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全的精心服侍下,李成換了藥,換了衣服,重新上床休息。腳上的傷已經差不多好了,但是肩窩的貫穿性傷口依然不敢小視,這種地方,一旦感染,沒有抗生素,真是只有死掉一途了。
好在惠敏給他用的都是上好的金瘡藥,傷勢好的比較平穩,傷口周圍的紅腫幾乎看不到,這讓李成微微放心一些。只是若想這樣上路,恐怕很難保證傷口不會感染。可是返回大宋,無論於公於私都是刻不容緩的。若是再讓秦檜混在金兀朮身邊,李成自己也沒辦法忍受得下去。
正想著,只聽門外忽然響起一陣熟悉的腳步聲,舉目望去時卻看到秦檜滿面紅光地進來,看到李成立刻衝上一步,扶著他躺好,這才點頭歎道:「李兄這次回來,乃是殿下四處派人尋找,才找到了李大人的消息。當日秦某真是力不從心,雖然看到大人被人帶走,卻不能上前營救,真是慚愧!」
李成對自己的昏迷後的事情知道不多,不過猜也猜得到當時的情況了。這時聞言,便搖頭笑道:「秦大人能四處幫忙打聽李成的下落,李成已經十分感激了,明日正該去拜見四殿下,如大人所言,若非他四處營救,我恐怕也難以回來了。」
說到這裡,又向秦檜抱拳道:「大人為了李成的事情,四處奔走,實在令李成感謝,只是李成現在無法報答,將來回到汴京一定登門拜謝。」
這話說的幾位誠摯,讓秦檜的老臉也忍不住微微閃過一絲潮紅。聽李成這樣說,秦檜乾笑道:「公事上的事情,大人放心吧。本官和四王爺殿下已經談妥,只要回去向皇上交付書信便可。只是李大人的意外,卻令大家都沒有想到,殿下聽說老弟被人帶走,也是四處尋找,可見四殿下也是十分看重老弟啊!」
李成看著秦檜,心裡不覺微微地有些不耐煩,便點頭道:「既然公事已經辦妥,我們就盡早動身返回大宋吧。不然再耽擱下去,下了雪,路就更不好走了。」
秦檜點頭道:「為兄正是此意,只是擔心老弟的傷勢,所以十分猶豫。」
李成這時,不想再給秦檜和金兀朮之間製造機會,加上擔心素娥,便不再理會身上的傷勢。點頭道:「我的傷勢已經好了大半,上路的話,應該沒有問題。若果秦大人,一切已經準備好了我們明日見過殿下之後便動身返回大宋吧。這裡實在不宜再留下去。」
秦檜看了李成一眼,不動聲色地點頭道:「既然李老弟覺得身體能夠支撐的住,為兄也不想再留下去。只是,唯一擔心的便是老弟的身體。」
李成笑了笑,搖頭道:「小弟的傷勢不算什麼,早點回去,早點把事情辦完才妥當。若是朝局再出現什麼意外,我們離的這麼遠連個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秦檜聞言,神色一緊,也點頭道:「對啊,這事我真是疏忽了,哎。多謝李老弟提醒啊,不然可真是誤了大事!」
李成心中頓時一緊,看來秦檜和趙構可能暗中已經有了勾結,畢竟根據後來的歷史顯示,秦檜和趙構關係密切。而秦檜也是靠著自己的引薦才能走到趙構身邊的,如果這段時間秦檜和趙構生什麼質變的關係,還真的說不準。不過,看樣子,這次徽宗能答應秦檜讓自己一同出使,趙構在背後一定沒少出力。
這樣看起來,趙構在京城展自己的力量幾乎可以說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幾乎是在不易察覺的狀況中推進,這個看似年紀尚小的孩子心機之重,果然厲害。
想到這裡,又忽然想想起趙構那看似無害的溫和笑容,又想起這個孩子二十年之後除掉岳飛的狠辣,心裡便有些膽寒。這次趙構費盡心思把他調回汴梁,恐怕也另有打算。自己還是要小心防範,這個孩子,疑心太大。而且城府太深。如果不是提前知道他後來的一些作為,還真的被他蒙在鼓裡了。
秦檜似乎也想通了這一點,兩人立刻吩隨身帶來的小廝收拾行李,準備離開。
李成滿懷心事地勉強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便換了一身嶄新的便裝,和秦檜一同前往位於城北的金兀朮在西京的王府。站在王府的院子裡望去,只覺府邸異常簡陋,大約只是臨時性的府邸,所以規模不是很大。比起李成在汴梁的院子都小了許多。從這一面也可以看出金兀朮不是一個喜歡享樂的人,貴為王爺,而不貪圖享受實在是很難得的事情。
這一點,讓李成看的暗自歎息,想想汴梁城中那歌舞昇平的景象,再看看眼前臥薪嘗膽的艱苦,兩者之間高下立顯。只是,多年後當金國的官員學會了宋國官人的享受,便也同樣迎來了滅亡的厄運。
正自思緒紛紛的時候,一聲乾咳將李成驚醒了過來,扭頭望去,才覺,金兀朮身穿華麗的貂裘,正一臉怒容地望著自己,旁邊秦檜早已跪在地上連連叩頭不止。
李成苦笑一聲,急忙拱手道:「李成見過王爺。」
金兀朮這時也是年輕人,看到李成剛才神色複雜,便知道他一定的想到了什麼,不覺冷笑道:「本王看李大人似乎心事重重,說出來,也讓本王聽聽,如何?」
李成本來就不準備瞞著他,便點頭道:「來到金國,隨處可見百姓身佩刀劍,人人尚武,隨處可見牛羊成群,戰馬無數。便忍不住想起汴梁,人人衣飾,隨處可見士子書生,吟詠低唱,心中感慨。所以一時走神,請王爺見諒、」
聽李成這樣說,金兀朮立刻冷笑道:「有何感慨,不妨向本王說說,你們總是覺得大宋強過大金。不知你覺得強在何處?」
李成歎了一口氣,搖頭道:「下官雖然是大宋的官員,卻還是覺得,大金要比大宋強!」
此言一出金兀朮臉色陡變。跪在旁邊的秦檜也忍不住臉色一變向李成望來。侍立在金兀朮身後的那些侍從也都紛紛變色。
金兀朮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森然笑道:「本王見過無數拍馬乞憐之人,你這樣的討好也見過無數,可惜,這樣的討好本王並不需要,因為這樣的討好實在太低級了!來人!李成見到本王拒不行禮,蔑視我大金……」
隨著金兀朮一聲令下,早已侍立在院子遠處的侍衛和他身後的幾名侍衛,一擁而上,將李成團團圍住,就要捆綁。將旁邊的秦檜急得滿頭大汗,一個勁地向金兀朮說著好話。
李成依然神色不變地迎著金兀朮犀利的目光,鄭重地點頭道:「這時李成的肺腑之言,王爺既然不信,那就隨便吧。如果王爺真的覺得下官是在奉承王爺,那就未免對自己的國家太沒有信心了!」
聽李成這樣一說,不但金兀朮和秦檜同時一呆,圍上來的侍衛們,也同時面面相覷同時震驚不已,顯然他們是能聽得懂李成的話,也明白了李成的意思。
金兀朮看著鎮定自若的李成,不怒反笑地點頭道:「本王難道會看不起自己的國家?!」
李成搖頭笑道:「下官的意思,只是覺得這金國民風粗豪,人人習練武藝,人人都願意打仗,而就連王爺這樣的貴族也都不貪與享受,實在比處處歌舞審評,卻不知兵事的大宋強些!」
說到這裡,看了一眼滿臉震驚的秦檜,肅容道:「漢人的祖先都是靠著手中的刀劍打來的天下,從周天子驅逐犬戎到秦始皇修築萬里長城,再到漢武帝驅逐匈奴,五胡亂華更是漢人險些滅族!這些事哪個不是依靠武功平定天下?」