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明鎏輕蔑地笑過,擺出一副神秘而又誠懇的樣子:「顧總,別害怕,我不會動你一根毫毛,我才活了不到三十歲,換你這條老命不值得。」賈明鎏把手從左胸口袋裡掏出來,伸出一個空巴掌,笑著說:「就是這塊有點癢癢,撓一撓。想想顧總對我這麼關照,我就這麼走了太不夠意思嘛,所以啊,臨走之前,我給你提供一點公司人員的細節,或許你以後還用得上。」
媽的,你賈明鎏還是服軟了?顧國平一聽,臉上的肥肉又擠成了一團。
「什麼?什麼細節?」賈明鎏的神秘勾起了顧國平的好奇心,不過,他還是有備無患地趁勢把頭往後靠了靠,盡量保持與賈明鎏足夠的距離。
「嘿嘿,莫小力底下的花芯兒旁邊,有個小日本海龜形狀的胎記,你注意過沒有?」顧國平剛才與莫小力故意折騰了一回來刺激賈明鎏,突然被賈明鎏這麼一問,他傻了吧唧地歪著頭在想:花芯?小日本海龜?
顧國平猛地醒悟過來,自己被賈明鎏耍了,氣得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滿臉通紅,指著賈明鎏語無倫次起來:「你,你,我,我,你,你***。」
賈明鎏還沒算完,又在顧國平暈乎乎的腦袋上加了一棒子:「嘿嘿,我也忘了告訴你,公司把房子獎勵給我的時候,劉懷德已經替我辦好了過戶登記和房產證,如果錦繡集團還想收購的話,你開個價我們再商量商量。」
啊?顧國平張大了嘴,鼻子都要氣歪了。
賈明鎏哈哈大笑,揚長而去。
從錦繡集團臨江分公司出來,悲涼湧上了賈明鎏的心頭,如果不是劉懷德當時為了報答自己的援手,今天就差點要帶著老婆孩子淪落街頭了。
國企改制的一篇經書被歪嘴的和尚念離了譜,受益的是顧國平等少數操控者,最終傷害的還是最底層普通職工們的利益。
可歎啊,改革的陣痛,為什麼總是一次次降臨到毫無防備的弱勢群體身上。
賈明鎏緩緩地走在臨江大道上,突然路邊一陣騷亂,江灘上慌慌張張跑出一群擺攤設點的男女,各自懷裡抱著瓜果炊具,四散奔逃躲避城管的追趕,一個燒烤羊肉串的中年婦女,稍稍慢了半步,被追趕上來的城管將燒烤的架子掀翻在地,羊肉串散落了一地,中年婦女坐在地下嚎啕大哭,指著城管的背影破口大罵,圍觀的路人紛紛搖頭歎息。
顧國平一夥對待賈明鎏、慕容健等人尚且如此絕情,對待那些老實巴交的普通職工一定更有過之而無不及。唉,這樣一來,不知道臨江街頭的攤點又要多出多少似曾相識的面孔,那些被推上自謀生路險境的職工們,絕大多數不得不要在與城管的周旋中覓得一線生機。
被街面上的風一吹,賈明鎏醒悟過來,不由得苦笑起來,兒子嗷嗷待哺,吳旭休假在家,王小翠和田甜馬上開學要交學費,自己已是泥菩薩過河自顧不暇了,竟然還有心情替別人擔憂養家餬口的難題,說不定沒幾天,那些撒丫子奔跑的人群中又要多一個賈明鎏的身影了。
賈明鎏邊走邊四處張望,關注起各類招聘信息來,就連電線桿上貼的小紙條也不肯放過。
突然,賈明鎏看見了吳旭,她抱著一大堆的日用品從不遠處的超市裡出來,賈明鎏剛想要趕上去幫忙,卻見吳旭飛快地鑽進了路邊的一輛小車,賈明鎏緊跑幾步,定睛一看,那不是南延平的車嗎?他們怎麼又廝混在了一起?
賈明鎏心頭一沉,趕緊打了輛車讓司機保持距離跟在了那車後面。他多麼希望那輛車只是帶著吳旭回家了,可是讓賈明鎏痛心的是,那輛車直接開進了省委接待中心的賓館,那是南延平一個人在臨江的住所。
賈明鎏遠遠的看著兩人往大堂走去,直到走進電梯,他呆坐在車上,直到出租司機的提醒還猛然清醒過來,連忙結了帳,站在賓館街頭的一個角落裡,打翻了心裡的五味瓶。不住地默念道,他們只是拿點東西,一會兒就會出來的。
可是,這一站就是個把小時,賈明鎏的腿都麻木了,仍然沒有看見吳旭從賓館裡出來。賈明鎏的肚子開始咕咕直叫,那顆本是劇烈躁動的心逐漸恢復了平靜,身體也慢慢的冷了下來,想著昨天在名士俱樂部的包房裡,吳旭與南延平到底談了些什麼?昨夜裡吳旭多半也是和他呆在了一起,怪不得死活不肯讓自己近身,這其中肯定有問題。想到這,賈明鎏心裡也開始拔涼拔涼起來。
再等下去也沒有意思了。
走在賓館外面的街道上,陽光竟然很刺眼,不像是照在了人的身體上,反倒像是穿透著身體,直刺賈明鎏的心窩。賈明鎏汗流浹背,肚子空空的,腳步空空的,心裡更是空空的。他一路走一路想,一路想一路走,連哭出來的心都有了。難道和吳旭多年的感情就比不上一個才認識幾個月的男人誘惑?賈明鎏承認,南延平是很優秀,優秀得近乎完美。但是在吳旭的身邊,從來不缺少優秀的男人,戀愛的時候都過來了,怎麼結婚之後反而會變心了呢?
賈明鎏有些虛幻,眼前不停的掠過這幾年來和吳旭生活的點點滴滴,他慢慢的有點自怨自艾了,從一個國企大公司的副總經理,險些淪為了階下囚,現在又成了失業待崗人員,連今後的溫飽都要成問題了,拿什麼去跟一個副市長PK呢?想想啊,吳旭以一個廳級領導公主的身份下嫁給了你賈明鎏,要忍受你的花天酒地,要接受你的婚外情,要伺候你病床上的媽媽,要幫你擺平莫小力的無理取鬧,要懷著你的孩子四處奔波……可你賈明鎏給了吳旭什麼?飛黃騰達的希望破滅了,感情上你又付出了多少?你甚至都無法給一個女人優越無憂的生活!或許,過去自己真的對吳旭關心得太少了。
同一張大床,不再有同一個夢想。
快要失去了,才能意識到愛得不夠,這是天底下男人最大的通病。
可是,我們還有孩子啊!
想到孩子,賈明鎏邁著沉重的步子,招了輛車回家,快步爬上樓敲開了門。
王小翠迎上來,把賈明鎏的拖鞋擺過來,問道:「哥,回來了?」
賈明鎏嗯了一聲,悶頭進了臥室,看見田甜正在用奶瓶給賈正餵奶,賈明鎏鬆了口氣。然後,抱著一絲的希望,把衛生間、陽台都看了一遍,沒有發現吳旭的身影,賈明鎏心裡落寞起來,明知故問:「田甜,你嫂子呢?」
「哦,你剛走她就出去了,說是去看一個朋友。」田甜頭都沒抬,抱著賈正嘴裡還在哦哦呀呀地逗呢。
賈明鎏陰沉著臉,說道:「小翠,你給嫂子打個電話,問問她會不會來吃飯?」
王小翠看賈明鎏的臉色難看,心裡納悶卻又不敢多問,只得用座機打通了吳旭的電話:「嫂子,哥回來了,讓我問你回不回來吃午飯?……賈正,有田甜看著呢,還好,沒怎麼哭鬧,好著呢。……嗯,那我們先吃了。」
吃完飯,賈明鎏抱著賈正親熱了一會兒,田甜哄著孩子睡覺了。
王小翠收拾完碗筷,看賈明鎏煩躁不安地在幾個房間裡來回走動,心情也特別的壓抑,可又不敢多問,只怯怯地用眼神追著他的身形,輕手輕腳地忙著擦地做衛生。
下午,無聊透頂的賈明鎏獨自出門,坐在了小區門口的花壇上,悶著頭不停地抽煙,眼巴巴地等著吳旭的身影出現。
大概四五點鐘的樣子,賈明鎏掏出煙盒,裡面已經空蕩蕩的了,他把空煙盒捏成一團狠狠地扔進路旁的垃圾桶,猛一抬頭,吳旭那美麗溫柔的臉出現在了賈明鎏面前。
「明鎏,你回來了,怎麼站在這裡了?」吳旭有點著急和關心賈明鎏,那語氣是溫柔的。
但是賈明鎏已經感覺不到那種溫柔與關切,眼睛裡呈現的只是虛偽與傷害。
賈明鎏呆呆的看著吳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怎麼了,你抽了多少煙?你平常不怎麼抽煙的呀。」吳旭說的很小心,語速很慢。
賈明鎏淒然一笑:「我失業了。」
吳旭一驚,馬上又鎮靜了下來:「沒事,工作還可以找的。」
賈明鎏拉住了吳旭的胳膊,用力過大,吳旭呀地尖叫一聲,賈明鎏沒有鬆手,而是緩緩地說:「上午的時候我在一個超市門口看到了南延平的車,一直開到省委接待中心的賓館裡,上車的那個女人和你長得很像,那人是你嗎?」賈明鎏說的很平淡,就像是在說別人的事情一樣。
「明鎏,你……」吳旭想解釋些什麼但是卻沒有說出來。
兩人沉默良久,彼此連動也沒有動一下,屋子裡靜悄悄的連呼吸的聲音都聽得到。
唉,曝她人**取樂,看自己隱秘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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