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大半日的奔馳,項鷹已經來到了方城腳下,一路上的奔行讓他們又渴又餓,但他們並沒有立刻休息。醉露書院而是耐著飢餓在一處傍水的平原安營紮寨,行動間多立火把。在黑夜中遠遠看去就像是一條火龍。
項鷹一臉的風塵,一路上他們都在塵土中行動,除了被布巾包裹的口鼻外,身上各處無不充滿了塵土,頭髮早已硬的打結,身體抖上一抖都能蕩起一陣飛灰。
但他清楚自己身肩的使命,根本來不及打理這些。姬凌雲當日的囑咐不停的在腦中浮現,他的任務只有一個,那就是利用斗懷謹慎的特點,虛張聲勢將對方困在方城中。
「一旅旅長、二旅旅長、三旅旅長你們帶領麾下騎士在營地四周巡邏,發現可疑人等,無論是誰立刻射殺。」
「四旅旅長、五旅旅長、六旅旅長你們辛勞一些,安排全軍的紮營。七旅旅長、八旅旅長、九旅旅長、十旅旅長,他們輪流在營地中巡視,每人手上各拿兩個火把。餘下一軍休息,以防對方突然來襲。」
吳國的軍隊編制為軍、旅、卒、什、伍五級。什由二伍組成,自什以上,卒、旅、軍皆為十進制,即十什一卒,百人;十卒一旅,千人;十旅一軍,萬人。
項鷹一共帶來兩萬人,共有兩軍,二十個旅。
方城城牆上***通明,巡邏士兵來回穿梭,瞭望塔上的楚兵正瞪大這眼睛眺望遠處,只要里許內出現敵軍的影子絕對逃不過他那如同貓頭鷹一般的雙眼。
什麼樣的將軍,什麼樣的兵。老將斗懷作風嚴謹,用兵謹慎,處事認真一絲不苟。醉露書院他帶出來的兵也跟他一般,認真一絲不苟。非常仔細的執行這屬於自己地任務。
看著將士們都做出如臨大敵卻又鬥志昂揚的表情,斗懷心中一片安慰,這些年自己對這些兵將關懷備至,上至發放俸祿。下到將士生病,無不細心過問,如今正是用到這些兵將的時候,他們的表現讓斗懷對勝利充滿了信心,暗道:「有他們在,無論對方如何攻擊。自己都能夠堅持地到楚兵的來援。」
「父親大人……」正在斗懷鬥志昂揚的時候,斗哲大步走了過來,一臉的慚愧道:「孩兒無能,還是沒有辦法探出敵人的人數。」
斗懷拍了拍斗哲的肩膀道:「不必過於沮喪,敵方在白日以塵土掩蓋軍隊地數量,而後又藉著夜幕隱藏,顯然已經做了萬全的準備,探測不出來並非你的過錯。我們也並非一定要清楚他們具體的人數,只要穩守方城等待葉公的援兵就可。另外……」
斗懷話音一轉。「明日清晨,天明時分,我們就可以得到對方的具體人數。到那個時候,我們在決定是否可以出擊。」
斗哲點了點頭,然後又道:「在一個時辰前,屬下又得到秘報。三萬楚兵已經押送著數百車輜重向方城這裡趕來,大約在兩日後可以到達。」
「又是三萬……」斗懷拍了拍腦袋。心底大是驚訝暗道:「這吳國究竟有多少兵馬?」頓了一頓,道:「不必去管它。對方有三萬士兵押送,我們根本沒有足夠的兵力前去劫持。」
次日清晨,天剛濛濛亮。
姜良已經率領著三萬兵馬來到了方城城下,在城牆上斗懷、斗哲的目瞪口呆中,方城下的吳國士兵已經激增到了五萬。醉露書院
楚國已經完全錯失了一個絕佳地戰機。
見到姜良的抵達。項鷹完全鬆了一口氣。昨天的奔馳已經讓其麾下的騎兵疲憊不堪,人經過一夜的休息。能恢復些許戰力,但戰馬卻不行。這一路的奔馳不單是對人的考驗,更主要地是戰馬。
要想讓戰馬在短期內恢復體力唯一的辦法是餵上上等地馬飼料。可他們輕裝趕路,上哪裡去找上等的馬飼料?只以嫩草根本就不足以讓體力消耗過度的戰馬在一夜之間就恢復過來。
所以,此時此刻他麾下的騎兵戰力無法發揮吃原來的五成,若這個時候跟楚軍交戰,勝算並不大。
姜良地抵達完全讓他擺脫了這個困境。
項鷹笑道:「終於來了,可把我擔心壞了。」
姜良看了看時辰,道:「路上遇到一些麻煩,比預計地要晚上一些,但好在趕上了。」
項鷹問道:「什麼麻煩?」
「在路過陳城的時候,那裡地守將意圖劫糧,但被我打發了,幸虧那守將遲鈍並沒有發現我們的秘密。」其實這運糧只是一個幌子,是這次計劃中的關鍵一步。
項鷹的任務是虛張聲勢,以出其不意之法將方城守將斗懷困在城中。但虛就是虛,項鷹的方法一旦在天亮之後,就很容易被斗懷識破。因此,這第二步就是化虛為實,補充攻打方城的士兵。
而步卒的速度遠遠遜色騎兵,不能夠一同出發。唯一的辦法就是由水路進軍,此行雖大大的縮短了距離,但卻異常的不安全。因為為了隱藏行跡,他們並沒有吳國的舟艦,只能以竹筏代步。一旦遭遇伏擊將有覆滅之險,因而他們選擇夜晚行軍,表面上裝成運糧隊伍,實際在輜重車裡糧食只是佔了一個部分,大多都是為了行軍而準備的竹筏。
因走水路,路程大大簡短。姜良所只是用了不到一天的時間就到達了方城。
姜良在來之前得到了姬凌雲全權負責的口令,一到吳兵營寨立刻讓項鷹的騎兵休息,自己的步卒接管一切。
凌雲六年,九月八日,黃昏。
大隧隘道。
姬凌雲此刻也沒有了往日輕鬆的表情,對於未知的戰況顯得心事重重。雖然這大膽的一計,經過了他自己、伍子胥、孫武子三人整整一夜的佈局、潤色,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但這是戰場,未知的戰場,在戰場上一切都有可能。
世上沒有一個軍事家能夠完全的掌控一切,一個小小的變化或者是一次未知的意外都可能造成戰局全旁的失利。
依照計劃的走向,這個時候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刻,只要過了這一關,迎接吳國的將是戰局的主動以及勝利的曙光。而一但失利對於吳國的軍心將會是一次沉重的打擊。
這時,在大隧隘道中的一株大蓉樹下,姬凌雲正和韓慶對弈圍棋。
但看棋盤上白子連連得手,兩條白色的大龍將黑子的佈局殺得落花流水。
「棋局縱橫十七道,合二百八十九道。對弈對戰,三尺棋局,等同戰場;陳聚士卒,兩敵相當。大王心虛不寧,弈者舉棋不定,不勝其耦。」見姬凌雲的黑子已經無回天之力,韓慶微笑的收回了棋子,明指對方心神不定,不易對弈,暗中卻以典故勸說姬凌雲應該遇事冷靜,當機立斷。
「弈者舉棋不定,不勝其耦」這句話出自老子之徒文子之筆。當年,衛國人寧殖將國君衛獻公驅逐,另立公孫剽為國君。臨終前囑咐兒子寧喜去齊國接回衛獻公。寧喜去看望了衛獻公表示願意幫他回國。衛獻公回國後就殺了寧喜。
文子對於這事批判道:「今寧子視君不如弈棋,其何以免乎?弈者舉棋不定,不勝其耦,而況置君而弗定乎?必不免矣!」
姬凌雲點了點頭,露出了平靜的微笑,心中卻感慨伍子胥在做人方面要是有韓慶一半就好了。
人在關鍵的時候難免會生出負面的情緒,這時就需要他人的提點,安慰。若伍子胥在此,想必又是一陣說教,雖達到了目的,卻讓自己一陣窩火。
而韓慶卻每每在這個時候都會以一典故暗中提示,如此不但聽著舒心,保全了自己的顏面,還達到了應有的目的。
「來,時間尚早,我們再奕一局。」姬凌雲心平氣和的說道。
韓慶點頭應戰。
姬凌雲棋藝比起韓慶要遜色不少,但這一局姬凌雲卻顯得異常神勇,兩人殺的難捨難分,最後僅以一子落敗。
棋局失利,戰局得利。
這頭剛一敗,那頭就以有捷報傳來。
姜良、項鷹已經成功的控制住了局勢,完成了任務。在兵力的劣勢之下,謹慎的斗懷已經被困在了方城之中。
姬凌雲大笑了三聲,下令道:「全軍集合,兵發方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