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沉默不語,宮熹這才歎息道:「小雨,你不是想嗎?現在,全村人的性命可都捏在你的手上,如果你不想出辦法,那我們就只能等著西寧王的鐵騎踏入這山谷了
淚紅雨這才知道這村頭兒的確不好當,不光有蹭飯的權利,還有抵擋敵人的義務,不由得心生悔意,討好的對宮熹道:「夫子,我看,這村頭兒還是您來當吧,您老德高望重,深受愛戴,只有您寬寬的肩膀,才能挑起這幅重擔,我看,我還是跟在您老的身後,當一名小兵……」
她這番說話,換來村中眾女子一片噓聲,特別是凌花,極不滿的道:「小雨,你怎麼還沒開始,就打了退堂鼓?我們可都指望著你呢!」
淚紅雨略帶羞意的道:「這個,還是夫子當的好,如果西寧王跟了上來,也好有夫子寬寬的肩膀抵擋一下,我人長得瘦小,抵擋不了……」
她的話,換來一片『嘖嘖』之聲,這些看著她長大的村人們腹中狂笑,這小雨,那有時候還是挺貪生怕死的,特別是有夫子在的時候,危險的事,都讓給夫子做,是她一向的優良品格。
宮熹撫了撫長鬚,道:「這村頭兒,你真不做了?」
淚紅雨道:「不做,不做,我哪會這麼沒良心,謀朝篡位的事都做?我一向尊師重道的,對夫子您敬仰從來都沒有改變過,就算您離我而去。魂歸地府,這村頭兒也是您的,我永遠尊您為我心目中地頭兒……」
後面一大堆吹溜拍馬的言語,見淚紅雨如此,村人們又跟著附和幾句,一時間,屋子裡又熱鬧非常,只見阿諛奉承之詞滿屋而飛。
淚紅雨見推掉了這麻煩之極的村頭兒職位。暗吁了一口氣。可這不當村頭兒了。蹭飯時又要糟冷眼了,看到村裡頭的人重又圍在了夫子身前,悵然若失起來,百轉千回之中,感到這屋子裡的熱鬧都不屬於自己,垂頭喪氣的向門外走去,不經意間。卻發現屋子裡面還有一個人,神色疏離的站在門邊,與眾人格格不入,就是那畫眉。
淚紅雨剛剛痛失了村官,心情自然不好,臉上雖然笑容滿面,但最見不得的,卻還是人家地笑臉。特別是她夫子拈鬚而笑地樣子。可現在,大堂內人人笑容滿面,沒人睬她。這裡,也只有畫眉沒笑,不禁頗有知已之感,大感同是天涯淪落人……於是走上前去,道:「我請你吃烤雞,我們出去……」
畫眉怔了怔,不明白為何淚紅雨這個時候倒惦記起烤雞來了?可一看她失落地樣子,猶豫了一下,卻不由自主的跟著她走了。
雞是隨手捉的,這『隨手』肯定有偷的嫌疑,但淚紅雨不說,畫眉看來不知人間柴米油鹽為何物,懵懵懂懂,見她捉了雞,就配合的拾了木柴,搭起一個木架子,烤了起來。
可麻煩的是,淚紅雨從來不會烤雞的,平時吃地東西全都是蹭來的,要她吃,她倒可以吃出個精彩絕倫來,要她烤,那可是要了她的小命了,畫眉善解人意,也不出聲,主動承擔了烤雞的大部分工作。
直到畫眉把雞烤了個金黃通透,香味撲鼻,淚紅雨吃到了口裡,心情才稍微好了一點,她隨眼望去,這時候,已是晚上,月光透著山林的薄霧照射下來,點點銀光灑在畫眉的身上,他沉默的望著火苗,火光把他的臉映得現出微微地紅潤,淚紅雨感覺到他地身上散發出一種沉默而尊貴優雅的氣息,就算是她,也不願意打破了這種尊貴優雅,火光照耀之下,周圍的空氣難得地平靜下來。
淚紅雨也感受到這種優雅,不由得放慢了吞嚥的速度,盡量不發出聲音,向畫眉打量了過去,熊熊烈火的照耀之下,畫眉靜靜的轉動著剩下的那半邊雞,長長的眼睫毛在面頰上投下投影,鼻樑挺直,薄唇輕抿,眼神憂鬱,淚紅雨在心底讚了一聲,與小世子與西寧王一樣,他整個人俊美無匹,氣質非凡,這時候看,倒不只像個殺手了,在老夫子的描述中,殺手,那可是冷酷陰沉黑暗的,可現在的畫眉,明明就是一個渾身籠罩著聖潔之光的有如菩薩一般的人物,哪有半點殺手的樣子?隔了許多天後,她知道了畫眉的真正身份,才知道,原來一個這樣的人,也可以外表讓人產生完全相反的感覺。
淚紅雨一邊吃著雞,一邊偷眼打量著畫眉,感覺男色與美味撲面而來,既享了口舌之欲,又大飽了眼福,心情舒暢起來,把被人從村頭兒的寶座上拉下來的不適漸漸忘卻,卻看到畫眉嘴角上揚,望著篝火微微而笑,渾身上下在篝火的照耀之下,越發眉目如刀,渾身沒有一點黑暗的氣息,她不由問道:「畫眉,你真是一個殺手嗎?」
畫眉知道她已觀察自己良久,沒有回答她的話,反而反問過去:「你說呢?」
淚紅雨搖了搖頭,困惑的道:「畫眉,雖然你以前在西寧府做的是殺手,但是,我卻越來越感覺,你不像一個殺手……」
畫眉抬起頭來,問她:「那麼,我像什麼?」
淚紅雨見他一邊說話,一邊熟練的烤著雞,心神被那烤香的雞肉吸引,道:「你啊,像一個廚子!」
畫眉聽了,臉上似哭似笑,道:「我倒是第一次聽見有人說我是廚子,多謝你的誇獎。」
淚紅雨一邊搶過那半邊烤好的雞肉,一邊道:「別客氣,你給我烤雞,我誇獎你是應該的。」
看來,她倒真的認為自己是在誇獎別人了。
兩人正說說笑笑,大部分是淚紅雨邊吃邊說,畫眉邊撥著火邊洗耳恭聽,沉默不語的畫眉對淚紅雨來說是一個難得的好聽眾,因為,他不像老夫子一樣,經常性的反駁自己,讓得自己體無完膚,顏面無存,連個村頭兒的小官都和自己爭。
與老夫子相比,他對自己簡直是太好了,特別是他烤的雞,美味無比,不像老夫子,從來不做飯,老要自己到處去蹭飯!淚紅雨邊啃雞邊憤憤不平的想著。
她不知道為什麼,不管想到什麼人,特別是男人,都要拿出來與老夫子比上一比,越比,越感覺老夫子不是人,越覺得老夫子在虐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