亞洲。都是黃皮膚。但不是中國人。他們在非常高興地拍照,而他們僱傭的導遊小姐正在以標準地美國腔帶有一種似乎固有地驕傲與自豪在向遊人述說著這條街的光輝歷史。
安蔚忽然想到,幾個月後,華爾街上的金融帝國真正轟然倒塌之後,這條街似乎會遊人如織?
安蔚笑了笑,她覺得這條街一定會摩肩接踵的。
因為人總是好奇的,或者說總是喜歡追究根源,人們會想到自己看一看,看一看這個華爾街的。
安蔚只在紐約證券交易所大門停留了片刻,她要繼續自己遊覽的腳步。因為這裡有太多如雷灌耳的大公司,大財團。這一刻,安蔚要做一個真正的遊客,而不是其他。
當安蔚整個遊覽完畢之後,不知怎的,她忽然想起自己地故鄉——上海。想到故鄉的時候。安蔚的腳步禁不住加快而且輕鬆了起來。安蔚的腦海裡冒出一句中國的老話來——西方不亮東方亮。這個時分,安蔚並不知道大洋彼岸遙遠的春州市委書記周輝有過「那邊颱風這邊下魚」地異曲同工比喻,不過,她此時此刻的心思卻也差不多。不錯,安氏集團與華爾街那些林立的大財團顯然無法相提並論。但是,就在三十年前,那些個大財團之中不也有些是正在蹣跚學步嗎?新的風暴所帶來的必然是新地。巨大的機遇,現有的讓人仰慕地億萬富翁一個個倒下,豈不是新的一代代新富翁大財團崛起之時?
安蔚忽地發現自己已經置身一個十字路口,這個時候她的身體內被一種格外激動的情緒支配著,乃至於有些熱血沸騰,她赫然發現,自己的職業人生也在一個巨大的十字路口之上了。
不說安蔚在華爾街怎麼體驗。單說春州小地。
現時刻。楊市長已回春州坐鎮,周輝書記卻率領一幫子人帶著春州積累幾十年的項目到省裡。甚至還要到國家發改委跑項目。
這一切,在電話裡頭周輝書記與楊市長通了氣。
周輝書記跟楊市長簡要講述了國際經濟形勢對春州地影響,楊市長不置可否。他心裡想,既然市委書記願意帶頭折騰那就讓他折騰,畢竟是為了春州經濟發展,當然,在他心裡,非常不看好書記此行。
楊市長很清楚,春州市是有幾個好項目,譬如有機綠茶,有機油茶林生態農業,這都是傳統優勢項目,但是優勢也僅僅在有人有山方面,劣勢是缺錢缺技術,更重要地是這是長效工程,不能立竿見影,很可能事做成了,成果卻讓別人享受了,正所謂前人栽樹後人乘涼。當然,對於這些項目,楊市長不能明著表示反對,但是在他的內心,實在無法真切地熱衷起來。
雖說無農不穩,但無工不富,還算年輕的楊市長現在一門心思就是要卯足勁弄工業。
不過,值得一說的是,這一次項目庫裡重點是機場建設,周輝書記忽然體現出前所未有的熱情,一改從前的含糊態度。這一點讓楊市長感覺到有些驚訝,他不太明白周輝書記此舉的涵義,興許是他「聞」到了什麼。
楊市長琢磨不通,手下幾個譬如發改委主任也說不清楚。不管怎樣,楊市長還是樂意見到周輝書記如此賣力去跑項目。
省裡面的衙門好進,但是省財政實力有限,國家部委的衙門可是難跑,因此楊市長才不看好。這個楊市長身有體會。
趁周輝書記不在家,楊市長全面主持春州黨政工作。這種感覺,不管怎樣,很是爽。
黨委會議,季度經濟工作會議,一個接一個會議召開,工作順利展開,楊市長相信到年底會有個全面開花的還態勢出來。
值得注意的是,春州市工業園區僅有幾個外向型企業出口訂單增加了,頗有一番形勢大好的樣子。
為此事,在丁寧例行向市長匯報區域經濟研究所工作時候,楊市長輕描淡寫地點出這一點。
楊市長的用意很簡單,你們這幫子秀才做出來的結論是世界要鬧什麼金融危機,然後推出結論說外向出口企業的日子將會越來越難過,但是,市裡面這幾個企業,這季度的數據表明,結論正好相反。楊市長就是要告訴丁寧,事實勝於詭辯。
市長的詢問其實接近質問,與從前溫宛形象相比,市長這次帶有明顯的譏誚。這是個比較明顯的信號,也就是說在他心中已經徹底放棄對丁寧的爭取。
丁寧是忽然在一瞬間咂摸這其中味道的,這代表著丁寧這個秀才在官場歷練上升到了一個檔次。換作旁人,心中自然惴惴,但丁寧終究是個憨人,反覺得這是解脫。丁寧明白,楊市長此言自然是針對區域經濟研究所在周輝書記主持下上的那堂「金融危機要來了」的課。
丁寧能辯駁什麼?他心頭苦笑,他能告訴楊市長這幾個企業實際上是污染嚴重、消耗嚴重的企業?能告訴他在國外基本上沒有同類型的企業?在這樣一種情況,國外的訂單自然看不到減少。
這些話,丁寧不能說,只能爛在肚子裡,更重要的是說也沒有用。丁寧記得清楚,楊市長就曾多次拋出這樣的言論:搞引進投資,就是不能前怕狼後怕虎。
這裡面有潛台詞,楊市長沒說不要青山綠水,這就是領導說話的藝術,但是這裡面的實質內容就是,為了金山銀山,適當的受些損失,他是不介意的。
丁寧只得說區域經濟研究所是做理論預測工作,有可能出現一些偏差。
丁寧這麼一檢討,楊市長毫不客氣地批評丁寧以及區域經濟研究所,這讓丁寧心中老大不快,不過臉上還得笑迎著。
楊市長批評完了,話鋒一轉,又問起安氏集團在春州的投資。
丁寧從容答道:前期論證已經在進行;安總現在人在美國……
說到這,楊市長語氣柔和起來,鼓勵丁寧及其區域經濟研究所要多動腦筋,不要關門做死學問,要走出去,主動服務春州經濟發展的大局,實際用意還是讓丁寧這些搞經濟的人走出去,多拉些投資過來,對於楊市長而言,這些是正道。
丁寧出了市政府,長出了一口氣,忽然感覺每個月來政府匯報工作其實有些像女人的月事那般麻煩,看人嘴臉不說,搞不好還要挨訓。這些不對丁寧的性子,但一想起周輝書記,丁寧心中這些煩惱倒也去得快。於公於私,自己都要大力幫周輝書記的。
丁寧不爽,在城裡不願呆了,簡單收拾了一下,提了個手提,逕直打道去了李村。
丁寧到李村的時候看到熱火朝天的場面。他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