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來蕩去(網絡版) 下卷 第五十五章 陽光總在風雨後
    號子裡的生活無疑是能讓人發瘋的。無論是清湯白水,可以用來做鏡子的伙食。成群結隊如搶劫團伙一樣的老鼠,以及一天到晚在身上流連不肯離去,深情款款的蚊子等。不過我在看守所後面的一些日子,比起來卻算是很不錯的了,雖然別的不可能改善,至少伙食上餐餐有肉,這都要歸功與林華和丁劍鴻的打點。但是對我來說,最怕的還是寂寞,那會讓我胡思亂想,幸而老大他們的來到令我的生活質量上了一個台階,我可以和他們不停地聊天來忘記一些讓我傷感的事情。

    老大這一批與曹陽所派來的人都是用打架鬥毆,拘留15天的辦法進來的。他們先還和我們冷眼而對,後來可能想到離出去的時間還長,氣氛便慢慢開始緩和。時間原就能沖淡一切,他們也只是曹陽請來對付我的人,本身和我並沒有仇恨。況且半個月的時間裡,說長不長,說短也不太短,每天提心吊膽的誰也難以忍受。於是幾天以後,我們雙方開始試探著說了幾句話。慢慢的,關係便融洽起來,特別是大個子和老大之間的關係,頗有點惺惺相惜的感覺。

    大個子與老大後來又掰了幾次腕力,基本上是平分秋色,這結果讓他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老大那天為什麼能發揮出如戰神一般的戰鬥力。他問老大時,老大只是呵呵地笑,我在旁邊卻分外感動。只要自己或親人有危險時,人就有可能發揮出意想不到的潛力,看來在老大的心裡,我的地位很重要。我當初雖然幫了他15萬,但比起生命來微不足道,老大明白此行有危險,卻義無反顧。只是我欠老大的沒必要還,甚至也不需要說,我想我們心裡都清楚,一朝是兄弟,便一生是兄弟了。

    這話在我心裡一直是至理名言,但是,也許周陽沒有聽過。

    那方的人在第二天便被叫出去過,曹陽派人來打聽有沒有辦成,結果見他們徒勞無功還不死心,要他們繼續呆在裡面找機會,一定要把我整得後悔當初為什麼生下來。混熟後,大個子告訴我說,曹陽給他們開出了每人5萬的價碼,條件是讓他們最少都要廢掉我做男人的本領。但當他們得知我與曹陽的糾葛後,一個個破口大罵曹陽不是個東西,就連真正黑道上的人都不搞這些下三濫的事,並表明了不再幫曹陽對付我。雖然我很懷疑他們的正義感,但見到老大和大個子混得就像準備合穿一條褲子的親熱,並不懷疑他們的誠意。

    日子便這樣慢悠悠地熬過,終於到了老大他們快要出去的時候,這天晚上有颱風來襲,淒厲的風聲伴著暴雨幾乎讓我們聽不清楚自己說的話。老大扯著喉嚨衝我叫:「蛤蟆,你放心,出去後我們馬上又會進來。」

    我苦笑搖頭,表示反對。

    所謂的保護我僅是一時的權宜之計,就像病痛中吃的止疼藥,只能治標卻無法治本。我這輩子或許將耗在監獄裡,直到青絲成了白髮,老大不可能永遠守在我身邊。既然這樣,早走晚走區別不大,而我也不會讓自己在監獄裡呆很久,真出現要呆上十幾年的情況,我會抓住機會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對我來說,治本的方法只有對付了曹陽,老頭子也不再從中作梗。事實上這太難,曹陽或許還有辦法對付,老頭子卻是個燙手山芋,摸又不能摸,拍也不能拍,官場上的人不願得罪他,若找黑道的人去恐嚇他,弄不好會出大事,必定要連累很大的一群人。

    老頭子肯定恨我入骨了,吃著他賜予我的飯,還要偷偷搞他的錢。若光是搞搞錢也還罷了,沒想到我還搞上了癮,居然連他的女人也順便搞了。即便如此,也許仍有商榷的餘地,但我還敢勾結胡曉琳收藏他違法的證據,這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財產被人撬,隱私被人曝,老婆被人泡。」這是男人最不能承受的三件慘事。胡曉琳雖說不是他老婆,卻忠心耿耿地跟了老頭子好幾年,為他征戰商場,理順關係,不知道賺了多少銀子,對他來說,或許老婆都沒胡曉琳重要,結果卻因我的原因離他而去。況且,老頭子還會以為我們這對姦夫淫婦在床上顛鸞倒鳳時,肯定要將他不能人道之事大談特談,百說不厭。這也是男人無法忍受的事。

    至於老頭子的另一隱私,從我手裡握著那張光盤便能看出我的居心叵測,他毫不懷疑到了一定的時候,我會將光盤當成件厲害武器向他進行攻擊。這三大男人最痛恨的事,任何一件都足以要人血濺五步,我卻全幫老頭子辦得妥妥帖帖,熱情周到。我們之間已從人民內部的矛盾上升到了敵我之間絕對不可能調和的仇恨,若想老頭子放過我,我想恐怕要等到伊拉克人民用彈弓打下了美國戰機的那一天。

    暴風雨在第二天就停了下來,而這天正是老大幾個期滿出去的日期。老大再三向我保證他們一出去就到公安局門前打上一架,林華的一個朋友便會再次安排他們進看守所。我一再勸說老大沒必要這樣做,老大執意不聽。

    我正想指出這件事的荒謬以及意義不大時,一個看守走了過來,一臉真誠地對我說:「恭喜,你可以走了。」說完,從身上拿出一大串叮噹作響的鑰匙打開了鐵門。

    「去哪?」我和老大同時問,都不明白他的意思。

    看守回答:「你沒事了,可以出去拉。」

    這句話讓我一陣天旋地轉,然後不敢相信地說:「你沒騙我吧?」

    看守說:「你關係那麼多,我哪敢拿你開心。」又笑著問:「你不想出去?」

    「當然想」我立即抬腿邁出囚室:「在這裡的每一天都像坐牢一樣。」說完,我發覺這形容不對,我本來就是在坐牢。

    我不知道這些日子外面發生了什麼事,只要老頭子還活著一天我就別想輕易出去。如果是古代還有可能,皇帝心血來潮時,或房事舒適,或便密暢通了,都可能大赦天下。現在已經進入了21世紀,這種奇跡再也不會出現。我想最有可能的是曹陽想出了毒招,要把我和老大分開,這樣收拾我就易如反掌了。看了一眼正在為我高興的老大,我沒有說出自己的懷疑,跟著看守走出了那條長長的走廊。

    事實證明我的懷疑是錯誤的,等我懵懵懂懂辦好相關手術走出看守所後,還是猶如在夢中。直到看見了依靠在一輛大奔上,衝著我微笑的林華時,我才相信,這場惡夢居然真的就這樣過去了,整個我原以為艱難無比的事,這時候看來竟似個鬧劇。

    我沒有馬上走過去,而是站定了腳步,深深地吸了口氣。廣州的陽光原本及其討厭,多曬一會都可能從身上抹下一層皮來,這時候望著這久違了的太陽,我想就算將我烤成了灰燼,我也無悔,所以舊社會的人都高唱共產黨像太陽,看來很有道理。

    林華微笑著走近我,握住我的手說:「恭喜你劫難已過。」林華的神通可真廣大,我無法用語言表達謝意,只好衝著他傻笑。

    林華又問:「出來的感覺怎麼樣?」

    我看看被昨夜暴風雨摧折得一片狼藉的花草樹木,那些滿地飄零的花兒雖然已零落成泥,只餘依稀的一抹殘紅,但只要根在,一切都會有希望,來年的艷麗會依然奪目。

    沉默了半響,我說:「原來幸福有時候簡單到僅僅是可以呼吸一口清新的空氣。」

    上了車後,我問林華想出了什麼辦法才解決好這事。正開著車的他猛然剎車,然後拿出支煙點燃,過了會,他說:「不是我解決的,是箐兒。」

    原來林箐從丁劍鴻那得知我出事的消息後,一直在想辦法要解救我出來。丁劍鴻他們走的是上層路線,希望能搭上實權人物來為我辦事。而林箐卻認為這可能性很少,老頭子縱橫江湖幾十年,這些一定早應該預料到。當丁劍鴻與林華都失敗後,林箐在焦急之下想到了胡曉琳。她以一個女人的直覺,認為胡曉琳可能會幫到我,雖然老頭子現在也恨她入骨,不過死馬當做活馬醫,病急也得亂投醫了。

    於是林箐一個人不聲不響地開始尋找胡曉琳,胡曉琳離去時並沒有留下一點線索,要找她就和當初尋找葉萍一樣艱難,那時候丁劍鴻利用了很多偵探社的力量都失敗了,林箐一個人當然絕對無法辦到。但聰穎的林箐想到了從我們公司著手,以前我和林箐曾提到過李月,於是她便找借口打電話到公司約李月出來。李月一聽林箐約她時說是關於我的事情,當即答應,並很快和她見了面。林箐的要求是讓李月去想辦法從公司裡找到胡曉琳的資料,她想不管胡曉琳現在身處何方,總得要和家裡聯繫。

    李月也算上是位管理人員了,要弄份資料並不難,老頭子和殷湘麗一點都沒想到要防範她,當天她便將胡曉琳的資料給林箐弄到了手。

    林華說到這時,問我:「你知道胡曉琳的老家在哪嗎?」

    我搖了搖頭,這幾年來,我依戀的只是胡曉琳的身體,對她的過去,家庭都一無所知,也沒想過要去打聽。

    林華輕輕說:「在東北。」

    1月的廣州有時候還可以穿短袖汗衫,但在東北卻是至少零下十幾度,呵氣成冰、雪花漫天了。林箐擔心告訴林華後,家裡人會不許她去,但別人去的話,林箐又實在放不下心。於是從沒去那寒冷北國的她選擇了單獨一個人偷偷地去。

    林箐沒想到的是,胡曉琳的家在東北的一個鄉下小村裡,而那裡的小村與廣東像城市一般繁華的村完全不同,她的這一躺尋人之旅將會艱辛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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