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寶搶著把車費付了,扶著朱莉下了車,保安問:「大寶,女朋友?好漂亮啊。」李大寶沒吱聲,沖保安友好地笑了笑,朱莉滿身酒氣,微睜著眼,被李大寶一拉扯,特踏實地往他身上一靠。
詢問之下,花枝招展的女人告訴李大寶,公司安排朱莉陪一個客戶喝酒,被人家打量半天拒絕了,朱莉和他大吵了一架,心情鬱悶情緒失控,自己把自己灌醉了,我打車送她回家,可剛到錦繡長江公寓門前,朱莉卻哆哆嗦嗦地不肯下車,然後就嚷著大寶啊大寶的,又哭又鬧,我還以為她接了某化妝品的廣告呢,她掏出一張紙條,給你打了電話,我無可奈何,只好把她送你這兒來了……
李大寶臉上看似平靜,其實心裡美得跟什麼似的,不住地說著謝謝。
那女人還在叨叨,你這什麼破地方,問了半天才找到,從市區打車過來要幾十塊錢呢,司機都說,再有幾分鐘就到清源市了。
李大寶明白了,趕緊一手扶著朱莉,一手掏出一張票子交給一直等在旁邊的出租車司機,說,再麻煩你送這位小姐回家。
那女人才不情不願地上車走了,臨開車,又探出頭來,關切地看了朱莉一眼。
李大寶低頭看朱莉,靠在身上還迷醉著眼睛,一隻手飛快垂下,那幾根手指還保持著「OK」的手勢。李大寶也是個鬼機靈,心裡頓時疑雲四起,這裡面會不會有貓兒膩?
帶著朱莉進小區,朱莉一步三晃,李大寶自己喝高過很多次,對於醉酒的表現應該是一清二楚,他藉著兩邊草叢中昏暗的燈光觀察她,很快就判斷出朱莉絕對沒有醉,至少沒有醉到此刻她表現出來的這種迷糊程度。這是經驗,像李大寶曾經以喝酒為消遣的人,太容易就能看出來一個人能不能喝,抑或真喝多了還是假喝多了。
李大寶想,朱莉裝醉來找我,居心何在呢?
「這是你家呀?」進樓門上電梯的時候,朱莉仰頭醉眼,聲音慵懶地問。
大寶心裡跳的厲害,卻要裝得很平靜,也不看她,等著看看朱莉這專業演員能玩出什麼花樣來!
朱莉努力睜眼張望:「你這什麼破房子啊,太小了。」
「朱莉,這是電梯,還沒進房間呢。」說這話時李大寶有點好笑,為了裝醉,竟然要故意把電梯說成房間。這年頭,築好巢等鳳凰的男青年並不多見,大寶的父母為了早點把他打發出去,咬牙給他買了一套房子,眼不見心不煩。
朱莉不由得心頭一動。朱莉一臉意外的模樣:「你都買得起房子了?嗯,收入很不錯吧。」
李大寶心裡笑,呵呵,朱莉肯定是裝醉。關鍵問題問得很尖銳啊,但嘴上還是照答不誤:「哪兒啊,拿點死工資而已,比起你們來,差遠了。」
「什麼意思呀?」
「你的收入肯定比我高多了。」李大寶笑著,也想借此來探朱莉的口風。
朱莉仰頭看著他,瞇眼嘿嘿一笑:「呃,你說什麼?」
哈哈,到了關鍵時刻就裝糊塗,這專業的比業餘的反應快多了。
李大寶心裡開始活動心眼了,朱莉居然自動送上門來,估計那女人前面說的是真的,到了家門口肯定又看見柯一凡了,走投無路就想起我李大寶來了,如果直截了當地來,未免過於唐突,只好接著醉酒來遮掩。李大寶心裡也挺緊張,雖說賈明鎏設計的姜太公釣魚,斷定了魚兒會來咬鉤,但魚兒真咬鉤了,李大寶頭一回當漁翁卻有點手忙腳亂,心慌意亂了。這房子自從到手之後,一直是自己單住,就連過去的哥們都不肯讓他們來折騰過,更別說把女人帶回來了。這很簡單,李大寶打定了主意,這房子要留著結婚用的,可不能讓那幫不學好的哥們給糟蹋了。這會兒,李大寶對自己的先見之明很自豪,否則,賈明鎏就是出了好主意,沒有個好舞台,能演出好的效果來麼?
出了電梯,到家門前掏鑰匙時,朱莉忽然掙脫李大寶,站直身子前後搖晃了一下,伸手點著他的鼻子,還是一臉醉意:「哎,大寶,我告訴你,我今天沒地兒去才想起你來的,我喝多了可是蠻不講理的啊。」
李大寶樂了,你是被柯一凡嚇來了,別以為我不知道。李大寶乾脆把話挑明:「你再這麼裝醉,我不能保證我不會動壞心眼。」
「誰說我裝醉?」朱莉有點兒生氣:「我是在努……努力保持清醒,免得你有非分之想!」
李大寶撇嘴,開門進家,朱莉跟進來,李大寶嚴肅地說:「換拖鞋!」
「大寶,你這破狗窩還有這講究?」朱莉笑了笑,吐了一下舌頭,乖乖脫了鞋子,換了遞給她的拖鞋。
走進客廳,坐在沙發上,朱莉扭頭看李大寶:「哎,大寶,有酒嗎?」
朱莉這麼一說,李大寶激動了。一旦她真醉了,或許她會逼著我做不成正人君子了,他二話不說,直奔酒櫃,拿出了一瓶紅酒。
朱莉端著一個高腳杯,邊喝邊晃邊從客廳到廚房,從廚房到衛生間,最後還瞄了瞄臥室,幸好李大寶這兩天做了精心準備,至少表面衛生狀況還看得下去。轉了一圈朱莉又回到李大寶面前,站著嘿嘿笑,李大寶知道她在裝醉,只是不知道她裝醉是為了掩飾,還是為了考察。
「大寶,我今晚住在你家,行嗎?」朱莉忽然說。
這是不是醉話呢?李大寶抬頭看看時鐘,都十一點多了,我就是要把你送回去,你未必樂意呢。李大寶點點頭:「行啊,只要你不介意。」
朱莉一下笑出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大寶,我知道你是好男人,要不我不會來的。」
得,先給戴上一頂高帽子!李大寶心裡想著,就是你不說出來,我今晚上也是要做柳下惠的。
李大寶和朱莉坐到桌前,喝著紅酒,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先是李大寶給朱莉說些半真半假調皮搗蛋的少年趣事,惹得朱莉瞪圓了驚奇的眼睛,後來是朱莉痛說悲慘成長史,說著說著,朱莉倒有點像真醉了,哭哭啼啼地談到受欺負,流落街頭等等傷心事,不料還引起了李大寶的共鳴,他的手一點點向她挪動,在朱莉毫無防備時寸寸逼近,直到抓住了她冰冷的手。
就在這時,朱莉看著李大寶,笑了一下,猛地從桌子旁跳起來,光著腳登登登跑向衛生間,邊跑邊喊:「我要吐了,憋不住了。」
李大寶傻呆呆地坐在桌子旁,沒了主意,可半天不見朱莉回來,也聽不見衛生間的動靜。猶豫了一下,李大寶輕手輕腳地起身,遠遠地張望衛生間。
哇,衛生間的門居然沒有關死!李大寶屏住呼吸,從門的縫隙向衛生間裡窺視過去……
朱莉就站在洗手台前,轉過來歪過去地照著鏡子。照了一會兒,騰出一隻手放到嘴前哈了口氣,又洗了臉,還拿清水洗了洗腋下,然後對著鏡子,齜了齜牙,弄了弄頭髮,雙手隔著衣服,托著**對鏡子左看右看了一會兒,然後躡手躡腳地轉了身。
李大寶一驚,急忙轉身奔回桌子邊,把玩著手裡的高腳杯,因為光著腳,似乎沒多大動靜。朱莉走出來,居高臨下地打量了李大寶一番,他盡量一臉坦然,問道:「怎麼樣,還習慣吧?」
朱莉坐下身,笑容意味深長:「別裝了,我從鏡子裡都看見了。大寶,沒什麼,我在裡面待的時間太長了,你要是無動於衷,那反而就奇怪了。」
啥意思?如果我不去看看,是不是顯得我對她不夠關心了?
在男女情事上,朱莉見多識廣,即便是沒看見,也揣摩得出李大寶為什麼尷尬和慌張。
之後,兩人開始閒扯一些臨江的城市變遷。
朱莉說,沒想到才幾年過去,這麼偏僻的城郊已經有了像模像樣的小區了。李大寶說,其實,這裡本是清源市的地盤。朱莉說,其實遠離城市,是修身養性的好地方。李大寶說,是啊,後來我畢業那年,這裡劃歸了臨江市,我才進了機電總公司。
聽到機電總公司幾個字,朱莉就有點警覺,問,那你應該認識賈明鎏了。李大寶一驚,停頓了一下才說,知道這麼個人,我離開的時候,他才來公司不久。
朱莉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然後,眼圈有點紅,不再說話。
李大寶被朱莉這麼一問,心裡也是疑惑不解,也不敢多說。
短暫的沉默之後,還是朱莉忍不住,說:「大寶,那天你碰見的那個人,是我過去的男朋友。」
「那他為什麼對你那麼狠?」李大寶明知故問。
朱莉狠狠心,說:「因為,因為,我把他甩了!」
「那他太不夠男人了,不愛了,怎麼好意思反目成仇。」李大寶這話早就想好了,男人的高尚往往需要一個猥瑣來襯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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