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五節棄兒
舞池非常擁擠,男人和女人都在隨著節拍強烈的音樂瘋狂扭動。很難判斷他們的漏*點來源究竟是因為酒精或者「傑特」?狹窄得隨時都能碰觸到對方身體的環境,讓**和暴力有了更多釋放的借口。夾雜著濃烈體味和汗液發散出來的臭氣,早已使得嗅覺器官喪失了最基本的判斷作用,只有荷爾蒙瀰漫在空氣中,像張開巨大黑翼的**之魔,把所有人統統籠罩在自己骯髒、醜陋的懷抱深處。
在頭領的示意下,十幾個身穿皮衣的魁梧壯漢從各個方向聚攏過來,輪起肌肉發達的胳膊,毫不客氣地推攮著人群朝兩邊散開。一些人立刻識趣地讓出足夠的空間,也有些正在興頭上的人很是不滿,但他們卻沒有任何動作,只是站在距離壯漢們較遠的位置冷眼旁觀,似乎在那裡有條無形的邊界,讓他們不能再前進一步。人群中有幾個人不明狀況,還在拚命向前擠著,嘴裡不乾不淨罵著那些擠壓自己活動空間的傢伙。兩個身材強壯得暴熊般的男人立刻衝上前來,一把抓住頭髮,在慘叫和咒罵聲中把他們從舞池中央硬生生拖出。那幾個人還未反應過來,臉上早就挨了重重的幾拳,身不由已地摔倒在地。周圍的人立刻拳腳相加,毫不留情。過了好一會,壯漢們才將這幾個被打得半死不活的傢伙扔出酒吧外面,還恨恨地吐上幾口濃痰。關上酒吧大門的瞬間,從他們身後也立刻傳來刀子切割身體的特有聲響,還有高亢刺耳的淒厲慘嚎。
「請吧我的主人在等您————」頭領躬下身子,朝著從人群中分出的通道伸出右手,做了個「請」的姿勢。
酒吧裡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林翔身上,幾個衣著暴露的女人擠到通道旁邊,用毫不掩飾的火辣目光直勾勾地盯著他。一個特別大膽的女孩甚至乾脆解開上衣紐扣,露出一對顯然是用某種特殊方法造成,體積膨脹到驚人地步的碩**房,還衝著林翔撅起嘴唇,做了個充滿無比誘惑的飛吻。遺憾的是,這種自薦之舉並沒有達到她想要的效果,卻把站在旁邊的幾個男人刺激得兩眼放光。他們迅速圍攏過來,為首者死死摀住女孩的嘴,其餘的人分別抱住女孩身體不同部位,連拉帶扯把她弄出人群,拖進酒吧最黑暗的角落深處。
沒人去管,也沒有人對此提出任何異議。
這種事情在「索斯比亞玫瑰」已經司空見慣,每天晚上都會來上這麼幾次。維持酒吧秩序的壯漢們對此也視而不見。那些男人和女孩只是玩玩,很少會惹出性命糾紛。在酒精和「傑特」的刺激下,人們都需要尋找屬於自己的發洩方式。那個女孩說不定會感覺很爽,站在旁邊的圍觀者也會趁機上去佔點便宜。在意識麻醉的情況下,即便是被上百個人輪流幹過,也不會有任何反應。
走進通道前,林翔又轉過頭,對跟在身後的Molly認真地說:「好好看看吧這就是我們生存的世界。也許你會認為這裡所有的一切都被黑暗籠罩,但是對於這些人來說,這才是屬於他們自己的樂園。」……
二樓很空,臨近舞池的四個方向,用漂亮的裝飾材料和沙發隔出足夠佔地面積超過上百平米的包間。從這個角度望去,可以清楚看到下面舞池裡的所有動靜。
除了雙手交叉疊在身前,穿著統一黑色皮衣的保鏢,包間裡只有兩名大約十五、六歲左右的年輕女孩。她們身上裹著高彈面料製成的緊身泳裝,充分詮釋了什麼才是身材。腳上鞋跟尺度高得驚人,卻把修長平直的雙腿繃出流暢誘人的線條。她們站在沙發兩邊,水波蕩漾的眼睛裡充滿**裸的誘惑。
林翔已習慣了女人以及男人投來的貪婪或**目光。某些特定場合,他過於漂亮的容貌反倒是種麻煩。對於兩個女孩的暗示,他當然無動於衷。雖然女孩們投向自己的目光裡有著毫不掩飾的渴求,甚至帶著一絲隨時可能爆發的狂熱。
一個光彩奪目的年輕人坐在沙發中央。他身上的白色西服裝異常華貴,裁剪熨帖合體,手工精緻,黑得發亮的皮鞋更是一塵不染。他的體形偏瘦,肩膀以非常柔和的角度朝身體兩邊慢慢傾斜,然而整體卻十分勻稱,充滿了柔和與力量。他看上去剛剛二十出頭,有刀削般的鼻子,柔順的短髮和眼睛同樣都是黑色。這個年輕人顯得格外安靜,甚至還有些羞澀。他同樣在好奇地看著林翔,瞳孔深處,有點點光芒在隱約閃動。
他是一個亞裔。
以盧頓家族的血統而言,這似乎有些說不過去。不過,林翔並未對此感到意外————血統與人種之間其實沒有絕對必然的聯繫。早在舊時代,跨族通婚和自由戀愛已經使得所謂王室血統變得混雜不堪,更不要說是毫無秩序可言的廢土。
真正讓林翔感到奇怪的是,這個坐在沙發上的年輕小子,居然是個女人。
雖然她穿著男性化的服裝,頭髮也修剪得很短,但是從她身上卻絲毫感受不到男性應有的陽剛之氣,反倒有種女性特有的柔美、精幹。也許是為了證明自己的真實性別,她的嘴唇上塗著晶瑩閃亮的紫色唇膏。但是最引人注目的,還是在白西服緊緊包裹下,從胸前部分高高外凸的兩團隆起。
看到林翔,她立刻露出熱情的微笑,大步上前,握緊了林翔的手,語氣親切地說:「歡迎來到索斯比亞玫瑰。今晚,你是這裡最尊貴的客人。」
說著,她微微躬身,帶著無可挑剔的禮儀微笑道:「請坐。」
一名侍女在林翔面前放上一隻新的玻璃酒杯,另外一個則端起白蘭地瓶子,朝裡面緩緩倒入足夠的酒。濃郁的香氣立刻散發出來。單從味道就能判斷出,這絕對不是提供給下面舞池裡人們瘋狂牛飲的劣質酒水。
看了一眼被安置在隔壁包廂裡的Molly等人,林翔轉過頭,把目光重新投聚在面前的男裝女子身上,說:「我們似乎並不認識,此前也從未見過面。」
倒不是他天性冷淡,只是不願意和盧頓家族扯上太多聯繫。
隱月城已經擺脫了糧食危機,穩定和安全也得到保障。隨著與「救贖者」集團的全面合作,林翔得到數量龐大的基礎物資援助。在食物和水的吸引下。越來越多的流民從荒野上蜂擁而來。城市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飛快發展,擴張,勢在必行。
索斯比亞和費迪南德是隱月城目前最大的物資供應商,這種合作關係不可能永遠保持下去。最多不超過半年,林翔就必須選擇其中之一作為新的戰爭目標。
隱月城周邊所有適於居住的輕度輻射區域都被兩大家族佔據,他只有通過戰爭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雖然不太清楚這個叫作「曉」的女人為什麼會找上自己,但是林翔不想和她之間產生什麼太多的牽扯。所謂的友誼或者愛情,在利益和戰爭面前,根本一錢不值。
看在酒的份上,林翔可以在這裡稍微坐上一會兒。畢竟,這個女人身上只散發出差不多等同於二級進化的異能。除了站在包間外的那名頭領,她是林翔在酒吧裡能夠探測到的第二個異能者。換句話說,這裡非常安全。
曉的臉上掛著似乎永遠都存在的微笑:「沒錯,你的確不認識我,但是我見過你。」
「哦?」林翔頗為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在加爾加索尼城堡的那個夜晚,你砍掉了艾伯倫的腦袋,用斷了威佛的喉嚨,把碧翠絲撕成碎片,還把菲蕾德翠卡從四樓窗戶裡扔了出去。」
曉微笑著說:「那個時候,我就躲在二樓化妝間的角落。」
她沒有說謊,林翔同樣記得那一幕。如果不是因為葛利菲茲和艾琳娜,他也不會獨自衝進加爾加索尼城堡,幾乎殺光整個盧頓家族所有血親。
「怎麼,你打算為他們復仇嗎?」林翔抬起腿,把雙腳高高架在酒桌上,抿了一口杯子裡的白蘭地。
「如果你還想繼續保持現在這樣友好的談話氣氛,那就最好不要把我和那幫渣滓聯繫在一起————」
曉的臉上顯出一抹因為憤怒產生的熾紅。察覺到自己有些失禮,她抓起擺在面前的酒杯猛灌幾口,強笑道:「對不起,我有些衝動。事情並不是你想像的那樣,我也絲毫沒有責難或者問詰的意思。我非常感激你所做的一切,事實上,你應該把他們全部殺光,一個不留————」
林翔皺了皺眉,本能地感覺到這個叫做曉的女人,也許不好對付。他放下杯子,認真地問:「你的手下曾經說過,你,也姓盧頓。」
「我寧願放棄這個骯髒的姓————」
曉向林翔看了一眼,用力捏了捏手掌,拿起桌上的酒瓶給自己滿滿倒了一杯,慢慢地說:「我身上沒有流著盧頓家族的血。我是一個棄兒。老盧頓,也就是盧頓家族的上一任家主,他從荒野上把我撿了回來。他也許是出於善意,或者是因為某種特殊的緣故,總之,我沒有成為變異巫鷲和腐狼的食物,也沒有被流民們撕碎扔進鐵鍋裡熬湯,而是非常幸運的活了下來,還搖身變成令人羨慕的盧頓家族成員之一。」
林翔默不作聲地看著這個神情激動的女人,他不明白對方為什麼要告訴自己這些。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這絕對不是無的放矢。雖然在蒼影城的這次會面完全出於偶然,但是她絕對有某種計劃和目的。
「這些事情其實算不上什麼秘密,盧頓家族每一個人都知道我的身份。即便在這裡也不例外。」
平復了一下情緒,曉用沙啞的聲音繼續說道:「我只是盧頓家族當中可有可無的存在,我的死活與他們毫無關係。哈哈哈哈你一定覺得很奇怪,我為什麼會呆在這種地方?這裡其實是蒼影城最熱鬧的區域,也是索斯比亞在這座城市設置的聯絡中心。他們利用商業控制的方法,把蒼影城的物資貿易權緊緊抓在手裡,直到把這裡所有生產潛能全部搾乾。我憎恨這裡所有的一切,我討厭這座城市,包括每一個人————」
「你可以選擇離開。」林翔搖晃著杯子裡的酒,冰冷的話語沒有夾帶任何感**彩。
「事情沒有你想像的那麼簡單。」
曉的眼睛裡燃燒著熊熊火焰:「他們把我扔在這兒,目的是為了引起新一輪的紛爭。你也看到了,除了哈維,就是那個帶著你們上來的男人,我身邊的保鏢都是些沒有能力的普通人。他們或許比一般人要強壯得多,卻無法應對真正的異能者。毫不客氣地說,這些廢物全部加起來,也敵不過我一個。我只是個被*縱的木偶,索斯比亞設在蒼影城的實際控制者,是另外一個擁有寄生士實力的傢伙。我的一舉一動都會受到他的監視,包括與你會面也不例外。如果不從他手裡拿到足夠的抗輻射藥劑,我只能呆在城裡寸步難行。可是,在他面前,我根本沒有機會。」
林翔盯著曉看了很久,微微一笑:「安於現狀其實很不錯。你的處境比那些荒野流浪者要優越得多。至少,我看不出你現在究竟有什麼不妥。那些流民在冰天雪地裡靠死屍和腐肉過活,而你卻不用為衣食擔憂,甚至還有上好的白蘭地。」
「我活不了多久。」
曉的臉上猛然泛上一陣異樣的潮紅,呼吸也變得急促,顫聲說:「你不明白,他們把我放在這座城市裡,僅僅只是為了充當誘餌。我不知道你有沒有見過城主格雷克,但是你可以設身處地想一想,如果你是這座城市的主人,而另外一股勢力正用商業貿易的方法,從你手中逐漸奪走本該屬於自己的東西,還在城市核心地帶設置專門的辦事機構,駐有家族代理人……你會怎麼做?難道就不想殺掉對方洩憤,取而代之?」
林翔開始明白曉的話:「盧頓家族故意把你留在這裡,成為那個傢伙的眼中釘。只要你發生某種意外,索斯比亞就有足夠的借口發動戰爭。反正,你只是帶著家族頭銜的一個外人。姓盧頓,實際上卻和盧頓沒有半點關係……呵呵的確是很不錯的計劃啊」
「他們會得到這座城市。事實上,格雷克雖然還是名義上的城主,卻已經完全喪失對物資的收取和控制權力。用不了多久,蒼影城會變成索斯比亞的新殖民地,城門上也會刻上獨角獅圖案。」
林翔慢慢點了點頭:「你說的沒錯。不過,這跟我有什麼關係?索斯比亞和蒼影城之間的矛盾糾紛應該由他們自行解決。我幫不上忙,也不想插手。」
「不是幫助盧頓家族,我只希望你能夠幫助我。」曉的聲音變的低沉而平緩。
林翔從酒桌前站了起來,慢慢走近用金屬欄杆圍起的平台邊緣,面色平靜如水地望著腳下舞池裡瘋狂洶湧的人群。
他能感覺出這個叫作曉的女人並沒有撒謊。如果她真的想要對付自己,應該有比這更好的手段和借口。索斯比亞和隱月城之間的矛盾早已公開化,如果伯格森打算趕在自己前面動手,也不會千里迢迢把一個女人送到這種地方。況且,自己這次外出屬於機密,只有管理委員會幾名核心掌權者知道。即便隱月城內有索斯比亞安插的間諜,也決不可能在如此之短的時間裡,進行情報反饋以及作出應對安排等一系列措施。
那麼,她究竟想要得到什麼呢?
僅僅只是為了報復?
或者,是為了逃離這座城市?
「我可以幫助你得到蒼影城。我也想親自感受真正掌握權力的滋味兒。」
身後傳來曉的聲音:「我研究過你和你的城市,我也知道你們最為迫切需要的物資。連同蒼影城在內,索斯比亞在東部海岸總共擁有三座大型定居點的控制權。得到它們,你就能得到鹽。」
「沒有你的幫助,我一樣能夠得到它們————」
林翔沒有轉身,他無所謂地笑了笑:「你似乎有些貪心。我並不反對交易,但你至少要讓我得到足夠的好處。恕我直言,你的籌碼,實在太少了。」
「呵呵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
曉從沙發上站起,款款走到林翔身後,用女性特有的悅耳音調說:「我知道葛利菲茲和你的關係很不一般。他是個聰明的傢伙,也知道不少關於索斯比亞的秘密。但他一定不會清楚盧頓家族隱藏在暗處的秘密財富。對於這些東西,相信你一定會很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