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的方與高山山頂一般都會下雪,而當這些冰雪在春季到來,開始融化後,從山上的河流源頭不斷流下,再加上春雨綿綿,天空中雨水的幫助,就這樣形成了春季所出現的桃花汛!
合肥城西南有紫逢山,水源出於此;西又有雞鳴山,乃是施水的源頭。兩山在春季皆會融雪,最近又連續下了五天的春雨,河水暴漲,王千軍一直等待的機會終於來了,他要水淹合肥城。
合肥勢西北高,東南低。這幾日東門外的火字營士兵與南門外的風字營士兵正在雨中快速加固木牆,為了能夠堵住洪水,木牆後方堆積了大量的沙土袋與巨石頭。而在西南方向,從石河府與安慶府集中起來的,三千多名家中沒有田,只靠給人打短工餬口的遊民正與山字營的士兵一起,在雨中將原本一分割的陷阱連成一片,每隔一段距離就修建一道簡易的水壩,最後直接與木牆外的壕溝相連,原本的木牆就是最大也是最後一道水壩。
「主公,三車生薑已經運到,還有五車用來治療風寒的藥物,全部點算完畢,受潮的部分都被取出,馬上用來治療已經生病的士兵,還請主公保重身體!」穿著蓑衣的王千軍正在雨中忙碌著,拿起鏟子,他跟普通的士兵一樣,正在合肥城西門陷坑內,不斷挖掘著泥土,另外一些人則是不斷先將陷坑內的雨水搖出去。
「知道了!如果有些人實在支撐不下去,就用有頂棚的馬車把人送回石河府,我還沒那麼容易倒下,這些天不斷下雨,道路泥濘不好走,後勤那邊你們一定要看好了,物資可以遲一點到沒關係,但一定要運到,軍糧也不能斷了!同時倉庫裡的物資與糧食也要盡量的保存好!」
王千軍現在終於是對合肥城動手了,可現在這種天氣,對王千軍也一樣不利,水位暴漲,天氣潮濕,道路泥濘,運送糧草物資的車隊一路都要小心,沿途還可能碰到山體滑坡,還有橋樑被洪水沖斷。這個時代可沒有什麼塑料膜,各種物資,特別是糧食,變得十分不容易保存,開始腐爛的糧食越來越多。
糧食就是根本,而且那麼多糧食是好不容易才集中起來的,最近這些日子,可是忙壞了負責後勤的軍需官與輜重兵,可沒有辦法,天氣就是如此,現在就看誰比較能夠支撐,所有的工程馬上就要完工了,阻攔水的水壩也快要支撐不住了。
所有的準備終於是完成了,這天難得不下雨,但天上依舊是烏雲密佈,太陽光一點都照不到面,合肥城內的某些人正因為這場雨暫時不下了而心情沮喪,他們認為只要這場春雨下得久一點,外面包圍他們的王千軍就很難支撐下去,最後王千軍就不得不退兵,至於王千軍現在外面所做的一切,因為下雨的關係,城樓上的人都很難發現,最多也只是認為王千軍那是在防止自己的營被水淹沒,正忙著排水。
阻攔水的堤壩終於是支撐不住了,沒有了新的加固沙土袋和支撐的木樁,整個堤壩從一個小洞開始,不斷擴大,不斷裂開,最後整個堤壩在洪水的衝擊下徹底碎裂,斷開的木排被洪水席捲著,順著挖掘好的河道不斷向東,最後狠狠撞上下一段河道的堤壩。
所有的將士都在緊張觀察著洪水的流向,就怕洪水突然改變了方向,或者是不在前進,因為每個人都在擔心他們挖的新河道不夠寬,不夠深,似乎每個人都小看了大自然的力量,在強大的洪水面前,任何的障礙都會被沖毀,洪水內席捲的碎木成了最鋒利的刀斧,不斷將阻止洪水前進的障礙切碎、削平,最後的一道堤壩,也就是之前用來防禦的木牆也崩潰了。
此時被人特意製造出來的洪水,已經變成了一頭可怕的猛獸,咆哮著直撲向遠方的合肥城,合肥城西門城樓的士兵與軍官都驚呆了,在巨大的洪水面前,普通士兵都嚇壞了,他們彷彿看到了獄;軍官們都在假裝鎮定,同時踢醒其他不動的士兵,封死城門,但軍官的內心此時已經很清楚,這場戰爭,他們已經徹底失敗了。
整座合肥城就這樣淹沒在了洪水中,原本城內那些還在因為雨停而失望的人,這個時候都在懇求著老天不要再下雨了,可似乎老天只聽到了他們之前的請求
春雨再次從天上落下,滴進了合肥城這個大池子裡,現在還沒有對合肥城造成什麼大的破壞,但兩淮總督手下軍隊的軍心,卻已經崩潰了。
又是連續三天的春雨,看來老天爺再次站在了王千軍的一邊,合肥城內的城牆經過了連續的浸泡,已經開始出現裂縫,水就順著裂縫湧了進去,將缺口越衝越大,城內的士兵都在忙著堵裂縫,兩淮總督看著城牆邊忙碌的士兵,苦澀一笑,他現在真的很後悔,後悔為什麼要佔領這座合肥城,當初如果率兵撤回鳳陽,現在倒霉的就應該是宋金書了。
到了這個時候,合肥城內的所有人都明白,但也都不說出來,一切都完了,可如果真說出口,先死的就是那個先說的人,因此每個人都不說,只是用眼神交流著,等待著。等待著有人站出來,只要有人站出來,他們一定跟隨,大家都想活下去,為了活下去很多事情就不再計較,也可以放棄。
王千軍現在在合肥城的東門,現在東南方向是最關鍵的所在,一旦東南方向的水壩潰堤,那包圍合肥城的洪水就可以退去,到時候一切的努力就白費了,因此王千軍親自到了東門這裡坐鎮,每天都與士兵們一起,將大量的沙土袋抗到堤壩上,不斷增加著堤壩的高度,此時洪水的水位已經超過了原先木牆的高度,全靠沙土袋堆積起的堤壩抵擋著,老天每次都隔上一天下一次雨,合肥城被淹得越來越厲害,可堤壩的水位也越來越高。
合肥城西面的城牆終於是支撐不住了,整段城牆塌陷了,整個堵都沒用,大量的洪水湧入了合肥城內,合肥城內水高超過了半個人的高度,所有的房屋都進水了,百姓們只能是躲到了房頂,或者實在沒有辦法,乾脆就上了城牆躲避,合肥城內的民心、軍心已經到了極限。
到了這一步,馬上就有人建議兩淮總督集中所有的木料,大規模的建造小舟,準備水戰,集中力量攻擊西南方向的堤壩,只要衝毀了西南方向的堤壩,洪水就能夠退去,可問題是,現在這個時候哪裡能夠集中那麼多的木料,少量的小舟只是去送死而已,就算僥倖靠上了堤壩,又要怎麼破壞,堤壩上都是敵人,後續的軍隊上不去,只能是全部死在堤壩上。
可兩淮總督已經沒有了別的辦法,他只能是命令士兵全力收集可以製作小舟的木料,百姓們與士兵現在只能是吃被水浸泡的糧食,既不能煮也不能燒,很多人都凍得難受,只過了一天很多人就忍受不了了,合肥城內本還有些勢力的人首先聯合了一起,緊接著,兩淮總督手下的一些軍官與將軍也慢慢串聯起來,兩淮總督對於這些,他看得見,也聽得見。
上百艘的小舟完成了,不過這些並不是為了進攻,而是被集中了起來,控制在了兩淮總督的手上,那些最忠心與兩淮總督的將士也被集中了起來,因為整個合肥城被浸泡在水中的關係,南面風字營的防禦似乎有些鬆懈,兩淮總督在城內叛兵起事的這天晚上,就在起事前的一個時辰,指揮著最忠心自己的上千人上了小船,從合肥城的南門獨自突圍了。
這一路突圍,兩淮總督先是划船到了堤壩上,緊接著抬起了小船,快速向西南突圍,剛好這一天晚上也在下雨,等風字營的士兵察覺,要追擊的時候,卻很難發現敵人的所在,最後兩淮總督終於是衝到了巢湖邊上,他的目的就只有一個,通過巢湖進入長江,然後順流而下,到達淮東,淮東各勢力現在十分需要兩淮總督。
兩淮總督一跑,合肥城內的百姓與軍隊也就全部向王千軍投降了。王千軍在第二天中午才起來,他很晚睡,因為他是目送著兩淮總督突圍離開的,兩淮總督從南門突圍,王千軍就判斷出他是要逃到淮東,而這個時候兩淮總督還是活著比較好,淮東有他在,齊王要慢慢侵蝕淮東就比較困難,這也是在為王千軍爭取時間,讓王千軍在齊王的眼中更有價值。
合肥城既然投降了,那當然也不用在浸泡在水中,西南處的堤壩一掘開,洪水就全部流進了巢湖,最後流進了長江,合肥城內的軍民也終於是能夠松上一口氣,面對王千軍,沒有人再有反抗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