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久之謎」。
依維斯、璐娜依舊在手術室中昏睡未醒,眾人繼續看守手術室。雖然他們已經十多天來不眠不休,精神備受摧殘,但比起青華這種超級苦力來說,這種消耗簡直不值一提。
雖然會有輪流休息,但是由於大家都被手術成功的喜悅激盪著,因此,輪到休息時間的人也在床上也是翻來覆去,難以成眠。腦海中只一幕幕地幻想著依維斯復活之後的情景,甚至,就連耳朵裡也充滿了依維斯的聲音,雖然這種影像和聲音還都僅僅是在虛構之中。
於是常常是睡到一半又跑回手術室外了。
至於青華,他自然是先去休息了,雖然他武技高強,但畢竟也是肉做的,不是鐵打的,這十幾天來,耗費的功力難以計數。饒是他這樣深厚的修為,也是倒在床上就酣然大睡了起來。
聖歷2109年8月31日,也就是依維斯手術完畢之後的第二天,十點鐘,滿身疲憊的青華從臥室中走了出來,灰白色的鬢髮在微風之中飄揚著,腳步有些虛浮不定。昨天剛從手術室中走出來的他還不會顯得如此老態龍鍾,但一經短暫的休息過後,那種精疲力竭的感覺反倒更加清晰地呈現出來。彷彿一個人在下雪的時候並不覺得冷,到結冰的時候才感到寒氣逼人。
青華望了望四周。
昨天他剛從手術室裡出來的時候,昏頭轉向的,一時倒是沒有多大留意這裡的景象,現在一看,才發現大不相同。掐著指頭算一算,夏天應該已經快過去了,屋子旁邊的樹葉也沒有他進去手術室以前那麼濃綠,甚至有很多已經略微呈露出淺黃色了。
風一吹過,樹葉稀稀落落地飄落下來。天空湛藍一片,如同無聲的海水一般,望上去叫人覺得是那樣的悠遠。太陽毫不吝惜地傾瀉著它的光熱,透過密密麻麻的樹葉探視著那金燦燦的日光,青華感到眼睛一陣陣酸麻和不適應。
「恍然如夢,恍然如夢啊!」青華不禁微微歎息了一聲,這十幾天可以說是他一生中最艱難的十幾天,致使連他自己也有了一種死而復生的感覺。
「師父!」達修恭恭敬敬地說道。達修則老早就候在青華的臥室前了,只是青華一時沒有留意到他的存在,而達修則恪守師徒之理,師父不說話,徒弟決不敢出聲,所以默立一旁,不敢打擾青華。直到聽到青華的歎息聲,才隨之啟口。
「達修,你一直都在這裡?」青華嘴角浮現出一絲微笑,略顯詫異。
達修睜了睜有點迷濛的眼睛,他也同樣已經很多天沒有休息了,「師父,您好點了沒有?」
達修也算是一代宗師,但在自己師父面前,卻是謹小慎微,絲毫也不敢有怠慢之情。
「沒什麼好擔憂的,我不過是勞累過度罷了,根本沒有什麼大礙。倒是你,要多注意點。」青華看了看達修,自己的這個徒弟看起來竟比自己愈發蒼老,想必這幾日他內心受到的煎熬比自己更要深重百倍吧?雖然自重身份,不便說什麼太親近的話,但是青華還是忍不住關懷道。
誰不心痛自己的徒弟啊!
「師父對弟子的關心,令弟子銘感五內,只不過,弟子不能為師父分擔分毫之憂,實在羞愧不已。」
當初剛剛收達修為徒時,他已經是如此必恭必敬了,這麼多年來,他還是一點也沒有改變,像他這樣的人可真是不多了。
想起以前的事情,青華忍不住綻開了笑顏,「你我師徒,也並非是一日兩日了,何須如此客氣?」
「師父從手術室出來之後,整個人變得非常消瘦,弟子感同身受,情何以堪?」達修說道。
「其他人呢?」青華岔開話題。
「楊秋、莫問在守衛著手術室,請學、修羅和天行前輩、羅素都被我逼著去休息了。」達修三言兩語便將各個人的行蹤匯報清楚。
「依維斯和璐娜狀況如何?」青華繼續問道。
「還是沒有醒過來。」達修說道。
「嗯……,你去叫醒羅素,到手術室前集合,我有事安排。」沉默了一會,青華開口說道。
「是,師父。」達修走了幾步,又回過頭,「師父,還是先吃一下吃一點東西吧。」
青華想了一下,無論怎樣,人都要吃飽飯才能做好事嘛!「好,讓大家都先吃點吧!」
※※※
而在此同時,楊秋、莫問兩師徒卻正站在手術室的周圍,神情緊張地守望著。
「師父,事情不會再起變故吧?依維斯、璐娜會醒過來吧?」莫問問道。
這個徒弟,跟自己一樣,除了他自己之外,還真是什麼人都敢懷疑。楊秋不禁笑了笑,「連大名鼎鼎的青華說的話你都不相信啊?」
莫問搖了搖頭,「難說啊!師父,天有不測之風雲,青華前輩畢竟不是什麼事情都可以決定的。」
「那倒也是,天意從來高難問!」楊秋沉吟道。
剎那之間,所有的往事都泛上楊秋的心頭,幾十年前慘遭屠殺的整個家族,一張張面孔至今清晰無比地在楊秋的腦海裡映現著,那股悲涼的感覺恐怕也只有楊秋自己才能夠體會。這麼多年來,楊秋幾乎一直都是孤身一人,雖然中間也有依維斯、莫問、璐娜分別陪伴了一段時間,但是在心靈上,他卻永遠是最孤獨的。這種折磨,任憑是誰也無法估量出來。
頓了頓,楊秋竟然又歎氣重複道:「天意從來高難問,高難問啊!」
莫問望了望楊秋飽經風霜的臉,心中也是無限感慨,他越是長大,便越是體會到楊秋的痛苦之處,而且又想到搞不好他自己幾十年後也是楊秋這副模樣,那種感覺實在非一般人能忍受,「師父?你想起什麼了啊?」
「沒什麼啊!只不過是突然覺得這句詩念起來很順口,再多念一次罷了。」楊秋勉強斂出笑容,他可不想在自己徒弟面前暴露出哪怕一絲絲的軟弱。
莫問心裡非常明白,口裡卻說道:「哦!師父,這句詩的確不錯。」
「我們還是留意動靜,別光顧著說話。」
「師父,其實我真想偷偷溜進去看看依維斯現在到底怎麼樣了。」
「這麼多天都等了,還差這幾天?」楊秋說道,其實他自己也很想進去看,只是拚命忍住了。
再等幾天,再等等,依維斯,璐娜就會醒來,那時我不就可以見個夠了嗎?莫問強自按捺下自己浮動的心,「弟子明白了,師父。」
「想來想去委屈受得最多的還是璐娜小姑娘。」楊秋忽又歎道。人非草木,孰能無情,跟璐娜在「死神之渴望」相處了那麼久,楊秋已把璐娜看成自己的女兒一般。
莫問表情複雜地說道:「璐娜為依維斯付出了那麼多,甚至於置自己的生命於不顧,的確是很無私呢!」
「那是自然。」楊秋臉色如同無風的湖面一般平靜。
「依維斯也真是的,璐娜這樣好的女孩子不喜歡,偏偏去喜歡那個什麼阿雅!」莫問口裡透出怨氣。
楊秋望了望莫問,「人生本來就不在控制之中,何況是感情這樣複雜的事,又豈可以盡如人意?」
「師父,弟子倒是有一件事情不明白,不知道師父是否能為弟子解答?」莫問問道。
「什麼事情?」楊秋說道,「吞吞吐吐的,可不是師徒之間的談話風格!」
「愛情到底是什麼?」莫問遲遲疑疑,邊說邊搔了搔腦袋。
「愛情?」楊秋忍不住也搔了搔頭,他的高智商和閱歷在這個問題上完全失去效用,一籌莫展,「愛情嘛!我也不知道。」
「弟子心想,愛情是不是就像武技一樣,可以通過修煉來提高的?」莫問表情十分困惑。
愛情生活對楊秋來說是絕對的一片空白,他又怎麼可能答出來呢?於是只好無奈地搖搖頭,「這個問題我可從來就沒有考慮過。」
「比如說武技修煉到了一定程度,我們便可以在天空中自由來往,無拘無束。以此類推,愛情修煉到了一定階層之後,就好像不是愛情一樣,身既在愛情之中,又在愛情之外,絲毫也不受束縛,卻能享受其中樂趣。」莫問繼續發表自己的弘論,這樣天真的想法,出現在一個將近17歲的青年身上,實在是有點荒謬,但要是考慮到莫問自小便生活在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也就不足為奇了。
這可是楊秋生平碰到的最精靈古怪的問題也是最精靈古怪的想法,而這些想法居然來自他的徒弟,真使他驚詫不已,「莫問,你怎麼了?為什麼會想到這些問題的?」
「沒,沒什麼,偶有所感罷了。」莫問臉孔紅了一紅。
楊秋皺了皺眉頭,「莫非你像依維斯一樣陷入了愛情的紛擾之中?」
「沒有!」莫問斷然道,「我怎麼可能呢!師父,你覺得我可能嗎?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的。」
「我只是覺得你現在的表情跟璐娜在『死神之渴望』某段時期的表情有點相似。」楊秋隨隨便便一提。
莫問情不自禁地低低地叫了兩聲:「璐娜,璐娜。」
「等璐娜醒來,你可以問問她,關於這個問題,這小姑娘可比你我知道的多多了。」楊秋說道。
莫問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點了點頭,一副冥思苦想的樣子。
「對了,不行,你要是問璐娜這個問題,璐娜的玻璃心可能會受不了呢!不行,不行!」頓了一頓,楊秋又糾正道。
「璐娜,依維斯,依維斯,璐娜。」莫問將兩個人的名字各叫了兩次,「師父,我知道了,我一定不會去問璐娜的。」
「知道就好。」楊秋也沒再多想,一副釋然的樣子,「你知道依維斯的遭遇給我們的教訓是什麼嗎?」
莫問抬頭望了楊秋一眼,有點遲疑,「不要聽信別人的話去稱霸什麼天下。」
楊秋用手揉揉鼻子,「錯!教訓是不要輕易去談什麼感情哩!」
也許是由於十幾天沒有睡覺,心靈處於極度興奮而又極度疲倦之中,一向都是沉默寡言的楊秋和莫問都出乎意料的多話起來。而要是讓「永久之謎」的其他人知道他們所談論的問題,真不知道會驚訝成什麼樣子。
※※※
「諸位,從今天開始,我就要閉關休養一段時間了,因此,現在我要佈置一下我閉關之後的一切事宜。」吃完飯之後,青華站在手術室旁邊,對其他人說道。
眾人於是屏聲靜氣,靜靜等著青華下面的話。
「依維斯和璐娜至少也要過一個星期以上才可能醒過來,現在先要將他們分開,免得他們醒來之後,讓璐娜看到依維斯話,後果恐怕就不堪設想了。」青華若有所思。
「沒問題。」天行率先說道,「這件事情由我來辦!」
其他人心裡也都嘀咕著青華到底會分配什麼任務給自己,好像除了守在這裡吃閒飯也沒什麼了。
「此外,大家都知道,現在大陸混戰一片。而在『永久之謎』的另一端,聚集著『幻嵐部隊』,大家都知道吧?『幻嵐部隊』人數為四萬人,每一個士兵的戰鬥力相當於100個普通士兵。」青華俯視著其他人。
一眾人士口裡雖沒有說話,心裡卻如同明鏡一樣,異常清楚透徹,「看來青華前輩(師父)是要先派人去整頓了呢!」
「因此,我準備讓……」說到這裡,青華在眾人的臉上掃視了一下。
青華還沒來得及說下去,楊秋和莫問便都不約而同地搶著表白道:「帶兵?可千萬別找我,我完全不適合。」
眾人一聽,不禁全都啞然失笑。
青華也帶著笑意,「我準備讓達修和羅素兩位去整頓『幻嵐部隊』。」
什麼?我?羅素一聽到自己的名字,驚訝得把眼睛瞪得大大的,「青華前輩,這裡有這麼多能人異士,晚輩我哪有這個資格啊?」
青華揮了揮手,說道:「別再推辭,非你莫屬了。」
「是啊!羅素老兄,現在可不是你謙我讓的時候。」達修自然要自己師父的意見。
羅素的拒絕也是正常,這裡所有人的修為都不在他之下,而且個個都沾親帶故的,青華於是解釋道:「我閉關之後,天行要在這裡主持大局,楊秋和莫問師徒則要繼續照料手術室,請學、修羅自然是跟著去『幻嵐部隊』的了,不過他們資歷都比較淺,因此,我才把這個統帥的眾任交給了達修和羅素。」
「晚輩遵命。」話說到這個份上,羅素自然也無從反對了。
「事不宜遲,那就即刻出發吧!」青華說道,「這是兵符,你們拿去吧!」
「哎!只可惜我不能親眼看到依維斯、璐娜醒來了。」達修經過長久的等待,就為了見到復活的依維斯,但到了就要等到的時候,卻不得不離去,這種遺憾又豈是言語可以表達的?
眾人心中皆是一震,默然無言。
※※※
傑倫兵營。
傑倫在從海羅出發之後就已經和星狂約定會師於皮爾瓦拉,皮爾瓦拉就是雷克納的駐地,位於「永久中立之地」和埃南羅的中間地帶,是從普蘭斯攻擊埃南羅的必經之路。而現在,傑倫正帶兵在穿越普蘭斯的途中。
又是一個黑夜即將來臨,傑倫在傳令三軍就地紮營休息之後,一個人站在大帳之外,望著滿天的暮色。夕陽像一團金箔似的籠罩著整個兵營,平原上的草木也在輕柔的光輝當中搖曳著。傑倫思潮翻滾。
也不知道出了什麼問題,已經整整八天了,基歐的馬尼羅至今沒有任何回音。莫非馬尼羅率軍冒進被基歐王子盧美爾幹掉了?不可能吧?以盧美爾的兵力,自保是可以,但是要說到將馬尼羅五十萬士兵消滅,卻是難上加難。而且,自己當初出發的時候,對馬尼羅也是千叮嚀萬囑咐,讓他一定只能固守,不可擅動,萬事等自己回去再做決定,馬尼羅想必也不敢違背自己的命令的。
「但為什麼沒有任何消息呢?難道馬尼羅居然要反叛自己?」想到這裡傑倫不禁微微一笑:馬尼羅那有這樣的本事和野心?就算再給他一萬個膽,他也未必敢這樣做。
那到底是為了什麼呢?想當初自己率軍去攻打坎亞,心中只想著殺了坎亞事情也就了事了,自己也便可以回到基歐繼續未竟的事業。想不到,現在卻成了這副模樣,非但沒有立刻率軍回去,反而越陷越深,被一種莫名的仇恨糾纏著,不停地從一個深淵拉向另一個深淵,彷彿永遠也不會停止。
這不,現在剛剛打完海羅,又要去埃南羅,回去基歐可謂是遙遙無期了。傑倫皺了皺眉頭,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總之,他可以把事情看得很透徹,但是,冥冥之中卻好像有一股力量引著他一步步往下走。
傑倫不是那種只知道拚命地報仇的人,他是越報仇越感到心靈空虛,那種實現一個目標之後的茫然一直緊緊伴隨著他。有時候,他十分懷疑這樣報仇究竟有什麼意義,不過,不報仇卻又更強烈地感到不知道如何是好。報仇彷彿是他的救命稻草,他要死死地抓住它,才能感覺到自己的存在。
一個通信營的士兵走了過來,「傑倫將軍。」
「什麼事?」傑倫被人從萬千思緒中扯出來,猛地一驚,幾乎是下意識地問道。
「通信鷹送信過來了。」那個士兵說道,「信是基歐發過來的。」
「馬尼羅?」傑倫一陣狂喜,「快給我看看。」
馬尼羅的信是這樣寫的:傑倫將軍:一別已久,貴體想必無恙。
屬下在基歐一切安好,軍隊陣容整齊,士兵鬥志昂揚。屬下有此成就,全賴傑倫將軍舊日所打下的堅實基礎。傑倫將軍來信之中提出要支援的兵馬,屬下在收到信之後的第二天,便已經命令軍隊前去了,奈何近日事務煩多,屬下來不及給傑倫將軍發信,望傑倫將軍千萬不要怪罪,否則屬下將難以自處,如坐針氈,惶惶不可終日!
傑倫將軍,有一件天大的好事屬下要向你匯報,基歐人已於聖歷2109年8月27號宣佈投降了。基歐人愛爾蘭見我們「前進軍」勢大,便發動兵變,將原基歐王子盧美爾和他的屬下卡爾維諾悉數就地處決,率兵投靠於我。共計有三十萬陸軍和三十五海軍。
現在,屬下手下所擁有的兵力,除了派去支援傑倫將軍征戰埃南羅的之外,還有七十五萬,特向傑倫將軍請示,屬下下一步的動向。
馬尼羅聖歷2109年8月29日「想不到事情竟然是如此結局!馬尼羅這個傢伙,這樣大的事情都可以寫得平淡如水,一點激情都沒有,也真夠『難為』他的了!」傑倫又是欣喜又禁不住歎氣連連。
那士兵倒也乖巧,趁機問道:「傑倫將軍,有什麼命令需要屬下去執行的嗎?」
「馬上以我的名義,各向阿爾斯山總部和星狂團長那邊發信一封,告知基歐人已經投降,我馬上率軍前去匯合諸事。」傑倫說道,「另外,也發信給馬尼羅團長,讓他駐守原地,整編基歐降兵,並監視海羅動向,預防他們生出變亂。」
「遵命,傑倫將軍。」那士兵得令告退。
「想不到曾經和我殺得難分難解的盧美爾卻落得如此下場,英勇如斯曾幾乎一箭射中我的卡爾維諾也不得善終。」想起往事,傑倫更是唏噓不已。
「嘿,馬尼羅這個蠢蛋,也不知道行了什麼狗屎運,不戰自勝。」傑倫故作歎息之狀,而實際上『前進軍』東征西討,聲名鵲起,世人皆有趨炎附勢之念頭,盧美爾屬下叛變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
聖歷2109年9月1日,埃南羅國都卡納亞。
埃南羅國王辛夷在大殿上踱來踱去,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忽然開口說道:「佛都,現在『前進軍』已向我國開來,情勢堪憂啊!」
「水來土掩,兵來將擋,王兄儘管放心,佛都自然有辦法對付。」佛都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就連遐邇聞名的『兵聖』玻利亞也敗給了『前進軍』,這個心,朕實在不大敢放下去。」辛夷說道。
哎,王兄就是這樣,一點挫折都受不了,佛都心裡歎了一聲,口裡卻說:「王兄,我們埃南羅的士兵比普蘭斯的士兵不知道高出幾籌,而巴蒂元帥在戰略戰術方面的修養也決不會在玻利亞之下。佛都我的稟性相信你是最瞭解的,我說沒事,就一定不會有事。」
辛夷並非是一個好戰之士,更不想稱霸什麼天下,假如不是佛都,辛夷肯定是偏安一隅,「佛都啊!想當初魔武只率領了幾千個黑暗鬥士,我軍就難以抵擋,不得不讓開一條路。而現在又多了很多其他的兵馬,如此大敵當前,朕心委實難安!」
「王兄心中也明白,當初我們只不過是戰略性的讓路,不然的話,魔武縱然有天大的本事,也必定被我們消滅掉。」佛都握了握拳頭,「況且,我們還有藍達雅魔法軍團的援軍。」
辛夷望了望一直默不作聲的巴蒂,問道:「那麼巴蒂元帥又有何見解呢?」
佛都王子的話大都不會錯吧,巴蒂已經把佛都的夢想當成了自己的夢想,「陛下,佛都王子說的一點也沒錯,我軍至少也可以立於不敗之地。」
「好!既然你們都信心十足,朕也就不再擔心了。」辛夷臉上的神色放鬆了不少。
「那麼,王兄,佛都就先此告退了。」佛都躬身後退。
「微臣也告退了!」巴蒂也隨之說道。
他們倆關係親密,口逕自然相同,即使有失敗的可能,又怎麼會告訴我呢?辛夷看了看巴蒂和佛都,眼睛裡又浮現出淡淡的憂愁,「好!一切事宜就由佛都負責了,不用再稟告我了。你們都下去好好準備怎樣對付『前進軍』,朕就在這裡等你們的好消息吧!」
※※※
片刻之後,佛都大殿。
佛都望著巴蒂,歎了一口氣:「王兄也不容易啊!要統籌大局,一個國家,這麼大一個攤子,真是太不容易了。」
「國王雖然不容易,但埃南羅最不容易的還是佛都王子你。」巴蒂說道。
「不是王兄幫我擋掉那一切俗務和干擾,我們辦起事情來可就不會這麼順暢了。」佛都哂然。
佛都王子永遠是那麼謙恭,把功績都歸到別人的身上,這也是成大事者的必備條件吧,巴蒂輕輕一笑,「佛都王子過謙了,如果不是你的勵精圖治、運籌帷幄,現在埃南羅是不是在國王的名下,恐怕還尚存疑問,而且,埃南羅有沒有像今天一樣大的影響力也是個問題啊。」
「哎,這些離我們的目標還很遙遠很遙遠!」佛都抬眼望向門口。
「屬下一定盡心盡力,協助佛都王子完成大業。」
「剛才要不是你的配合,恐怕還是很難令王兄放心呢!」
「於公於私,這都是屬下應該做的。」
佛都點了點頭,巴蒂就是巴蒂,永遠是那樣忠實可靠,而且一點兒也不居功。
「佛都王子,軍隊已經準備就緒,隨時可以迎戰了,不知道佛都王子還有什麼吩咐?」巴蒂問道。
「現如今,星狂、魔武正朝著我們進軍,傑倫也將緊隨其後。」佛都說道,「巴蒂元帥,我們埃南羅可是面臨著前所未有的考驗,這一次我們要是扛得住,天下就必然歸屬我們了,但要是扛不住的話,朗朗乾坤,恐怕我們再難有立足之地。」
印象之中的佛都王子,總是一副舉重若輕的樣子,從未顯得像現在一樣的凝重,巴蒂於是異常簡單地說道:「屬下明白。」
「巴蒂元帥聽令。」佛都突然變得很嚴肅,「現在我正式任命你為前敵總指揮,負責指揮與『前進軍』作戰,同時兼任第一兵團長,下轄兩個軍團,一共五十萬人。」
「屬下遵命!」巴蒂站得筆直,行了一個軍禮。平時他可以跟佛都像朋友一樣交談,但關係到軍機大事,可絲毫也兒戲不得。
「另外,我將任命原第四軍團團長凱羅為第二兵團長,下轄兩個軍團五十萬人;巴羅為第三兵團長,下轄兩個軍團五十萬人;鐵諾為第四兵團長,下轄一個軍團二十五萬人;這些都屬於你的管教範圍之內,你對這些軍隊有直接的調配權利。」佛都接著說道。
「屬下遵命!」巴蒂再次行了軍禮。
「至於我自己則將親任中央兵團長,下轄王城近衛軍一個軍團,以及青年近衛軍兩個軍團,總共三個軍團七十五萬人,負責拱衛中央。」佛都又說道,「而普蘭斯的大王子可約和九王子提蘭在埃南羅陸續收集的普蘭斯殘兵加起來現在大概也有八十萬,由兩個王子共同統帥,這八十萬也由你來節制。」
「屬下遵命!」巴蒂再次莊嚴地行了一個軍禮。
「巴蒂,可有什麼意見?」分配完畢,佛都的口氣緩了下來。
「凱羅和依維斯、西龍是同門師兄弟,上一次我們要他聯合出兵攻擊『前進軍』他已經不允許了,屬下擔心會不會出問題?」
「不管如何,凱羅都是純種的埃南羅人,相信不會有什麼問題。」佛都想了想,又說道,「但為了以防萬一,以後你大可探探他的口風。」
「遵命!另外,可約和提蘭當初剛剛逃亡到這裡來的時候,僅僅有十來萬,現在居然搜羅到八十多萬之數,實在是匪夷所思。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麼機詐?」巴蒂又擔心地說道。
「人數方面我已命人調查過了,相信出入不大,但是普蘭斯士兵懶惰成性,更兼現在剛剛戰敗,士氣低沉,戰鬥力可真難以保證。」
「屬下明白了。」巴蒂說道,「總之不能寄予他們過多的希望便是了。」
「沒錯。」佛都點了點頭,「另外,我已命人向藍達雅三大魔法軍團要求撥兵了,到時這些魔法兵團一來,也在你的管轄之下。該做什麼,你放手去做便是。」
「佛都王子,屬下責無旁貸,可是……」一向勇於承擔責任的巴蒂現在也感覺到沉甸甸的,佛都對他的信任令他感動不已,但他身上這副擔子可不輕鬆,幾乎整個埃南羅所有的軍隊都在他的掌管之下,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埃南羅的存亡興衰全看他的了。搞不好,可就成了千古罪人。
佛都打斷了巴蒂的話,一字一頓地說道:「整個埃南羅,我最信任的就只有你一個了!」
「屬下遵命!」巴蒂望了望佛都,重重地點了點頭。
佛都只是也向著巴蒂點了點頭,什麼話都沒有說。
「如果屬下貽誤戰機,定當一死以謝天下。」巴蒂補充道。
「要到了那樣的地步,我佛都恐怕也難有生存之機。」佛都帶著笑意。
巴蒂又行了一個軍禮,轉身邁出了佛都的大殿。已經不用再多說一句話了,巴蒂心中深深知道,從這裡走出去之後,他將不僅僅代表著自己,也代表著他敬愛的佛都王子。打敗『前進軍』載譽而歸或者一敗塗地引咎自殺,除此之外,他絕對沒有第三條路可走。
※※※
阿爾斯山。
初秋時分,山上的樹木經過這幾個月來的培養,不但是茁壯成長,更由於阿爾斯四季如春的宜人氣候,而直到現在都蒼翠非常,不像別的許多地方一樣,秋天一到,樹葉便泛出黃色。
「傑倫來信,基歐已經投降!」西龍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
就算現在不投降,以後也難免落進我們的手裡,風楊卻並沒有顯得多開心,「是嗎?」
自從接到請學關於依維斯快要動手術的書信之後,西龍沒有一天不開心的,並沒有注意到風楊語氣的淡漠,「『前進軍』再無後顧之憂,風楊,這下子我們可以一心向前了!」
「只是請學軍師卻沒有再送消息過來,不知道依維斯總統領現在怎樣了。」頓了頓,風楊說道。他始終還是最關心依維斯的生死,其他軍隊勝利與否,對比起這件事情來,顯得無足輕重。而請學雖然離開「前進軍」日久,風楊卻還是依照舊習慣,稱呼其為軍師。
「是啊!」西龍歎了一口氣,「自從上次那封信之後,便杳無音訊,不知道是否又有了變故?」
「請學軍師辦事素來謹慎,就算有變故,也肯定會通知我們的。」
「所以這就更加奇怪了。」
「沒錯。」風楊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不管如何,現在我們要抓緊辦好其它事情,現在軍隊情況如何?」西龍說道。
「普蘭斯投降之後,一些殘兵敗將也來投靠我們,已被我編進了『前進軍』之中,再加上我們又招收了一些士兵,現在阿爾斯山附近已囤積有士兵大約225萬人了。」風楊說道。
「不會吧?居然有這麼多!」西龍瞪大了眼睛,說道。他這段時間一門心思關注著依維斯的生死還有星狂、魔武、傑倫進軍的狀況,其它事務幾乎一概由風楊負責,現在一聽,當然免不了大吃一驚。
「是的,西龍大人。現在我們『前進軍』聲勢可是浩大異常,雖然不是國家,但整個世界的國家卻都在散佈著『前進軍』禍害論了,意思大概是照這樣發展下去,天下一定是『前進軍』的了,所以他們大家要聯合起來,對付我們呢!」風楊對西龍的大驚小怪並沒有表示出絲毫的驚訝,徐徐說道。
「聯合對付我們?哈哈!自我記事起,就沒有見過幾個國家聯合起來對付一個國家而成功的事例。」風楊的語氣並沒有任何幽默之處,但在西龍聽來卻別有一番意味,這使他不禁裂開了嘴巴,笑著說道。
「無論如何,這些事情雖小,但卻不可不防!」風楊繃緊了臉,顯得異常嚴肅。
「是的。」西龍知道像風楊這樣的人,把每一件可能阻礙到發展的事情都考慮得非常清楚,叫他不去留意是絕不可能的,索性也不再多說,只是贊同。
「我準備聘請一些舞文弄墨之人,讓他們在各國報刊上對『前進軍』大肆讚揚,糾正大家的錯誤看法。」
「用不用這麼誇張啊?」西龍雖然心中已有所準備,卻還是忍不住驚奇不已。
「西龍大人,『前進軍』本來是英勇之師,正義之師,現在給人抹了黑,自然是要修正的。況且對方也正在僱傭那些這樣的人,我們只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哈哈,是誰說百無一用是書生的?我看他們禍國殃民倒是挺在行的。」西龍大笑道。
「確實如此,也怪不得東方一個國家的秦始皇要焚書坑儒了。」風楊笑了一笑。
「防民之口,甚於防川。」西龍想了想,「如果焚書坑儒有用的話,秦朝也不用那麼快就給人滅亡了。」
西龍大人考慮事情雖然經常會有出奇的想法,但是,畢竟失之嚴謹,風楊說道:「西龍大人,那可是有多方面原因的。」
風楊就是如此,事事都愛較真,真不知道應該說是他的優點好呢還是說這是他的缺點好呢!西龍微笑著打斷了風楊的話,「我知道,我知道。我們怎麼扯到這上面去了?」
「說回正題!我覺得僱傭文人是必行的。」風楊說道。
「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何必呢?」西龍有點不以為然。
「西龍大人,話是這麼說,但如果我們真的忽視了輿論的力量,總有一天我們會因此而吃大虧的,到那個時候,再後悔可就來不及了。據我所知,佛都他們就已經開展了這方面的行動了,我們可是遠遠落在後頭了!」
「好,那就吩咐通信營的白木把這些事情給辦辦吧!」西龍心知風楊一旦認準了一個目標,便會堅持不懈,反正這也不是什麼壞事,何苦糾纏不休?便應允道。
「好的。」風楊滿意地點了點頭。
「我們現在有這麼多兵馬,供養上得去嗎?」西龍轉移話題道。
「當然了,西龍大人,供養絕無問題。一方面我們攻下了普蘭斯,得到了大量物品;一方面海羅人又進貢了不少東西;另外那蘭羅大叔更是功不可沒,他的農業研究院又上軌道了,蒸蒸日上。現在,1000萬兵馬之內,我們的供養都是游刃有餘的。」風楊說道。
「這麼厲害?」西龍再一次目瞪口呆,「風楊,這段時間真是辛苦你了。」
「這是我應該做的。」風楊淡淡地說道,那神態讓人覺得這發生的一切都根本不關他的事。
「那麼,下一步我們就該派兵去幫助星狂他們攻打埃南羅了。」
「西龍大人,為什麼我們不發出命令讓星狂他們再等等,等到依維斯總統領有了消息之後,再做打算呢?」風楊說道。
「風楊,我也不想攻打埃南羅,生靈塗炭的慘況我見得不比你少,戰爭始終是害人的東西。而且,我也知道你是埃南羅人,不管怎樣,對埃南羅總有一種故土之情。但是,我們現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啊!」西龍沉聲說道。
「作為一個軍人,我的天職是服從命令,西龍大人有什麼命令,儘管吩咐吧!」
「風楊,依維斯、還有我向來都當你是朋友般看待,以後你也不用叫我什麼西龍大人了,就直接稱呼我為西龍,這樣親切點。」西龍笑著說道,「老是大人大人的,把我都給叫老了。」
風楊立正並敬禮道:「好,西龍大人。」
「你看看,又來了。」西龍又笑了笑。
出生在武將世家,風楊早就耳濡目染了做屬下切不可以輕易跟上司稱兄道弟這一套理論。心想,哎,可是西龍不同啊!風楊於是笑了笑,「一時不習慣,西龍。」
「風楊,我準備讓你率兵75萬支援星狂他們攻打埃南羅,另外150萬留在這裡守衛「永久中立之地」以及普蘭斯全土,你意下如何?」
「很好,明天我便可以出發了。」
西龍十分滿意地看了看風楊,說道:「如此甚好。」
翌日,在經過一段訓話之後,風楊率領著75萬大軍浩浩蕩蕩地開往埃南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