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倫兵營。
雖然晝行夜宿,行進速度緩慢,但由於進軍路線甚為合理,他們的進程倒也不算十分之慢。不久之後,他們已經來到了海羅和「永久中立之地」的交界處。上一次,風楊和薩德在這裡留下的戰鬥痕跡還依稀可辨。
「世事如白雲蒼狗,轉瞬即逝,說得真是太對了!」傑倫撫著胸口說道。
野草在風中扭擺著腰肢,安紮好營地的士兵們開始升火做飯,一邊說說笑笑,氣氛是如此的祥和,讓人簡直想像不到這支隊伍要去進行的是一場殘酷的戰爭。
「傑倫將軍,我們又抓到一群盜賊。」一個軍官模樣的人走到傑倫面前稟告道。
「帶上來!」傑倫招了招手,說道。一路上,他們已經不止一次地碰到這樣的自稱是盜賊團伙的軍隊,傑倫猜想,這些一定是海羅人僱傭來騷擾自己的軍隊。道理再簡單不過,普通的盜賊團碰到這樣的大軍,跑都來不及了,哪裡還敢來惹他們?
「他們已全都咬舌自盡。」那軍官說道。
「又是咬舌!一點新意都沒有。下一次如果再像這次一樣,那些人全部自殺,不用稟告我。」傑倫輕輕歎了一口氣,以前的那些盜賊在被抓到之後,也都無一例外地咬舌自盡,如果沒有預謀的話,又怎會發生這樣的事呢?
「是!傑倫將軍。」那軍官紅了紅臉,退下。
「海羅人真會如此天真?以為這樣就能擾亂我軍步調?還是他們有什麼陰謀。」傑倫皺眉思考著。
「稟告傑倫將軍,有一個自稱是海羅使者名叫奇拉特的人求見。」沒一會兒,又有人來稟告道。
「哦?」傑倫詫異道,「請他進來!」
片刻過後,那個自稱叫奇拉特的人走了過來。他抬眼望了望傑倫,只覺得眼前這個將軍樣子實在有些委瑣,毫無一代名將應有的氣魄,一時竟然有些猶豫,也不敢斷定這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傑倫。
「不知奇拉特使者前來,所為何事?」傑倫打量了奇拉特一眼,只見他衣著華麗。傑倫不禁暗歎海羅人果真是非常有錢,就連一個小小的使者衣著也是如此光鮮,比他這個當大將軍的還要氣派呢!
「失禮了,但閣下果真是名聞四海的傑倫將軍?」奇拉特問道。
「傑倫何等人也?如果連這個也作假,豈是大丈夫所為。」
「傑倫將軍,恕罪,恕罪!」奇拉特也是個明眼人,見到傑倫雖樣貌普通,但氣度不凡,心中已是信了八九分。
「奇拉特使者何罪之有?」傑倫微微一哂,「奇拉特使者今日前來,想必是有要事吧,還請告知。」
「傑倫將軍?」奇拉特猶疑地望了望傑倫身邊的侍衛。
「莫非有所不便?」傑倫依舊笑容滿面,「你們都退下吧!」
「傑倫將軍,恐怕……」侍衛有些猶豫,自然是害怕對方要對傑倫不利。
「下去吧!」傑倫拂了拂手。
「是!」無可奈何,一眾侍衛只好退出大帳。
「現在可以說了吧?」傑倫和顏悅色。
「實不相瞞,在下雖是海羅人,卻非國王親派的使者,而是烏瑞羅右丞相派來的。」奇拉特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哦?」傑倫暗自稱奇,當了這麼久的將軍,他還是第一次碰到有人越過了國王而派使者來這裡,莫不是要窩裡反了?
「傑倫將軍是爽快之人,在下就開門見山吧!烏瑞羅丞相深知傑倫將軍神勇,手下士兵一個個驍勇善戰,天下罕逢敵手,而海羅人則只善水戰,實在不是將軍的對手。因此,特派在下前來議和。」
「議和?如奇拉特使者剛才所言,你並非是海羅國王親自派來的,又怎麼能議和呢?莫非烏瑞羅丞相可以決定此事?」傑倫問道。
「我們丞相的意思是請傑倫將軍寬限幾天,待丞相在國王面前盡力周旋,打點好一切,到時雙方便不用交戰,而傑倫將軍仍有利可圖,豈不快哉?」奇拉特口中的「利益」自然是指錢財。
「烏瑞羅丞相太看得起我了,不過,傑倫豈是那種貪圖蠅頭小利的人呢?奇拉特使者所說,恕傑倫難以答允。」
「在下知道傑倫將軍並非貪財的人,不過,」奇拉特說道,「傑倫將軍把進攻押後一兩天也沒有什麼大礙,如果蒼天有眼的話,更可使海羅百姓免遭戰火荼毒,對傑倫將軍的聲譽也大有好處,在下斗膽請將軍三思。」
「願聞其詳?」
「如今,海羅國內主要分為兩大陣營,一派主戰,左丞相畢達即是領軍人物;另一派主和,敝上右丞相烏瑞羅執其牛耳。兩派爭執不休,不過,目前是主戰派佔了上風,此次傑倫將軍如果向海羅開戰,負責調度的正是畢達丞相。而烏瑞羅大人則自始至終都堅持著不戰言和的策略。」使者說道。
「原來表面上風平浪靜的海羅,內裡也是如此紛亂不已啊!」傑倫感歎不休。
「因此,烏瑞羅丞相衷心希望傑倫將軍能寬限兩日,讓他有時間處理一切。到時,如若事成,傑倫將軍即可凱旋而回;如若事敗,那麼無可奈何,只有在戰場上見了。」使者說道。
「容我再細細考慮。」傑倫說道。儘管奇拉特開出來的條件足很具誘惑力,但傑倫心中還是有所顧忌,畢竟,依維斯之死海羅人也脫不了干係。
「傑倫將軍,海羅與『前進軍』並無深仇大恨。當初,海羅人只不過是在埃南羅、藍達雅、賽亞人的三重脅迫之下,由於國力微弱,才逼之無奈要參與那件事的。對於這件事情,海羅國王深感無奈,烏瑞爾丞相也是夙夜悔歎。」奇拉特彷彿知道傑倫在想什麼一樣。
「奇拉特使者果真是快人快語啊!」傑倫臉色釋然道,「但我仍有一事請教,在我進軍的過程中,沿途不時遇到自稱是『盜賊』的一些遊兵散勇,但這些人一抓到又全都自盡,分明不是普通盜賊。不知道使者對這件事情是否有所風聞呢?」
「傑倫將軍所說,在下實在一點也不知情。」奇拉特說道。
「這就怪了!」
「據在下所知,國王、右丞相烏瑞羅都沒有做這樣的事情,至於左丞相畢達,雖然政見與右丞相有所不同,但為人行事光明磊落,恢弘大氣,也決非是做這等事情之人。」奇拉特正色道,「況且,這也並無什麼益處。」
「既然如此,我就再等兩天。」傑倫看那使者也不像是在說謊,便說道。心中暗想:那究竟是誰呢?但就算烏瑞羅、畢達兩人不會這樣做,難保他們的手下不會幹這樣的事情!目前除了海羅人,又有誰會來招惹我們呢?
「多謝傑倫將軍,另外,右丞相大人有薄禮奉上。」奇拉特說道。
一大箱一大箱的東西被抬了進來,沉甸甸的。
「十萬鑽石幣?」雖然心裡有所準備,但傑倫接過禮單一看,還是嚇了一跳,海羅人就是不同,出手如此闊綽,隨隨便便就是十萬鑽石幣。
至於這些錢,傑倫一個鐵幣也沒有留給自己,全部用來充公,錢對於他來說根本就沒有什麼用。由此,士兵們自然是越發崇敬他了。
※※※
在海羅使者走後,傑倫帳中有了一場小小的爭論。
「傑倫將軍,為何答應對方的條件呢?」知道傑倫和那使者達成協議的人只有極少數幾個,此時發問的正是其中之一。
「有錢收,何樂而不為?」傑倫淡淡一笑。
「只要把海羅攻下來,我們要什麼就有什麼,誰敢說個不字?而且,這樣會不會延誤戰機呢?」那人問道。
「不會!就算延誤了又如何?海羅陸軍跟我們對陣無異以卵擊石。」傑倫狂態頓生,「我們隨時隨地都可以把他們打個落花流水。」
面對自信滿滿的傑倫,發問的人也只好點頭稱是了。
※※※
聖歷2109年8月2日,「冰雪幻夢」。
藍達雅已經成了過去式,「冰雪幻夢」的一切正在埃南羅化,原來很多重要的建築物被摧毀,取而代之的是埃南羅風格的建築。就連生活習慣也在慢慢地向埃南羅靠攏,原先的節日慶典被取消,取而代之的是藍達雅的節日。埃南羅的旗幟高高地飄蕩在「冰雪幻夢」上空。藍達雅消失了,就連它曾經存在的痕跡也在被人一步步的抹去。以後的藍達雅年輕一代又憑什麼去認知自己的真實身份呢?他們也許將把自己視為埃南羅人,至死也不會更改了。
這個時候,佛都仍然居住在這裡,很明顯,他是打算把藍達雅作為他稱霸天下一個跳板。
「佛都王子,依維斯的餘孽氣焰逼人,不可輕視。」巴蒂憂色忡忡說道。
「帕潘之敗是意料中事。」佛都神態自若。
「他們恐怕也不會放過我們埃南羅。」巴蒂低聲歎道。
「這就是我為何對原『藍達雅』的軍隊招降的原因之一。」佛都說道,「以後,我們還要利用藍達雅人來對付所謂的『前進軍』呢!」
「佛都王子高見!」巴蒂說道,「但是海羅人方面不知會怎樣?」
「海羅?」佛都笑了一笑,「這個你大可放心,我有八成的把握他們會以最激烈的方式打起來,最後,雙方不管誰勝誰負,都會兩敗俱傷。」
「王子的意思是?」
「海羅和『永久中立之地』也有一些我們的勢力。」佛都說道。
「莫非最近在傑倫那邊鬧得風風火火的『盜賊團』就是我們的勢力?但傑倫是一個聰明人,豈會那麼容易上當?」巴蒂心中有所懷疑。
「此事做得極隱秘,傑倫就算是再聰明,也一定會認定是海羅人幹的!到時,海羅人就算是想議和,傑倫恐怕也不會答應啊!」佛都說道。
「原來如此!」巴蒂若有所悟。
「而且,就算傑倫不上當,我自然還有『撒手鑭』。」佛都的莫測高深地笑道。
巴蒂點了點頭,也沒有繼續問下去,他知道什麼叫做適可而止,佛都既然說有辦法,自然是有十足的把握。
※※※
聖歷2109年8月3日,「永久之謎」。
「師父。」莫問叫道。
楊秋點了點頭。
「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莫問又說道。
「那也沒辦法。」楊秋歎道。
「既然青華前輩醫術如此了得,應該可以想個辦法讓璐娜心情立刻平復,然後馬上動手術吧?」
「談何容易。」楊秋苦笑了一下。
「你們師徒倆在這兒啊!」原藍達雅的長老羅素跑過來,搭訕道,「在談什麼呢?」
「還能談什麼。」莫問沒好氣地說道。依維斯的死,藍達雅人也要負上一部分責任,也難怪莫問不喜歡羅素了,雖然羅素並沒有參與其中。
「依維斯換心之事?」羅素問道。
楊秋也沒有搭理羅素,只顧抬頭看著一隻螞蟻緩緩爬過一片綠色的樹葉。
「哎!我知道你們對藍達雅人很不滿。」羅素說道,「不過,關於依維斯換心之事,我倒有個新想法,不知道兩位想不想聽?」
「說!」莫問一聽到依維斯的名字,就來了興趣。楊秋也側過了頭。
「青華前輩要求璐娜姑娘心情非常平靜之事,我有些疑問。」羅素說道,「在這種情況之下,心情如何能保持平靜呢?就算是以楊秋前輩你的修為,恐怕也未必能做到心靜如水,更何況是璐娜姑娘呢?」
「怎麼說?」莫問追問。
「在下倒是認為動手術心情並不需要過度平靜。」羅素說道,「青華前輩可能是出於另外一種心態而屢次推遲動手術的時間的。」
「有話就快說。」楊秋很不耐煩。
「兩位試想想,璐娜姑娘換心給依維斯之後,她自己便只能用玻璃心了,而這玻璃心又是據說一感到幸福就會破碎的。換心之後璐娜姑娘一看到依維斯活過來了,一句話也不用說,她也會立刻感到很幸福,世界上有什麼比救活了最心愛的人更幸福的呢?這樣的話後果就不堪設想了。因此,雖然依維斯肩負著拯救世界的重任,但青華前輩出於仁義之心的考慮,還是想璐娜姑娘能夠保持平靜,使她手術之後能心平氣和地面對依維斯的復活,不會猝死。」羅素條條有理地說道。
「是說得通!」莫問不禁動容道。楊秋也默認,羅素說的的確是在情在理。
「我也把這個想法告訴了達修師徒,他們也同意我的意見。」羅素說道。
「可是,知道了又能怎樣呢?」頓了頓,莫問歎氣道,「總不能這樣告訴璐娜或者強要青華前輩動手術吧?」
的確,姑且不論羅素的推論是否正確,但作為依維斯長輩的楊秋、達修,還有作為依維斯師兄弟、朋友的請學、修羅、莫問,即使再愛依維斯,也不可能自私到要把一個無限地愛著依維斯的女人推上絕路。
「這也正是我們無法解決的問題。」羅素說道,「若以大義而計,似乎璐娜姑娘死有所值,但一想到她那為依維斯付出一切一無所求的態度,又有誰忍心那樣做呢?更何況,如果這樣做青華前輩也未必會同意。」
「兒女情長,英雄氣短。」楊秋突然感歎道。他一輩子也不知道情為何物,而今,卻在璐娜身上看到了什麼叫做真情,心中也是感慨不已。
三個人均是一陣默然,世界上的確有些事情,是怎麼樣也無法解決的。
※※※
邊境頻頻告急,一個又一個城市被魔武、星狂的大軍如同狂風掃落葉般攻下,普蘭斯國內一片嘩然,尤其是地處邊境之地的國民,更是惶惶不可終日。人民紛紛呼籲玻利亞元帥盡快出征,把侵略軍隊趕出普蘭斯。
普蘭斯國都,開蘭。
「啟稟陛下,魔武、星狂一路突進,邊境屢屢告急。」
「白竹城、勞斯特城、干斯城……切萊特城,他們已經到了切萊特城了!」波拉密斯一口氣念了下去,面色越來越沉重。「玻利亞元帥,你有何看法,我們是否可以與對方議和?」
「絕無可能!星狂嗜殺成性,除非他死了,否則我們普蘭斯將永無寧日,要怪就只能怪微臣當初過於大意,放過了他。」玻利亞說道。
「看到人民遭殃,朕心甚是不忍,哎!」波拉密斯歎氣道。
「為今之計只有讓微臣率軍前往禦敵,微臣一定可以將星狂的軍隊再次打敗,而且,這一次我一定會斬草不除根。」
「陛下,玻利亞元帥所言甚是。」另一位大臣附合道。
其實比起戰爭來,議和更符合波拉密斯的想法,他並不在乎自己的王位,他所希望的是能避免民眾的傷亡,但玻利亞德高望重,又對他有恩,他也實在不能拂逆玻利亞的意思。
「陛下,向星狂開戰是上應天意,下順民心,望陛下不要再猶豫了。」玻利亞知道波拉密斯心中有難解之結。
「玻利亞元帥,朕年紀尚輕,一切事宜都由你來處理吧,只是苦了百姓。」波拉密斯無奈地說道。
利亞應道,心中卻在暗歎波拉密斯實在太過心慈手軟。
「我出征之後,陛下萬事都要多加小心,日常政務如有問題可以向百官詢問,他們的意見也許會有一定的參考價值。」
「玻利亞元帥儘管放心。」波拉密斯強顏歡笑道。
※※※
開蘭城外廣場。
劍戟密密麻麻地排列著,軍旗高高地飄揚在上方。士兵們凝神待命,盔甲發出耀眼的光芒。當然,此時,最大的主角還是他們的「兵聖」玻利亞元帥,他的光芒甚至蓋過了國王波拉密斯。
「普蘭斯的士兵們!從現在開始,普蘭斯的安危,普蘭斯千千萬萬人民的幸福就維繫在你們身上了,希望你們在玻利亞元帥的領導之下,把敵人趕出國境,還我太平河山!」波拉密斯對著廣場上的士兵無比威嚴地道。但,他看似平靜的外表下卻隱約有著憂慮,戰爭,這種傷人無數的東西,實在並非他所喜愛的。
士兵們發出雷鳴般掌聲,還有一陣陣高亢的吼聲,震得開蘭城都似乎在顫動著。
「士兵們,你們都是普蘭斯的好子民,精英之中的精英,來日,朕在這裡等待著你們的凱旋歸來。」
就連這番話,也是在玻利亞的授意之下,由一個大臣代擬的。因為玻利亞深怕波拉密斯在軍隊出征之前說些要有慈愛之心,非到萬不得已不得濫殺之類的話,更怕拉密斯說出些消沉之語,影響士氣。
「玻利亞元帥,請飲此酒。」波拉密斯轉過頭對玻利亞說道。
「遵旨!」玻利亞仰起脖子,一乾而盡,然後把杯子摔在地上,熱得火燙的土地立刻起了一陣青煙。
「出征!」
玻利亞一聲斷喝之後,翻身上馬,指揮軍隊向著魔武和星狂軍隊前進的方向開去。
※※※
亞比什城位於普蘭斯邊陲,原來普蘭斯的大王子可約和九王子提蘭——現在是大親王和九親王就駐紮在那裡。由於兵力相對薄弱,他們也只能安於現狀,在其中憂愁度日,鬱鬱不得志。
「玻利亞來信要求我們出兵共同抗擊敵軍。」可約揚了揚手中的信。
「據說,星狂捲土重來,風頭更勝往日,連玻利亞那個老傢伙最信賴的帕潘也很快就被他擊退,現在下落不明,這次有得他受的。」提蘭說道。
「話雖如此,普蘭斯畢竟是我們的祖先辛辛苦苦打下來的,我們有責任去保衛它。」
「你覺得現在的普蘭斯還是我們的普蘭斯嗎?」提蘭鼻子裡哼出了一口氣,一副不屑的樣子。
「江山雖然不是我和你的,但至少也還是十弟的。」
「十弟?有名無份,他不過是玻利亞的傀儡罷了。」
「那倒也不是,玻利亞對十弟對整個普蘭斯都算得上是忠心耿耿。」可約說道,「雖然玻利亞對我們倆確實不大好。」
「忠心耿耿?十弟周圍的官員那一個不是玻利亞的羽翼?」提蘭撇了撇嘴。
「但這並不能代表玻利亞就對十弟不好啊!十弟為人單純善良,假如不是玻利亞,恐怕不用等我們倆去把他踢下來,他早就倒台了。現在怎麼說也還是我們家族的天下,好過落入別人的手中。」可約笑了笑。
「你今天怎麼了?盡為玻利亞說好話。」提蘭恥笑道。
「即使不是作為親王,而是普通百姓,我們也應該為國做點事情。」可約微微一笑,表現出一副並不介懷的樣子。
「親王?你還真當自己一輩子就是親王了?保不住那一天玻利亞不開心,我們全都得人頭落地。」
「那倒還不至於,玻利亞應該不會如此。」可約說道,「他要是想殺我們倆,上一次我們在開蘭的時候就跑不掉了。」
「那是他找不到殺我們的理由。」提蘭冷笑連連。
「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呢?九弟,他還是念在我們死去的父親的面子上,放了我們一馬。」
「他是玻利亞元帥,是『兵聖』嘛!下三濫的手段他顧及身份,還不會去使呢!所以,他是找不到我們犯錯的證據,一旦給他找到,我不說大哥你心裡也應該非常明白。」提蘭用一種冷嘲熱諷的語氣。
「哼!他放過我,我還不放過他呢!走著瞧!」頓了一頓,提蘭又說道。
「九弟,事情過去了就過去了。」可約一副君子坦蕩蕩的樣子。
「嘿嘿,你也不用瞞著我,其實你心裡在想什麼,我清楚得很,而我在想什麼,你心裡也明明白白。等到玻利亞死後,十弟性情又軟弱,到時江山還不是我們的。」提蘭又是冷冷一笑。
「九弟,我只問你一句,出征還是不出征?」提蘭如此坦白,可約只好無奈地說道。
「出征,為什麼不出征呢?」提蘭說道,「不出征將來又怎麼跟人民交代?怎麼說得過去?」
「噢!得民心者得天下,你明白就好了。」
「稟告兩位親王……」一個士兵跑進來。
「什麼兩位親王?」提蘭打斷了士兵的話,「以後要有規矩,大親王和九親王分開來說,不然打斷你的狗腿。」
「是,是,小的下次不敢了。」那士兵嚇得面如死灰,磕頭不迭。
「九弟,何必如此呢?」可約說著轉向那士兵,「九親王今天心情不好,你也不用害怕,到底有何事稟報呢?」
「大親王,九親王,拉什爾大人帶著一幫老弱病殘之人進城來了。」那士兵也學聰明了,立刻說道。
「拉什爾?看來他是被星狂逐過來的。」可約笑容可掬。
「帶這幫廢物來幹什麼?浪費糧食。」提蘭氣鼓鼓地說道。
「九弟,你看看你,又來了!」可約責怪道。
「既然這樣你去安頓他們好了,我可沒那麼多閒工夫來養這幫人。」提蘭嘴裡雖然仍然刻薄非常,神色卻是緩和了不少。
「行行行,養這麼幾個人,小意思了。」可約和顏悅色。
「那現在拉什爾大人去哪裡了?」可約對士兵說道。
「他讓小的跟大親王、九親王說,沐浴更衣之後便會來拜見。」那士兵望了望可約。
「哦!拉什爾還是那麼乖巧!」可約若有所思道,「帶我們去見見那些難民。」
「你要去你自己去好了,我可沒那麼多閒工夫,那幫人一個個又髒又臭,也不知道幾天幾夜沒有洗澡了。」提蘭厭惡地說道。
「好,那你留在這裡。」可約說著跟著那士兵出去了。
※※※
難民被趕到一個角落裡,由於長途跋涉,缺衣少食的,一個個像乞丐一樣。可約鼓起了很大的勇氣,才終於表現得非常鎮定地走近他們。
「大親王駕到。」那士兵張腔作勢地嚷道。
那群難民一個個臉上一片愕然,接著,便都跪在地上高聲嚷起來,語氣和神情都無比崇敬,他們何曾見過這樣的大人物呢?
「大家起來吧。」可約微笑著說道,「各位千里迢迢而來,辛苦了!待會,我便讓有關官員幫你們安排住宿,既然你們來到這裡,我就有責任好好地對待你們。」可約說道。
難民們聞言感動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又說了幾句場面話,可約滿面笑容地道:「實在不好意思,還有些要做待辦,我先走了,大家好好休息,有事儘管找我解決。」
回去之後,可約立刻把身上的衣服脫掉,用肥皂把身體刷洗了一遍又一遍,然後又不停地往身上灑香水,以洗去自己身上的異味。但這並不影響可約的得意勁兒。他對自己這招攬人心的一招實在是得意到極點。
「大親王,九親王。」拉什爾恭敬地道。
「拉什爾,跟帕潘混得不好嗎?」可約說道。
「哎,別提了,大親王,九親王,那帕潘根本就不把我放在眼裡。」拉什爾垂頭喪氣地說道。
「他怎麼不把你放在眼裡啊?」可約依舊笑著說道。
「帕潘仗著自己是玻利亞的親信,眼高於頂,才致有當日之敗。要是當時他肯聽我的話,星狂、魔武又豈能得逞呢?」拉什爾說道。
「胡說!」提蘭說道,「星狂是何等人物,我尚且栽在他手上,何況是你呢?也不稱稱自己的斤兩。」
「是,是,屬下胡說八道,該死,該死!」意識到自己牛皮吹大了,拉什爾忙不迭地道,「不過,雖然星狂確實厲害,但他是個卑鄙小人,而屬下比他的卑鄙有過之而無不及,因此,屬下可以打贏他,也就不奇怪了。而大親王和九親王都是光明磊落的君子,不善於算計別人,所以才會讓他小人得志。」
拉什爾的話馬上就收到了效果,提蘭臉色立刻緩和了不少。
「剛才你說帕潘完全不把你放在眼裡?」可約問道。
「是的。大敵當前,居然讓我去安撫什麼人民,這不是浪費人才嗎?」拉什爾說道。
「他叫你去做這個倒也算是人盡其才。」可約微微一笑。
「這些還不算可恨,他不把我拉什爾放在眼裡不要緊,最可恨的是他居然對大親王、九親王口出不遜之詞。」拉什爾說著抬頭看了看可約和提蘭。
「他敢!他說什麼了?」提蘭怒道。
「當屬下說我是大親王和九親王派來的,不應該去做那種瑣碎的事情的時候,帕潘居然對我說……」拉什爾欲言又止。
「快說!別吞吞吐吐的。」提蘭催促道。
「他說……大親王、九親王,那帕潘桀驁不遜,說的話不堪入耳,屬下萬萬不敢轉述,怕褻瀆了大親王和九親王。」
「九親王叫你說你就說,恕你無罪就是。」可約語氣很隨便,眉頭卻微微一皺。
「他說大親王和九親王算什麼東西,不都是窩在玻利亞背後一動也不敢動的兩條狗嗎。」拉什爾說道。
「玻利亞,你欺人太甚!」提蘭勃然大怒,轉身一拍長凳,「來日定當寢你皮,拆你骨。」
「你說的是不是確有其事?」可約臉色變了幾變,強自鎮定道。
「屬下就是吃了豹子膽也萬萬不敢有半句虛言。」拉什爾說道。
「帕潘也不過是個奴才罷了,他的話我們不必過分在意,九弟,你又何必耿耿於懷呢?」可約臉色又是一片平靜。
「大親王,難道我們就這樣忍下去?」拉什爾說道。
「不必多言。」可約說道。
「哼!你可以忍我可忍不了。連一個奴才都敢騎到我們頭上撒尿,這還得了的!」提蘭盯了可約一眼,恨聲連連。
「大親王、九親王,屬下聽說玻利亞和我們約定出兵抗敵,不知道是不是真有此事?」拉什爾問道。
「你從哪裡聽來的?是有這樣的事情。」可約說道。
「屬下認為我們正好隔山觀虎鬥,待他們鬥個你死我活的,然後再來個漁翁得利。」拉什爾說道。
「頭腦簡單!」提蘭直斥道。
「星狂一個已經很難應付,更何況加上如狼似虎的魔武?如果我們不去幫他的話,恐怕他不了多久,到時我們也很難偏安一隅。」可約說道。
「屬下糊塗了。」拉什爾說道。
「也怪不了你的,你也是全心全意為了我們啊!」可約望了望拉什爾,心想:這頭蠢驢。
※※※
阿爾斯山。
現在,山上又移栽來許多樹木,阿爾斯山慢慢恢復了以前的面貌,只不過,睹物思人,西龍和風楊看著這些和以前類似的風景,心情委實鬱悶。
「星狂、傑倫都是連連告捷!」雖然說著好消息,但風楊語氣中卻沒有一絲高興。
「哦!」西龍也並不顯得特別開心,無論哪一場勝利對他來說都是意料中事。玻利亞不出,普蘭斯必定無人可擋星狂,更何況還有個魔武;而海羅人又怎可能是傑倫的對手?
「『永久之謎』那邊卻毫無消息,也不知道是禍是福。」頓了一頓,風楊又說道。
「哎!」西龍歎了一口氣,他開始害怕自己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兩個人不知不覺地沉默下去,周圍一片寂靜,只有幾隻鳥在發出婉轉的叫聲,互相應和著。在這種寂靜之中,西龍和風楊似乎有某種共同的東西在心中波動不已。
「哎!又不知道有多少人要為此喪命?」良久,風楊歎氣道。
西龍依然無語,最近他常常在想著依維斯如果碰到這樣的事,會怎樣做?雖然大多時候,只會讓他更加迷茫。
大殿之外,微風吹得樹葉不停地搖擺著。風楊和西龍對望了一眼,笑了一笑,又各自低下頭去,繼續保持著沉默,時間,也便在他們的沉默之中一分一秒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