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平歲月裡,雷克納為了加大皮爾瓦拉城的戰略縱深,分別在後方的左邊和右邊,建了有兩座副城。左邊的叫沛水城,右邊的名為冰河城,與皮爾瓦拉城呈犄角之勢,互為守望。
在地理上,沛水城是唯一埃南羅通往皮爾瓦拉的唯一要道,因為在皮爾瓦拉後面全是群山環繞,再有就是崎嶇不平的羊腸小道,實在不適合大軍行進。
後來,雷克納在建沛水城的時候,考慮到將來可能需要埃南羅在關鍵的時候進兵救援,所以將埃南羅通往沛水城直到皮爾瓦拉的道路都修成可以供大軍行軍的平坦大道。
而冰河城則是雷克納的屯糧基地,如果雷克納願意的話,也可以在這裡修大路,讓埃南羅部隊可以暢通無阻的進入皮爾瓦拉。但是雷克納並沒有這麼做,救援的話,只要一條路就好了吧。
有鑒於「前進軍」軍勢浩大,惟有集中兵力,方可一戰。所以,雷克納決定把絕大部分軍隊抽調到皮爾瓦拉。在作戰準備會上,雷克納提出的理由是,兩城皆在後方,與巴蒂的軍團幾乎抬頭可見,一旦有事的話,只要稍微支撐個把小時,埃南羅軍隊就可以前來支援。因此,大可將冰河和沛水兩城的大部分兵力抽調回皮爾瓦拉,以圖固守。
事實證明,雷克納一開始就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將希望寄托在自身難保,鞭長莫及的埃南羅軍隊。
戰爭一開始,就想自斷羽翼,不啻於是將勝利拱手相讓。難以想像,以雷克納之明,怎麼可能會犯這樣決策性的錯誤。難道,高高在上的在上位者的感覺已經腐化了他的智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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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這麼一做,可把一個人給樂壞了,「雷克納是不是被佛都給欺負傻了。這樣的蠢事都會做?這不是等於把這兩個城拱手送給我嗎?」
「團長,您就不擔心埃南羅人會出兵救援嗎?埃南羅人的前線總指揮可是巴蒂啊!」在這個時候,維拉可不敢再胡亂的拍馬應付。
「我去的話,巴蒂元帥就有可能會出兵救援。但是現在去的人……」說到這裡,星狂頓了一下,非常認真地思考起來,「魔武算是人嗎?不算吧?」
「雖然黑暗鬥士威名遠播,但是唇亡齒寒的道理,巴蒂不可能不知道吧。要是他不急代價前來救援的話,那黑暗鬥士豈不是要被拖在城下?不得不慮啊,團長。」維拉繼續說道。
「維拉不錯嘛!開始長腦子了。」星狂狠狠地誇了維拉一句,讓維拉開心得臉都紅了半邊,「要真是那樣的話,那我們就只有揮軍上前,充當『前進軍』的前鋒,為這場驚天動地的大戰提前揭幕了。」
話雖是豪言壯語,但是星狂的心裡其實並不是那麼踏實,畢竟他的對手可是比之玻利亞毫不遜色的「戰神」啊!
「讓魔武在最後關頭神不知鬼不覺的從後隊變成前鋒,不會是個作繭自縛的計策吧?」如今的星狂已經不再是當年的星狂了。倘若是當年的星狂是絕對不會懷疑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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沛水城,聖歷2109年9月4日,一直游弋在星狂軍隊背後的魔武,突然神出鬼沒般率軍來到這裡。
來到城下的魔武二話不說,只用手把令旗左右揮了揮,霎時之間,鑼鼓聲震天價響,軍號聲則高亢入雲,一群黑漆漆如移動木炭般的黑暗鬥士,一起發出驚天動地般的由魔武親自製定的口號:「為了依維斯總統領,衝啊!」
跟著就像狂風暴雨一般向城池撲去。
「怎麼辦?怎麼辦?」在如此懾人的陣勢之下,城上少得可憐的士兵竟大都嚇得臉色蒼白,手足酸麻。這樣的陣勢對他們來說,的確是前所未有。因此,他們心裡面除了害怕,還是害怕。
本來,作為盜賊,他們都是些亡命之徒,但他們卻又怎生經受得起黑暗鬥士的猛烈衝擊?一個個都手足無措,不知道如何是好。
魔武對沛水城守軍展示了最大的蔑視,他甚至連射箭這個平常必經的攻城階段也省略了。命令士兵們從四面八方向城邊排山倒海般衝去,帶著一陣陣兵器碰撞聲和衣甲的摩擦聲,一大片一大片地爬上城牆,從半空看下去,就好像一群蒼蠅停在一隻白麵包上面一樣。
而城牆的盜賊們在經過象徵性的抵抗之後,紛紛舉手投降。
從開始攻城到把城攻下來,魔武軍隊總共僅僅用了1個小時15分鐘。
聖歷2109年9月5日,當雷克納在接到自己沛水城已被黑暗鬥士攻佔的消息之後,跌坐在地上,只說了一句話:「黑暗鬥士的確非同凡響,怪不得魔武如此囂張!」
如此一來,魔武軍隊就截住了埃南羅軍隊支援的路線,而埃南羅軍隊一碰到居高臨下堅守城池的魔武軍隊,便都畏縮不前,只在附近逡巡不已。對外則美其言說是:「起到牽制的作用。」
禍不單行的是,同一天,正當雷克納派去援救冰河城的軍隊即將全部進入到冰河城面前的峽谷之時,魔武的部隊從峽谷北端鑽了出來。士兵們吹響號角,向全軍發出了進攻信號。黑暗鬥士從兩個不同的方向狠狠地撲向戒備鬆懈的雷克納軍隊。
結果自然又是一場瘋狂的屠殺,雷克納軍隊倉促之間,沒能排成作戰隊形,更加無力抵擋這場襲擊,士兵們聲嘶力竭地叫喊著,掩飾著自己的驚恐,死亡者不計其數。而為了拚命躲避黑暗鬥士的刀劍,許多人跳湖逃生,然而殺性大發的黑暗鬥士卻跟著跳入湖中進行追殺。
大概有五萬名名雷克納士兵逃入山中,結果遭到追擊並成為黑暗鬥士的「臨時」俘虜,雷克納方面的3個小兵團及其預備部隊,人數大約有三萬五千人,不是被殺就是被擒獲,致使全軍覆沒。就連這支隊伍的領頭人也被黑暗鬥士的剁成肉醬,與其部下一起陣亡,黑暗鬥士傷亡甚少,損失了大約100人。戰爭停下來之後,「臨時」俘虜全被黑暗鬥士肆意殺戮以便取樂,其狀殘酷非常。
另外,還有一些雷克納方面的士兵倖免於難,逃回皮爾瓦拉。不過,當這支殘兵敗將前腳剛踏進皮爾瓦拉城,後面便又傳來了冰河城被魔武的軍務官格裡高爾攻下的噩耗。據說,格裡高爾只是站在城下高聲嚷了一句:「黑暗鬥士來了!」城裡那些士兵——大部分是老弱病殘之輩,便都舉手投降,自願獻出城池。
自然,這些僅僅是傳言而已,當不得真,實際上,格裡高爾是花了整整一天才把那群亡命之徒趕盡殺絕,霸佔了冰河城。不過,由這樣誇大其詞的傳言也可以看出,人們對黑暗鬥士的恐怖究竟到了怎樣的程度!
這樣一來,皮爾瓦拉城便徹底地被孤立起來,後無援兵,最大的糧草基地也被別人攻佔。雖然,暫時來說,皮爾瓦拉裡面的糧草還能維持相當長一段時間,但是,壞消息接二連三,城裡的士兵軍心不免大亂。
魔武的軍隊僅僅在兩天之間便已將雷克納退路切斷,而在皮爾瓦拉的正面則有星狂的大軍步步逼近,皮爾瓦拉城裡一片片風聲鶴唳。就連經歷過許多戰爭的洗禮,一向鎮定自若的雷克納此時也是坐立難安,失去了以往鎮定自若的大將風度。在這樣的情況下,似乎,除了作困獸之鬥以外,別無他法。
攻方的星狂在得到這個消息之後,終於鬆了一口氣,一切果然不出所料。但是在表面上,他卻只是握了握拳頭,淡淡地對他的兩個跟屁蟲——維拉和菲雅克,說了一句話:「一切都在老子的掌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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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歷2109年9月6日。
「雷克納統帥,星狂軍隊向我們這邊開進,估計下午就會到達!」通信營敘拉報告道。
「來了?」雷克納無奈地笑了一笑,「速度還不錯嘛!」
「是的,根據屬下派人去調查的結果,星狂軍隊至少也有70來萬!」敘拉說道。
「這麼多?」雷克納皺了皺眉頭。
「本來沒這麼多的,但由於有部分的普蘭斯人投降還有他們的軍隊也在不停地招收人員,所以人數隨之越來越多,這才有70來萬之數。」敘拉說道。
「這群烏合之眾!」負責軍隊日常管理訓練的切特冷笑了幾聲。
「現在我們還有什麼資格小窺他們呢?」雷克納說道,「皮爾瓦拉危如累卵。」
「統帥上一次不是說星狂不足為慮嗎?」切特詫異不已。
「此一時,彼一時啊!」雷克納顯得非常無奈。
「大帥,我們以逸待勞,而且埃南羅人絕對不會坐視我們被『前進軍』消滅的,請大帥放寬心。」難得切特還能表現得這麼鎮定。
「人生在世,誰無一死,但求無悔而已。」雷克納冷笑一聲,淡淡地說道,似是在心裡已經下了什麼決心似的!
「如今的場面可說是破釜沉舟了,說不定可以哀兵取勝呢!」切特倒是很樂觀。
如果雙方實力相差不大,那麼哀兵必勝倒還有點可能,但現在相差這麼大,雷克納暗歎一聲,口裡卻說:「戰場上的事瞬息萬變,將來如何,沒有誰可以預料。」
「雷克納統帥,那我們應該出城迎戰還是固守?」這時,敘拉問道。
「固守。」雷克納定定地說道。
「固守?」切特非常不解地望著雷克納。
「對,就是固守!」雷克納斬釘截鐵地說道,「去準備應戰吧!我們沒多少時間了。」
特只好悻悻地走了出去。
「雷克納統帥,我們真的是選擇固守?」敘拉疑惑道。在他印象中,雷克納可不是那種會選擇龜縮政策的人。
「當然,但我們自然也不會放棄試圖衝破重圍。」雷克納頓了一頓,說道,「但切特的心態讓我很是擔憂。」
拉應了一聲,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也許,我當初把訓練士兵的重任交給了切特一人是個錯誤的決定。」雷克納的表情顯示出他無比擔憂。
敘拉也不好說什麼,畢竟他跟切特是同事,說多了就好像是在彈壓切特一樣。
當天下午三點四十五分,星狂傾巢而出,帶領著70來萬大軍,將皮爾瓦拉城團團圍住,皮爾瓦拉城裡面的士兵們第一次感受到什麼叫做四面楚歌。
「城裡的人聽著,你們已經被包圍了,投降吧!」維拉在星狂的驅使之下,迫不得已跑到陣前大聲嚷道。
「星狂,上一次讓你逃過一死,是你幸運,哼!這次一定叫你有來無回。」切特喊道。
「叫雷克納出來回話!」維拉雙手叉著腰,挺了挺,老氣橫秋地說道,「就憑你,也配和我對話。」
這小子別的沒學到,就學到了星狂的狂氣。菲雅克在後面不禁露齒一笑,暗自想道。
「我們雷克納統帥才不屑於和你對話,像你這等小角色就應該由我來應付。」切特反唇相譏。
「這下子看你怎麼辦。」菲雅克在後面幸災樂禍地冷笑著。
「好,哈哈,果然厲害。」維拉不怒反笑,「嘴頭上的功夫還不錯嘛!小子,大爺我上了戰場殺敵無數的時候,你還穿開襠褲在路上跑呢,居然敢這樣跟我說話!」
「豈敢,豈敢,所謂有志不在年高,應付大人物我還不夠格,但是對付你這種小角色卻還是綽綽有餘。」切特繼續諷刺道。
「哈哈哈!」維拉左顧右看,不知道如何作答,只好狂笑了幾聲,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前進軍』萬歲!」過了一會,維拉終於想出了一個可以暫時解除尷尬的計策,雙手向天高舉著嚷了嚷。
「『前進軍』萬歲!『前進軍』萬歲!」果然,皮爾瓦拉城周圍的「前進軍」士兵也隨之大聲叫喊,70多萬個聲音匯合在一起,震耳欲聾,彷彿有一股風流捲了起來,令半空中的沙塵也更多了。再加上士兵們都向天揮舞著兵器,亮晃晃一片,更是氣勢驚人。
城上所有的人,包括雷克納在內,都不禁神色變了幾變。
「回來。」吶喊聲中,星狂高聲嚷了一句,「準備進攻。」
維拉馬上策馬飛也似地跑了回來,他等待這句話已經很久了。而無論城上還是城下的士兵也都是一片靜默,大家都知道決戰就要開始了,臉上的肌肉緊繃著,手握緊了槍桿。
「星狂團長!」維拉邊跑邊舉著左手,以一種前所未有的親熱勁兒嚷著。
「媽的,去的時候又不見你跑這麼快。」星狂看見維拉像一條狗一樣跑了回來,便罵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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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當皮爾瓦拉正危如累卵的時候,巴蒂那邊也並不好過。
「巴蒂總指揮,魔武軍隊囤積在沛水城,我軍難以上前半步!」
「總指揮,皮爾瓦拉城那邊戰火不斷,敗報連連!」
一聲聲報告如同催命符一樣將巴蒂弄得惶惶不安,但即使如此,在沒有探清楚交戰雙方的情況之時,他絕對不敢輕舉妄動。更何況,戰局如此紛繁複雜,他實在也弄不清楚對方到底有多少人馬,主要駐守在什麼地方。魔武佔據了沛水城和冰河城,不但給皮爾瓦拉帶來嚴重的麻煩,也使巴蒂有處處受束縛的感覺。
聖歷2109年9月7日中午,三個從皮爾瓦拉城逃出來的士兵被帶到了巴蒂的面前,領頭的一個自稱名字為維克,從他們渾身斑斑血跡和纍纍傷痕可以想像出,一路上他們受到了多少估量不出的磨難。
而實際上,維克這一組已經是雷克納派出來求援的第十三小組了,他們是在9月5日便出發的,本來有24人,但只有他們三個倖存下來。前十二個小組則大部分衝不出重圍,死於亂軍之中。剩下的大都迷了路,或者乾脆趁機逃之夭夭。
至於雷克納放飛的信鷹和信鴿即使逃過了「前進軍」的監察,也逃不過靈敏如獵犬般的黑暗鬥士,一隻隻被射下,然後炒成小菜慰勞士兵。
「巴蒂元帥!」維克在猛喝了幾大口水之後,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皮爾瓦拉危矣!雷克納統帥派我們出來向埃南羅軍隊求援!」
「那裡現在究竟是什麼情況?」巴蒂顯得很沉靜。在這樣急急如喪家之犬、心情惶恐不安的士兵面前,即使內心翻滾不已,也只能裝成這副模樣,不然的話,只會把事情弄砸。這一點,巴蒂自然很明白。
「沛水、冰河兩城被佔領,皮爾瓦拉有如甕中之鱉。」維克焦急萬分,「請巴蒂元帥立刻發兵,攻打沛水、冰河兩城。」
「圍魏救趙之法?」巴蒂眉毛揚了揚,「是不是雷克納叫你這樣說的?」
「巴蒂元帥,誰說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皮爾瓦拉被圍困了。」維克越說越急,「再不發兵恐怕皮爾瓦拉便要落入『前進軍』手中。」
「圍魏救趙本來是一個好辦法,怎奈佔據沛水、冰河的是黑暗鬥士,我們的攻擊絲毫也不可能動搖他們的根基,反倒可能自取滅亡。」巴蒂皺著眉頭,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
「那埃南羅不管我們了?」維克大失所望。
「非不願,實不能也!」巴蒂歎息了一聲,剛開始他也準備去支援雷克納,但在接連受到魔武軍隊的阻攔之後,他覺得自己應該按兵不動為好。假如在城上對付城下的黑暗鬥士還有點勝算,但是,現在對方居高臨下,埃南羅士兵就算能把那兩座城市奪下來,也勢必大受損傷,而且到了那時,皮爾瓦拉也很可能已經落入了「前進軍」的手中,救援不了。這樣毫無利益可言的戰爭,打來何益?
當然,巴蒂之所以不去支援雷克納還有另外一個原因,雷克納的勢力越來越大,越來越不將埃南羅放在眼裡,存有異心已經是很明顯的事情。而依照雷克納和星狂之間的深仇大恨,雷克納不大可能投降,雙方激戰在所難免。不如就讓雷克納跟星狂兩虎相爭,一死一傷吧。
「埃南羅果真非良善之輩!」維克眼裡含淚,長歎一聲。
巴蒂只是默默無言,在求援不成的情況之下說出這樣的話是人之常情,他也懶得計較了。
「雷克納統帥,維克雖已盡力,但仍無濟於事,天不助我們!奈何?」維克面朝向皮爾瓦拉方向,眼睛瞪得大大的,鮮血垂落下來,說完之後,上身筆直地挺立著,一動也不動。
好一會,巴蒂帳中死寂一片,每一個人都在想像著在他們停留在這裡的時候,戰場上又有成千上萬的士兵死於非命,不計其數的人成了冤魂野鬼。他們耳朵旁邊彷彿聽見空氣中迴盪著被殺士兵們的哀鳴、慘叫還有另一方士兵殺人時興奮的歡呼聲;同時,也彷彿看見儘管有些士兵已經舉起雙手跪下高呼投降,苦苦哀求著,企望著能夠活命。但是,另一方的士兵仍然毫不留情地把他們一個接著一個或劈或砍或刺,全部殺死。
甚至就連身經百戰、見慣了殺戮的巴蒂想起這些眼中也隱約有淚光閃爍。在平時,巴蒂時常這樣教導他的兒子巴羅:「在戰場上,眼淚可以流,但是,該捨棄的還是要捨棄,該殺的人還是要殺。」用在這裡,也很恰當,皮爾瓦拉城就是被他捨棄的那部分了。
「維克!」餘下的兩個雷克納派出的士兵終於察覺到維克不正常的沉默,他們用手搖了搖他的身體,維克的頭便軟綿綿地垂下了,鮮血從他的鼻孔裡一滴滴地流出。原來,他早已氣絕身亡。
「扶下去,厚葬!」巴蒂神色之中有種愧疚感。
「埃——南——羅,巴蒂!我記住你們了!」那兩個士兵絲毫也不領情,狠狠地盯著巴蒂,說完之後,各自從腰間抽出刀刃已經參差不齊的刀。
「你們想幹什麼?」巴蒂帳中的士兵紛紛拔出刀來,一下子架在那兩個士兵的脖子上。
「把刀拿開。」巴蒂說了一句,在這種情況下,以那兩個士兵的戰鬥力,要想殺害他是不可能的,所以巴蒂有恃無恐。
「遵命!」士兵們遲疑著把刀插會刀鞘。
「雷克納統帥,來世再見!」那兩個士兵表情複雜地高叫了一句,幾乎在同一個瞬間,舉起刀,抹向自己的脖子,鮮血傾瀉而出。緊接著,那兩個士兵的身體向前傾倒,趴在地上,地上立刻佈滿了一大攤鮮血。
「好好地厚葬他們吧!」巴蒂臉上呈現悲傷的神色,無奈地揮了揮手。
當天,巴蒂下令軍隊撤回雪巖城,嚴陣以待「前進軍」,徹底放棄了支援雷克納。關於這個做法,眾說紛紜,有人說巴蒂犯了嚴重戰略性的錯誤,也有人說巴蒂此舉是捨卒保車的明智之舉。而佛都在得知此消息之後,只是定定地說了一句:「我相信巴蒂元帥的判斷能力!」
這個時候,雷克納連續十次率領士兵準備突圍,但每一次都是徒增傷亡人數,都被星狂軍隊逼回皮爾瓦拉。到了現在,雷克納已經徹底放棄了突圍的打算,命令士兵緊緊關閉城門,並打定主意,即使是死也絕對不投降。
「雷克納將軍,後門出現大量敵軍,快抵擋不住了。」一個滿身是血的士兵跑過來嚷道。
「從前門調一萬名士兵過去。」雷克納想也沒想,就答應道。前門在面對星狂軍隊的瘋狂進攻之下,一點優勢也沒有,但如果後門失守了,那麼,這座城也就跟著完蛋。事到如今,他實在沒有別的選擇。
殺氣膨脹得厲害,空氣中積壓著濃厚的血腥味。戰場上每個人都感覺到呼吸急促,滿身燥熱,但卻又流不出汗水來。一陣陣鬼哭狼嚎般的聲音此起彼落,一刻也沒有間斷過。
城頭上星狂的士兵越來越多了,毫無經驗,驚慌失措的守城士兵哪裡是他們的對手?其實,對於作戰經驗如此豐富的星狂士兵來說,又有什麼軍隊的士兵不會被稱為新手呢?他們憑藉著自己高超的實戰技能在城牆上極盡騰挪跌宕之能事,殺人如麻。
雷克納越來越陷入了絕望之中。
而在皮爾瓦拉戰爭進行當中,維拉殺死了切特和敘拉兩個人,這在日後,成為了他向士兵們吹噓的資料,一般來說,他都是這樣說的:「一大隊接著一大隊的守城士兵為了躲避追殺,慌不擇路,縱身跳下了洶湧流動的護城河。他們已經完全喪失了希望,跳下去只不過是因為極度害怕,實在不知道如何是好。而在其中包括很多不會游泳的,他們在水中揮舞著雙手,掙扎著,最終沉入了河流之中。相對於被對方殺死的人來說,他們可以算是幸福的,至少,他們都會是全屍,身上沒有留下武器穿過的窟窿。
會游泳的那些拚命地在河裡游動,不過,星狂團長早就已經命令士兵等候在那裡了。逃兵們剛剛從水中爬了起來,被守候的士兵一槍一個搠倒,又向後倒了下去,在水中發出一陣陣含混的慘叫和哭號。河水越來越紅,鮮血的腥味濃重得連河岸上的小草似乎也被熏得低下了頭。
切特和敘拉仍然在頑抗著,他們的身上佈滿了鮮血,鼻子裡、眼睛裡、連嘴巴裡也裝塞了熱血。身邊自己的士兵一個接著一個地倒了下去,越來越少。他們感覺到自己的雙臂已經無力再揮動了,只是習慣性地在做反覆的機械運動罷了。
死,這個字已經深深地印入了切特和敘拉的腦海之中,他們甚至不知道自己還在抵抗是為了什麼,或者,是為了保護雷克納,或者僅僅是象高呼一樣,為了掩飾自己心中的驚恐。
我微笑著看著他們兩個,一步一步地靠近了他們,用手握了握自己的刀,,一種征服別人的自豪感充塞我的全身,覺得自己從未象此刻一樣充實和有力。需要說明的是,我並不是一個好大貪功的人,但是當別人的生命明白無疑地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的時候,又有幾個人不會產生類似我當時那樣的感覺呢?
我終於站定了,眼看著這兩個據說是對方將領的人,這兩個因害怕而控制不住自己的人。
切特和敘拉依舊揮舞著手中的武器,他們腦子裡空白一片,眼睛裡也什麼都看不到,耳朵則是充耳不聞。他們不知道自己是否砍中了敵人,只是動著、動著。此時,我心中突然產生了一種強烈的憐憫,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征戰沙場,殺敵無數,今天才第一次感受到一種叫做憐憫的東西,這未免也太荒誕了一點。
那兩個傢伙,就像兩隻待宰的家禽一樣,毫無還手之力。以他們這樣的性格,本不該來這裡當什麼軍官,而應該回家去陪自己的親人,偶爾坐在一起,約幾個鄰居吹牛談天,何樂而不為呢?何必一定要當兵呢?
『受死吧!』我心中一陣輕微的歎息,此刻,我想起了自己的父親,那也是一個不適合當兵的人,最後也死在戰場上。而後,我也被送上了戰場,奮鬥至今。我輕輕地閉上了眼睛,舉起了手中的大刀,劈了過去,放手。
兩股鮮血從不同的方向激射而出,染紅了他們自己,也染紅了我的身體。我感受著熱血衝擊著自己合上的眼睛,無比溫暖,滿臉是血,我的眼睛下面被沖刷出了一道痕跡,除了我自己,誰也分不清楚到底是憐憫的眼淚還是激戰之中流出的汗水。切特和敘拉因極度驚恐而扭曲著臉,被拴在一起,像一串冰糖葫蘆。只是不知道他們到了地獄,是否還會這樣背靠著背,成為親密戰友?
『哈哈哈!我殺死了兩個超級敵人了!』我高舉起血淋淋的大刀,鮮血一點點滴落在臉龐上,在別人的眼中一定顯得猙獰非常吧。這很可能是我一輩子之中最威風的一次了。
『去死吧!』一個卑鄙無恥的雷克納士兵從背後往我劈了過去。
『哎呦!』我雖然做出了反應,但是左手卻還是中了一刀。
『媽的!連老子都敢砍!』我勃然大怒,回過身,旋風般的一刀,將那士兵活生生劈成兩段。那士兵的身體上半段在半空中飛動著,雙手兀自拿著大刀,旋動著,鮮血淋漓而下,噴到了下面的士兵,肚腸晃晃蕩蕩,令人不寒而慄。
『快過來扶老子去療傷。』我大咧咧地嚷了一句,緊接著,便在兩個士兵攙扶和兩個士兵的保護之下,去到了一個角落。」
「哎!現在想起來,那大概就是得意忘形的後果吧!」在敘述完威風史之後,維拉又這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