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鳳最近經常去北林動物園。那裡是新建不久的動物園林,佔地面積只能用龐大來形容,長度不下五公里,內部有山有湖泊有森林,對於一座勉強可算中型的城市來說,十分了不起。
園中有一坐天然內湖,名叫臥龍湖,由於保護妥善,湖水未受到人為污染,清澈見底,時而可見片片紅色鯉魚在水面嬉戲,暢遊,彷彿一片片紅雲滾動,投入一石子,紅雲如舞飄散,美景怡人。
內湖四周環繞垂柳,輕風吹過,婀娜搖擺。
樹下綠草茵茵,如碧毯鋪地,厚厚一層,躺在面,又豈是一個舒服所能表達?!
現在杜小鳳正躺在一處草地,周圍無樹,讓自己身體充分淋浴在陽光之下,夏風流淌而過,享受那一瞬的清爽。
他瞇縫著眼睛,打量周圍漸漸熟悉的一切。
在他不遠的一棵老柳下,有一位老者正練習太極拳,打得好不好他看不出來,但是卻瞧得出老者很用心。一招一式,有板有眼,絲毫不見馬虎。老者每天午都會到這裡來,而且選擇同一處地方,就連他放水杯的位置一直都未發生過任何變化,看得出來,他是一個刻板嚴謹的老人家。在他右側二十米開外的地方,坐著一位年輕貌美的姑娘,年紀大概有十八九歲,看模樣像是大學生,她和老者一樣,也差不多天天到這裡來,坐在一處地勢相對較高的地方,手托畫本,對著臥龍湖勾勾畫畫。距離雖遠了些,但杜小鳳因練氣而越發超強的視力卻能瞧見姑娘那兩把小扇子的長長睫毛,隨眼波起伏扇動,很漂亮,也很誘人。她是一位追求完美的人,因為杜小鳳至少三十次以看到她將畫得十分不錯的素描揉成一團,扔進自帶的垃圾袋中,他也在心中暗叫了三十次的可惜。
又是一陣清風吹來,湖水蕩漾,杜小鳳雙臂枕於頭下,舒適地閉眼睛。
突然,他腦中靈光一閃,幾乎出於本能地將右臂從頭下抽出,信手在空中一劃,食指與中指恰恰夾住一張飄飛而來的畫紙。
雙指抖動,將畫紙攤開,他看到一副黑白色的畫面。
畫中有湖,有樹,有山,有草,還有一位白衣少年躺在草叢中,怡然自得的臉寫滿暇意。
「呀1他聽到清脆的驚呼聲,舉目望去,正好看到那位漂亮的女大學生面紅耳赤的瞅著自己。
若是以前,被這樣一位美艷動人的女郎直視,他定然會不好意思地目光移開,可是現在,他卻沒有那種窘迫的感覺,眼神中充滿平靜和祥和,還有那誰都不會忽視的自信。他坐起身,拂去粘在衣服的雜草,微微一笑,對女郎問道:「畫裡面的人,是我嗎?」
女郎眼中閃過一絲驚奇,杜小鳳表面看來只有十四五歲的樣子,但他一舉一動及說話時表現出的沉穩卻與他年紀不成比例。
她走前,歉然一笑,說道:「是的,因為我感覺你很特別,似乎與湖水,與草木,與自然化為一體,完全融入其中。」
「哦?」杜小鳳淡淡然地搖搖頭,笑道:「我的朋,從來沒跟我說起過我像木頭或者象花草什麼的。」
女郎被他逗笑了,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覺得你……」她想找出一個詞來形容杜小鳳,可是想了良久,翻遍腦中的詞海,卻找不出一個適合他的詞語。她無奈地聳肩道:「總之,是很特別了1
杜小鳳長身而起,拍拍手泥土,說道:「你是第一個說我特別的人1
「不是?」女郎驚訝地下打量他,搖頭道:「難道你的朋們都感覺不到你的獨特嗎?」
「呵呵1杜小鳳輕笑,若有所感道:「當我開始轉變的時候,我的朋已在千里之外了。」
女郎不懂他話裡的意思,楞了楞神,也不追問,畢竟大家只是平水相逢的陌生人。
她問道:「你是學生嗎?最近我經常能在這看到你啊1
杜小鳳道:「我是學生,而且是無所事事的學生,所以每天才會有大把的時間到這裡來消磨。」
女郎奇道:「現在像你這麼大的學生都喜歡到網絡玩遊戲、聊天什麼的,為什麼你不去呢?」
杜小鳳笑道:「你比我大不了幾歲,可你也同樣經常來這嘛1
女郎幽幽道:「因為在這裡我可以找到繪畫的靈感1
杜小鳳學著她的語氣,笑呵呵道:「因為在這裡,清馨的空氣能令我感覺得舒服1
「哈哈……」女郎發出銀鈴般的笑音,側頭道:「和你說話真有趣,我叫張慧芝,在藝術學院學。」
杜小鳳道:「我叫杜小鳳,準備到私立高中學的學生。」
「杜小鳳!很好聽的名字啊1女郎面帶笑容地說道。
「是的!我一直都這麼認為。」杜小鳳心安理得地回答道。
「呵?有沒有人說過你很自大呢?」
「我的朋只告訴我,我是一個內向自閉又軟弱的人1
「明天你還會來嗎?小朋?」女郎笑意濃濃地看著他,特別加重後面三字的語氣。
「如果沒什麼意外,應該會來的。大姐姐1杜小鳳含笑回答道,同樣,也加重後面三字的語氣。
就這樣,杜小鳳認識了張慧芝,他怎樣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會交一位大學生朋,而且是非常漂亮的女學生。v其實,交朋就是這樣簡單的。
這晚,杜小鳳在真悟元經內開始接觸真正他要學的實質性東西——奇門篇。
奇門篇博大精深,包羅萬象,有相學、卜卦等等一些超出科學領域所能解釋的東西。
杜小鳳對這方面較感興趣,以前也很羨慕那些算卦的先生,對他們未卜先知的本事佩服得五體投地,當然,其中也包含許多他所不瞭解的騙局。等現在他切身接觸時,越發對其中的神秘與深奧所牢牢吸引。
講到奇門,就不能不說卜卦。卜卦是玄門一學中來源最古老,淵源最長的一門學問。而且歷史也有許多精通此道的名人,比如三國時期的諸葛孔明、唐朝的李淳風、宋朝的邵康節、明朝的劉伯溫、清朝的曾國藩等等。卜卦一學主要由周易演化而來,後來又演變出預言、占夢等等。真悟元經所傳卦學類似於周易的梅花易數和納甲斷易的綜合,之間有些聯繫,又有區別。
真悟元經對自己別具一格的卦學起了一個名字——真悟天算。
它以五枚銅錢為卜卦媒介,與傳統中的六錢卜掛、三錢卜掛不同。
其首先要求的是卦者的靈性,也可以稱之為精神力,或者說意境,而傳統中的六錢、三錢排盤則過多著重於對卦本身的計算。
真悟元經認為,卜卦,只要習得其中的變化和原理,自然人人都可以卜算,但至於准與不准,卻在於卦者靈性的深淺。
至於卜卦時的卦具,也遠非像人們想像中那樣講究,如果一個人靈性足夠深,即使幾片樹葉拿在手中,亦可算出天地之變化。
杜小鳳對靈性為何物不太瞭解,心中問道:靈性是什麼?靈氣嗎?
真悟元經道:可以這麼說,但也不全對。靈氣是人與生具來的,無法改變,但靈性則不然,可以通過後天的努力來鍛煉。比如你,你的靈性本不高,但通過一段時間在真悟境界練氣,你現在的靈性比以前提升數十倍,已具備奇門一學入門的基矗
杜小鳳哼了哼,暗叫道:難道我以前就是個毫無靈性的人?
真悟元經似乎沒從老子那裡得學到委婉,直言道:雖然不是全無,但也相差不遠。
杜小鳳氣惱地撓撓頭髮,嘟囔道:你就不能說得婉轉一點嗎?太傷人心了你?!
真悟元經:……
這一晚,真悟元經一直在講解卜卦的卦理、卦式、卦義,以及卜卦時卦者心靈的感知。
說來奇怪,本來杜小鳳認為那些旁支細節雜亂又複雜難懂的字眼自己根本不可能一下子完全記住,可當他從床爬起時,那些東西彷彿刻在他腦子裡一樣,只要稍微回想,一排排蠅頭金字在他腦中清晰浮現。
或許那已不叫傳授,而是一種直接的灌輸,真悟元經把它的知識牢牢烙印在杜小鳳腦海中。
杜小鳳急於驗證自己一晚所學的成績,從抽屜中翻出五枚硬幣,握在掌中,然後按照真悟元經所傳辦法,端坐於床,兩腿盤實,眼睛微微瞇縫,做到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排除雜念,頭腦清靈,心如明鏡,內斂的思緒逐漸向外擴展,探知。
數分鐘後,他覺得自己狀態處於顛峰時,開始搖晃手中硬幣,下左右,分別晃動三下後,手掌一翻,將硬幣擲於床面。
時隔一分鐘,他緩緩睜開眼睛,將面前硬幣由左至右排好順序再逐一觀察。
第一枚硬幣為背面,第二、三枚為正面,第四、五枚又為背面。
杜小鳳心中盤算片刻,打個指響,暗叫一聲好。
此為真悟天算中的大吉卦——災散卦。此卦講解為:災散福門開,喜氣降門來,月下相逢去,須當得橫財。
無災無難,喜氣光臨,又有橫財可得!杜小鳳邊看邊笑,開懷時咯咯有聲。
還好此時他身旁無人,不然見他對著五枚硬幣傻笑,定然以為他病得非淺。
吃過吃飯,他從家裡出來,走在去往北林公園的路,格外精神氣爽,神采奕奕。
當他來到林海公園內湖旁的老地方時,連一向對身旁事物莫不關心的打太極老者也忍不住對他多看兩眼。
見人家如此,杜小鳳又心情佳,笑呵呵衝著老者點下頭,客氣有禮地說道:「老先生好1
老者臉閃過一絲茫然,沒說話,也沒做出什麼反應,默默走到樹下拿起杯子喝了口水。
杜小鳳毫不見怪,只是聳聳肩,暗道一聲怪人,轉身走開了。
今天的天氣似乎也格外地好。空中一覽無雲,晴空萬里,藍汪汪的天空像是一片汪洋大海,陽光火熱卻不刺人。
因為不是週末,偌大的公園內遊人寥寥無幾,連那些關在籠子裡的動物們都提不起精神,或趴在地睡覺,或回到自己窩內。
沒有嘈雜,少見遊客,彷彿身在世外桃源,遠離凡世俗塵,杜小鳳甚喜這份清淨。
他生性本就喜靜不喜動,而真悟元經又是信奉無為之治的道家至寶,他修煉其中練氣心法,難免受到它的影響。
「你來了1離老遠,杜小鳳看到一身米色休閒裝的張慧芝向自己搖手打招呼。
她很漂亮,杜小鳳第一次見到她時就這麼覺得。她梳短髮,柳眉彎彎,杏核眼又圓又大,亮晶晶的,像兩顆渾然天成的寶石,瓊鼻頑皮地蹺起,下面一點鮮艷玉滴的朱唇可以吸引住任何一個挑剔男人的眼神。
杜小鳳還算不男人,只是個情竇初開的男孩,但對美麗的事物,他和大多人一樣,願意去欣賞。
「你今天真漂亮1他心中暗暗感歎一聲,由衷而發。張慧芝今天似乎畫了些淡妝,嬌媚的五官越加深刻、迷人。
「是嗎?」張慧芝露出小女人含羞的表情,臉一抹紅潤,微微頷首,輕聲道:「謝謝1
沒有什麼比誇獎女人容貌能會另女人開心的。
張慧芝聽後特別高興,雖然以前經常有人對她說出同樣的話,但她從來沒像今天這樣舒心、滿足中又帶有一絲騷亂過。
杜小鳳很聰明,只是並不懂女人的心。見她面赤低頭不語,笑道:「不用不好意思嘛,我說得是真的,大姐姐1
一句『大姐姐』,把張慧芝拉回到現實,她不解地看了看杜小鳳,暗中奇怪為什麼他簡單又毫無創意的誇獎會讓自己如此興奮。
將話題轉移開,張慧芝問道:「你今天似乎很開心啊?」
「恩1杜小鳳仰面輕笑,坐在草地,說道:「卦說我今天的運氣會很好,有喜事,又有橫財1
「啊?」張慧芝一楞,驚訝道:「你還信算命嗎?」
本來我不相信,但世界竟然連真悟元經這種東西都有,還有什麼是不可相信、不可能發生的呢?這是杜小鳳的心裡話,他搖頭一笑,說道:「玄學的東西,雖然不合乎科學,但是流傳那麼久,還是有它存在的道理。」
張慧芝道:「這我知道,只是,我覺得現在年輕人相信算命一說的好像很少了。」
杜小鳳悠然道:「我是那很少中的一個。」
張慧芝好奇地眨動大眼睛。杜小鳳身有股常人所沒有的氣質,很難說清楚那是什麼,有時神秘,像深不可測的黑洞,有時會放出灼人眼目的光芒,令人不敢正視,有時又會散發出高貴神聖的氣息,總之這些那些的東西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獨特的東西。他雖然算不英俊,但他身獨特稀有的氣質卻足以令他鶴立雞群,任誰也無法忽視他的存在。
杜小鳳和張慧芝一個躺著,一個坐著,前者閉目養神,後者專心繪畫,之間沒有更多的言語,但那份輕鬆倒讓二者享受其中。
天近正午,張慧芝作畫告一段落,邊收拾畫筆、畫板等物邊問道:「下午我要回學校,你呢?」
杜小鳳兩眼望天,說道:「回家吃飯,然後睡覺。」
張慧芝玩笑道:「你的性格很像老人啊1
杜小鳳模稜兩可地笑了笑。
張慧芝問道:「有沒有興趣去我們學校吃飯?」
杜小鳳微楞,樂呵呵的反問道:「我可以把這認為是邀請嗎?」
張慧芝翻翻白眼,嬌聲道:「好,就算我在邀請你1
杜小鳳故作老成道:「雖然是好意,但說得如此勉強,人家可未必會理解你的好意啊1
張慧芝嘟嘴道:「你這個小傢伙,得了便宜還賣乖,好了,我是實心實意請你的,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