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寧在北京滯留兩天,打電話給韓雪兒始終打不通,韓雪兒也沒主動打電話過來。
如果一開始丁寧還覺得韓雪兒像是在演某種戲出演某種角色的話,那麼現在,他覺得韓雪兒真的是在表明態度。
丁寧心裡開始輕微的疼,自卑感也跟著湧出來。
現在,北京街頭隨處可見韓雪兒的廣告牌,依然明眸皓齒,依然艷光四射。
丁寧站在這巨大的廣告牌底下,於是覺得自己分外渺小。
丁寧再呆不下去,毅然打道回府。丁寧的北京之行,算是鬧了個徹底的灰頭土臉。
其實,說起來也不算太丟臉,這頂多算是丁寧的一次試探。丁寧心裡如是安慰自己。要想收穫一份完美愛情,就應該不拋棄不放棄,大不了退回到原地,自己依然是韓雪兒寂寞、煩惱時的開心果。
回到家中,丁寧上網看了一些新聞,心情好了些。
現在整個娛樂媒體都找不到韓雪兒,而自己能見到韓雪兒,沖這一點已經是很不錯,人最要緊的還是知足。
時間似乎過得很快,轉眼半個月過去,新的學期開始,丁寧卻依然有些渾渾噩噩,做什麼都好像提不起勁來。
丁寧感覺像是鑽進了死胡同,越想越覺得韓雪兒真是故意冷落他,是在告訴他,不要想太多。
雖然情緒低落,但沒影響到丁寧的工作,特別是他網絡兼職工作,丁寧一如既往地撲在電腦旁。
李村的木屋別墅現在已經建好,周圍的環境,內部的陳設,都是丁寧喜歡的,比心頭夢想的還要美好,只要丁寧願意,完美的生活現在就可以開始。但是,丁寧卻好像一下子沒這個心思了,原來,那個夢,並不是為一個人做的,而是兩個人。
而就算自己住進去,也名不正言不順,木屋別墅的產權沒有明晰,說來說去自己僅僅是韓雪兒雇地高級管家,為她照管別墅而已。
如是一想。一切在瞬間變得寡然無味起來。
每一個單身男在追求他心目中的女性的時候,在把對方無比放大的同時也把自己無比縮小,於是猶豫與自卑竄進每一個卑微卻又熱烈渴望著「愛」的心靈中。
丁寧窩在宿舍裡,而這個宿舍。當初韓雪兒下榻時,可以說達到該宿舍乾淨、整潔的最高程度,而現在,呈現出來的則是丁寧未擔任韓雪兒網絡博客管理員之前的那種凌亂。
一切好像沒發生過一樣。
凌亂容易導致人頹廢。丁寧現在就有些頹廢。不僅頹廢,他這個三流大學尚未晉級副教授的講師甚至連信心也有些開始崩塌。
自己是誰啊?怎會有那樣的癡心妄想?丁寧於是像極了怨婦,總是顛來倒去回想韓雪兒對他地表情。
天,這個曾經與自己有過兩「晚」的女人啊,她真夠狠!
丁寧只敢在心頭吼一兩聲。
為了她,丁寧毅然抵制來自蕭薔的誘惑,他從良了,並且暗暗決定不再與其他女人發生肉體上的關係,他準備好了把自己完整地身心都只交給一個女人。而現在,似乎一切都扼殺在搖籃當中。
丁寧迷惑了,他搞不懂韓雪兒的心理了。
他曾經以為很懂韓雪兒的,但現在看來,自己並不真正懂韓雪兒。她對自己這樣的身份。終究還是介意地。就像自己曾經以為能與阿雅自如地交往而心底裡其實還是介意她地身份一樣。人,其實很難做到的就是平等地去看待每一個人。
當然。丁寧這些負面情緒並未在網絡上流露出來,他依然顯得很專業很職業,照樣按時向韓雪兒匯報工作,而當回復他的屢屢是面目「猙獰」的雪姐時,丁寧就真得覺得鬱悶與煩躁起來。
不可控制的情緒,讓丁寧清楚地意識到,自己,真的,開始,惦記著,那個,叫作,韓雪兒的丫頭!
總算丁寧的心理素質超強,或者是因為有過一次蕭薔狠狠打擊他自信的慘痛經歷,丁寧還是在相對短暫地時間內恢復過來。他在網絡上以及給韓雪兒的留言、短信,從語氣以及修辭手法開始全方位地恢復常態,輕鬆、幽默,以及一副高高掛起無所謂的態度,而這裡面有部分是因為丁寧與大德老和尚通了那個電話。
那是三月初的一夜,凌晨三點,室內的空氣照例冰冷得很,丁寧接到大德老和尚打來地電話。
大德老和尚開口就說道:「就知道你小子沒睡著。」
「大和尚,又激動個啥啊。」丁寧懶洋洋地說道。
「剛才差點走了!」
「大和尚,你是說涅盤嗎?」丁寧就覺得頭皮一炸,心頭一驚,立刻坐直了身子。
大德老和尚不管丁寧地驚歎,兀自陳述自己美妙的感覺:
把所有地那些個所謂的「我」一個個剝離,一個個拋棄,最後最本性,最真如的那個,紅塵萬事都與自己無關了,然後就只願意呆在那裡,再也不願意出來了……
大和尚描述的那種感覺丁寧似懂非懂,特別是大和尚使用一些專業的佛教用語之時,他甚至想,大抵比不過上世間男女之樂吧。丁寧一念及此,連道罪過。
大德老和尚說現在身在哈斯克斯坦,說夜裡盤腿坐著坐著就來感覺,忽然想離開這世界,不知怎的,想到丁寧,於是,醒了過來。
聽到這,丁寧大汗,說道:「不好意思,耽誤大和尚的好事。」
大德老和尚嘿嘿一笑,說道:「無妨,無妨,你前世是我師弟,我怎麼也得帶你一起走不是。」
丁寧不曉得大德老和尚和別人說話是不是這個樣子,反正他現在覺得有些怪怪的,而且是起雞皮疙瘩的那種。
丁寧頭大,沒想到自己真的與眾不同,諸多小姑娘大女人的情債惹上不說,還惹上一老和尚,丁寧忍不住說道:「大和尚,我懷疑我們前世還做過夫妻了!」
「說不定哦!」大德老和尚立刻呵呵笑道。
丁寧徹底拿著老和尚沒辦法,不過和他聊天,有好處,正如韓雪兒以往和自己聊天可以起到放鬆的功效一般。
丁寧心情好了一些,歎了一口氣,說道:「大和尚,別煩我了,我正煩著了。」
「煩什麼?說來聽聽!」大德老和尚很八卦地問道。
丁寧也不隱瞞,把心底對韓雪兒那點子歪心邪念對大德老和尚說了一通。
說罷,丁寧問道:「大和尚,你說我該怎麼辦?」
「忘了她!」大德老和尚直截了當地說道,頗有些棒喝的味道。
「這麼簡單?」丁寧問道。「就是這麼簡單!」
「不然,你還想怎樣?」大德老和尚又加了一句。
看來,在大德老和尚這裡,從來大道歷來至簡。
「那忘不了呢?」丁寧又問道。
「那再追不遲。」大德老和尚又答道。
大德老和尚著是洞徹世事啊,他的話很簡單,甚至在別人聽來是廢話,追不到就忘了她,忘不了她那就再追,完全沒有點子,沒有創新內容在裡面,但是丁寧聽來卻知道,大德老和尚是在告訴他:聽從心靈的召喚!
丁寧想,先嘗試忘,忘了自己心頭那惦記著韓雪兒的想法,忘了自己曾在這個女人身邊安然熟睡的殘酷事實,說不定,這世界上還有許多女人能讓自己睡著,而自己僅僅是「睡」了一個女人而已。
事情的發展與轉變,往往需要一個觸機,就像扣響了扳機一般,因為一個人,因為一句話,於是乎,整個忽然發生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