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克爾大學的某間教研室內,張彥唯幫佩茜教授將最後一疊試卷放在了書櫃的最高層,憑他的身高,這種事情自然可以輕而易舉地完成。
實際上,這些資料櫃的下面數層早已經被塞滿了。
佩茜教授拿過一隻筆在紙上畫了幾個單詞,然後又遞給了張彥唯,於是,他只好拿過來貼在了那堆資料上面。
「不,不,再左邊一點!」佩茜教授仰頭看著,向張彥唯說道。
當他將那張紙又貼到了左邊之後又轉過了頭來,遲疑地看了看佩茜教授,不知道這個年輕的女知識分子還有什麼要指示的嗎。
「OK,謝謝了!」佩茜教授終於滿意了,她向張彥唯笑了一笑。
「為您服務是我的榮幸!」在傑斯和佩恩每天的陶冶之下,張彥唯最近的功力也有了一定增長,他知道這樣的話語在美國絕對不會讓人感覺唐突,反而能夠拉近師生關係。
佩茜教授沒好氣地瞥了張彥唯一眼,走回了自己的座位,開始準備起了下一階段的工作。
「不容易啊!這就開始追求我們的美女教授了!」那是維特先生的聲音,腦袋上面禿頂的狀況一直沒有得到改善,在九個月前,他給了張彥唯一台教研室淘汰的二手電腦,而此時,他的聲音壓得顯然非常低。
「不要開這種玩笑啦!維特先生!」張彥唯對於這個問題當然是要堅決否定的,更何況他根本就沒有這個意思,連剛才幫的那把忙都是佩茜教授自己把他給叫過去的,他在最後面再加上先生兩個字無疑是在提醒維特,你是一個老師,注意一下身份。
張彥唯錯誤地估計了維特對於老師這個定義的覺悟:「大膽的上吧,我在後面你!這個女老師的頭銜比我們這裡大多數老師的級別還要高,這十幾天來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嘗試去追求她了,但是全都被軟綿綿地頂回來了。我看剛才她對你的態度相當不錯,說不定她已經芳心暗許,你只需要這麼輕輕地敲上一敲……」
維特先生先做了一個敲門的手勢,然後立刻收回來,將雙手完全合在了一起:「成了!」
張彥唯已經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了,他只有盡量將這個話題扯開了:「那個,我們的測試……」
「別管那見鬼的測試了,我們現在討論的是全斯克爾最美麗的女老師,你完全想像不到我們這裡那些群狼競食的情景,長得漂亮倒也算了,又還擁有著教授的頭銜,這種女人追上了才叫有成就感。自從她來了之後,教研室的工作效率瞬間下降了十個百分點,表現慾望瞬間上升了一百五十個百分點,所有的重心都開始圍繞著她坐的那張桌子旋轉。所以我想,要是你能夠把她給追上的話,那些傢伙真的不知道會什麼一個表情……」維特先生的話絲毫沒有停止的意思,他反而說得越來越起勁的。
而話說到這個份上,張彥唯已經完全地目瞪口呆了,雖然身在美國讓他對各種原本匪夷所思的事情有了很強的適應性,但是一個四十歲的老師慫恿自己的學生卻追求另一個女老師的事情還是太難以接受了些。
正在喋喋不休之間,他們突然聽到了佩茜教授的聲音。
維特做賊心虛,第一時間低下了頭,拿起了一份材料,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張彥唯卻只有迎上去,因為佩茜教練開始叫的那個三個字非常地清楚,正是「張彥唯」!
看上去,佩茜教授有點急,連那張吹彈可破的臉上都泛出了一抹淡淡的紅色。
「你會用攝像機嗎?我現在要一個可以幫我記錄的人!」佩茜教授急促地說道。
「啊?我,會一點吧,要看是哪一種攝像機了!」張彥唯有些遲疑地說道,他還完全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好,我們立刻走,你在車上還可以學一下。簡單來說,我們是去訪問一個人,但是時間表臨時改掉了,我沒有辦法再把原來的那個助手找來了,你就暫時客串一下吧……」佩茜教授一把抓住了張彥唯的手,就像抓住了一把救命的稻草一般,將他拉出了門去。
「好……」張彥唯的最後兩個字甚至沒有來得及說出口就已經被拉出了門……
「我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傢伙居然可以擁有這樣的魅力!」維特先生在後面搖了搖頭,帶著一抹明顯的竊笑轉過了頭去。
大笨熊運動中心內,維森莫特又坐在了場外的觀眾席上,他的後面坐著正穿著清潔服的卡特,兩個人旁若無人的竊竊私語著,到了這個時候,無論是西恩教練還是卡伊副教練都懶得去理會他們兩個了。
場上的球員正在激烈地討論著他們應該加入到哪些邀請賽裡面去試一試手腳,兩個教練也在場邊交頭接耳,不停地討論著。
另一面,斯克爾大學的拉拉隊也圍成了一個圈等待著她們已經休假了近兩個星期的拉拉隊隊長,順便在這個時間裡激烈地議論一下這些那些。
卡特將目光一掃,這才向前面的維森莫特說道:「你這白癡走了這麼久!連一點音信都沒有,你不知道我在找你嗎?」
「這幾天我翹課,把幾場重要的邀請賽都看了!我告訴你啊……」維森莫特轉過頭來,準備向卡特面授機宜。
「不用了,還是讓我來告訴你吧!」卡特毫不客氣地打斷了維森莫特的話。
「嗯?你也看了?你肯定沒有我看得深刻!」在卡特略有慍怒的逼視之下,維森莫特只好說出了下一句話:「且說來聽聽!」
「那卡度拉要加入籃球隊了!」這個聲音中彷彿灌滿了一種魔力,當然,那是卡特自己一個人的感覺。
而維森莫特的反應首先是……
「啊哈哈!卡特,你終於成功了,沒想到我在死前居然真的可以被你逗到!啊哈哈,這是你說的最好的一個笑話,啊哈哈哈,哈哈,哈……」看著卡特一本正經的表情,維森莫特笑著笑著終於笑不下去了。
「你找到他了?」維森莫特有些遲疑地問道。
卡特狠狠地點頭。
「他的實力跟傳說中的一樣強?」維森莫特的臉突然綻放得像一朵盛開的水蓮花。
卡特繼續狠狠地點頭。
「他想要加入的是我們斯克爾大學的籃球隊吧?」維森莫特突然對這個問題有了意見。
卡特沒好氣地瞥了維森莫特一眼,繼續點頭。
「把他拉過來啊!你還在該死地想些什麼?」維森莫特急了,他甚至站了起來。
卡特穩穩地坐在位置上,一個字也不說,雖然他是在抬頭看著維森莫特,但是他卻由衷地覺得自己正處於戰略有利的地位,這讓他多少有一種扳回一城的感覺。
維森莫特抽了抽自己的臉,又坐了下來,然後努力展現出了一個美好的微笑,將自己的臉湊了上去,輕聲地說:「為什麼沒有把他拉過來見西恩呢?」
卡特一把推開了維森莫特的臉:「拿開點,你這副表情讓我聯想到同性戀酒吧裡的陪聊男!」
維森莫特怒了,他一反手就準備去掐卡特的腰部,然後他聽到了卡特鄭重其事的聲音:「這個問題其實很簡單,仔細給我聽著!」
很自然的,維森莫特卸下了自己的武器,不過他發誓,若是卡特騙他的話,他一定要讓卡特不能夠直著腰走回寢室去。
「他在試訓的時候受到了不公正待遇,然後在訓練賽裡往正式隊員組成的內線裡面強扣,直接扣傷了兩名隊員!」卡特有些鬱悶地說,他已經頭痛這個問題超過了一個星期了。
「然後呢?」維森莫特撇了撇自己的頭。
「你怎麼知道還有然後?」卡特驚奇地道。
「開玩笑吧,你腦袋一扭我就知道你是準備向左邊放屁還是向右邊放屁!」維森莫特眼中滿是鄙視。
「算了,沒心情和你計較,他在撞傷了兩個球員之後又頂撞了卡伊那傢伙,然後揚長而去了。」卡特的聲音更加沮喪了,實際上,最麻煩的就是後面這件事。
「呃,這就比較……」維森莫特知道,以卡伊那傢伙的性格,這種事情恐怕到學校倒閉的那一天都會記得一清二楚,於是,他也不好說話了。
「快想個辦法吧!我等了你這麼久,就是不知道應該怎麼樣去弄!用你的小腦瓜仔細地想一想!」卡特有些急了,這個問題困擾了好久了,如果得不到解決的話,恐怕那個真正的超級球員就會和斯克爾失之交臂了。
「不好弄啊!你以為我不想,他要是惹得西恩還好說一點,偏偏是卡伊那白癡,那個傢伙為人刻薄,做什麼事都是以自己的觀感為先,這種人我怎麼說得通!」維森莫特眉頭都快擰在一起了,可見這個問題確實棘手。
卡特撇了撇嘴,顯然又開始向別的地方想過去了。
「或者……」維森莫特眼中突然有光一閃,但是又暗淡了下去,這個還是太夢想化了一點,不過他還是說:「我們可以去找另一個人,那個游離在校隊體系之外,卻始終沒有被除名的人。」
卡特這次是不屑地撇了撇嘴:「那個人本身就已經基本退出了籃球隊了,他去說的作用也不可能會比你去說大多少!」
「那倒不至於,他和西恩的關係相當不錯,要是能使動西恩去壓著卡伊,進校隊也不是件什麼難事,畢竟實力擺在那裡!」維森莫特說到這裡,突然又想到了一個最基本的問題:「那個,他叫什麼名字?」
「什麼名字?哦,你說的是……」卡特立刻理解到了這兩個「他」的轉換,他用一種不輕不重的聲音說道:「張彥唯!」
這三個字卻讓從旁邊經過的那個女孩清楚地聽到了,就彷彿是突然深入到靈魂一樣,她感覺那三個音節像是觸動到了她心底的某個場景,然後突然在她的眼前閃現了出來……
來自中國海邊的某個城市,那個有烈焰沸騰的球場以及一個創造了不可能的球員,還有那些從一次又一次掠過球場上空的三分球。
燈光迷離而火熱,有無數的人正在向著球場嘶吼著,還有那麼不多的人在喊著同樣的三個字,她聽不懂那是什麼意義,但是,她卻能夠感受到當時那三個字所擁有的力量。
在她心底裡的記憶突然之間被翻了出來,那麼的清晰,她甚至可以完整地將這三個字給複述出來,
「張彥唯!」就是那三個字!不會錯的!
然後又是一道弧線從球場的上空掠過,以一種完全不可思議的姿態再次墜入了籃框的中心,那一瞬間,在三分線外淡淡微笑的他總會有一種無所不能的感覺!
一切都像是一個恍惚之後的事情,德芙娜又回過了神來,她看到了前面正在向她招手的拉拉隊員們,也看到了正抬起頭來詫異地看著自己的卡特和維森莫特。
雖然在發音上稍有區別,但是德芙娜還是將其完全地重合在了一起,她用那對藍寶石一樣澄澈動人的眼睛又看了卡特一眼,最後還是向著已經等候了多時的拉拉隊走了過去。
「那邊那個穿清潔服的人是誰?」這是德芙娜走上去向她的拉拉隊員們問的第一個問題。
此時,卡特接通了手機,然後用一種類似乎鬼叫的聲音震攝了整個運動中心:「什麼,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大幕慢慢拉起了……
「也就是說,那個佩茜教授和科比以前讀的是同一所高中,然後那個什麼馬里昂高中的校欄主編要她對科比做一個專訪,只是時間臨時調整,她找不到原來的攝影師,於是就順手把你給搭上了?」這是傑斯的聲音,旁邊還有卡特,有佩恩,有維森莫特!
「嗯,他們讀的是同一個年級,不過當時根本不認識。」張彥唯全力跳起,將手中的籃球投了出去,不過砸在了框上。
「然後呢?」傑斯咄咄逼人的追問著。
「什麼然後?嗯,然後他們關於科比讀高中的事情談了兩個小時,連那些什麼愛好之類的問題都照顧到了。」張彥唯上前一步,將彈起的籃球又拍在了自己的手中。
「沒有了?」傑斯非常不甘心地說道。
「基本,沒有說什麼別的東西吧!」張彥唯也不是很肯定。
「那攝像機呢?」傑斯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了。
「被她拿走了!」
「你就沒有拷貝裡面的文件麼?」傑斯的聲音瞬間提高了幾十個分貝!
「我拷貝過來幹什麼?那個東西我還要借才行,而且我和她還不是很熟!」張彥唯詫異地說,對於這個問題他是真的不懂了。
「這種私人視頻是特別有收藏價值的!你知道那個人是誰麼?是科比!科比!」如果不是他的聲音快要到極限了,傑斯一定會讓自己的聲音再提高數十個分貝。
而旁邊,維森莫特、卡特、佩恩三個人於心有慼慼焉地點著頭。
「這個,這個,最多我的視頻以後讓你隨便收藏好了!」張彥唯想了半天,突然想出了這一麼句話。
眾人都只想抱頭痛哭!
「我只能說,傑斯的同化效果是非常有威力的!」佩恩一面慨然搖頭可惜,一面由衷地說了一句。
「去死,你也在其中立下了汗馬功勞!」傑斯立刻反駁道。
「我知道為什麼我的突破上籃一直不能夠突破了!」張彥唯突然說道,他這一句話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
「嗯?」傑斯理所當然是第一個說話的。
「我打球和訓練的地方都是室外的水泥地板!」
「然後呢?」依然是傑斯。
「所以,我的動作永遠都不能夠完全放開,我不能夠像那些球員一樣放開自己的身體,放棄在空中的平衡。他們的每一個動作都可以只為上籃而做,哪怕失去了平衡跌在了地上也無所謂,但是我不行,我的高難度的上籃必須要保持身體的平衡,因為一旦我摔在地上,我將非常輕易地摔傷!在這種情況下,我完全沒有辦法放開手腳,我的動作必須有很大一部分為保持平衡而作……」張彥唯又跳了起來,在距離三分線還有一米的位置上將手中的籃球投進了籃框,實際上,他是很少說這麼長的句子。
傑斯的眼睛卻亮了!
「我需要的是一個正規的室內球場……」最後,張彥唯非常肯定地說。
夕陽降臨了,張彥唯的聲音又響起了:「這個,我還有件事想和你說一下……」
「什麼?」傑斯沒有回頭,依然在瘋狂地敲擊著鍵盤,在行的人肯定不敢相信,傑斯的屏幕上竟然顯示著整個堪利斯所有球場的分佈地圖。
張彥唯略一猶豫,然後還是說出了最後一個單詞!
「沒事!」這兩個音在廢棄的球場邊響了起來。
又一道弧線劃過了球場上空……
「知道嗎?我曾經和科比有過一場真正的對決!」這句話只在張彥唯的心中響起,而且是徹頭徹尾的漢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